第33章
十一月末, 天氣已經入冬了，寒冷的北風席卷了整個江省。
窗外黑蒙蒙的，只聽見冷風呼嘯, 田志成和穆曉曉已經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了。
田志成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套上深藍色的褂子就出去給穆曉曉打洗臉水了。
堂屋點了煤油燈, 亮堂堂的，肯定是田寡婦已經起來了, 田志成去廚房打水，果不其然，田寡婦正在廚房煮面條。
“曉曉起了沒, 等會面條好了一人吃一碗, 熱乎乎的上路人也舒服點，記得讓曉曉多穿點，這天凍着可不是小事。”田寡婦看到田志成, 一邊給鍋裏加水, 一邊囑咐道。
“起了, 媽，這大冷天的你不多睡會，我和曉曉去縣城吃一樣的。”田志成說道。
“媽覺少，醒了也睡不着, 再說了縣城裏吃飯多貴, 有點錢給你造的。”田寡婦嗔道：“再說了 , 這個時候還是要小心點，萬一給曉曉吃壞了肚子就不好了，中午要是時間來得及就回家吃，要是來不及，別擱路邊吃, 去國營飯店吃點。”
“知道了，肯定餓不着你兒媳婦。”田志成從開水瓶裏倒了熱水進臉盆，又從水缸裏舀了冷水調了水溫，然後端進房間。
穆曉曉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妝臺前面編辮子，田志成把水放到桌上，拿毛巾給穆曉曉洗臉。
“媽一早起來了，給咱倆下面呢。”田志笑了笑，說道：“還生怕我帶你吃壞肚子，特地讓我中午帶你去國營飯店吃飯，這可沾了你的光了。”
“別，媽不說你也沒少去國營飯店吃飯。”穆曉曉嗔了一句，起身洗臉，擰幹毛巾擦了擦手。
田志成接過毛巾就着穆曉曉洗過的水，把臉洗了，然後把水倒了出去。
田寡婦正好端了兩碗面進來，“趁熱吃，吃飽了好好考，可別有心理負擔。”
“謝謝媽。”穆曉曉低頭看着碗裏雪白的面條，上頭還卧了個雞蛋，撒了蔥花，她吃了一口，整個胃都暖了起來，連心裏都是暖暖的。
倆人房間裏把面條吃完，田志成把碗收拾出去，就去推自行車了。
走的時候，外面天色蒙蒙亮，田寡婦又各種囑咐，“騎車仔細點，看着點路，別把曉曉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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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媽，你回去吧。”田志成說道。
田寡婦沒有動，看着田志成蹬上車子，騎出去老遠了，才收回目光回屋。
風有些刺骨，刮得人臉生疼，穆曉曉把脖子往毛衣領子裏縮，一張嘴就能哈一團白氣。
“你冷不冷，要不騎慢點。”穆曉曉抓着田志成的衣服，靠在他背後，小聲問道。
“你別張嘴，小心吸了冷氣，我騎車熱着呢，放心馬上就到了。”田志成頭也不回的說道。
腳下蹬車的速度卻加快了些，很快就到了縣城。
這個點縣城已經有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往高考的考場點方向去。
田志成順着人流，到考場門口的時候，趙程已經到了。
“程子哥。”田志成推車過去，打了招呼，穆曉曉也沖趙程點了點頭。
“咱們都來早了，考場還沒開門呢，咱們先去邊上等會吧。”趙程說道。
考場是選在了縣城的一所高中裏，校門口兩旁栽種了不少梧桐樹，田志成三人把車推到梧桐樹下，一起等考場開門。
沒一會兒，知青院裏報考的知青都結伴來了，田建設穿着嶄新的迪卡褂子，混在知青隊伍裏，倒也像那麽回事。
“曉曉，你來的可真早。”馬曉麗抱着書走了過來，說道：“我帶了書，咱們再看一遍吧。”
“我們也是剛到，我就不看了，該記的都記了，臨場看書我倒怕自己緊張。”穆曉曉搖了搖頭，說道。
這段時間的複習穆曉曉都記得差不多了，她報的是文科，大多都是死記硬背的東西，該記住就記得住，臨時抱佛腳去記，也沒什麽用。
“你記性好，我可不和你比，我先過去複習一下，回頭咱們再聊。”馬曉麗抱着書又回知青隊伍裏，和其他知青一起翻書去了。
田建設盯着穆曉曉和田志成親密的靠在一起，那張本就清麗的臉，結婚後好像更加好看了些，他心裏被嫉妒啃噬，愈發的不甘心。
他看着田志成十分自然的将穆曉曉額前的碎發理到一邊，腦子一熱，直接就沖了上去，“田志成，你難道就沒察覺到你和曉曉的差距嗎？”
“你想說什麽？”田志成直接把穆曉曉護到身後，眼神不善的看着田建設。
“高考過後，你和曉曉可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了，她一個大學生，你一個初中生，你覺得般配嗎，說出去我都替你覺得笑話。”
似乎是因為周圍人多，田建設膽子也大了起來，“你所謂的喜歡，也是自私的喜歡，要不然你為什麽要趕在高考前和曉曉結婚，不就是怕曉曉考上大學，你配不上人家嗎？畢竟大學裏那麽多優秀的人，随便哪個不比你強。”
甚至連他自己，都比田志成強，只是這句話田建設沒有說出來。
“我配不上，難道你配得上？說的好像你鐵定能考上一樣，你爸是李剛啊，你想中就中。”田志成輕嗤一聲說道。
“至少我有這個資格參考，我用心複習過，總比你這個連參考資格的人都沒有來的好。”田建設雖然不知道李剛是誰，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田志成冷冷看着田建設，心裏對這個蒼蠅似的人也有些煩，但是田建設也給田志成提了個醒，像田建設這麽執着的蒼蠅有一個就夠煩了。
穆曉曉要是去了大學，肯定會有更多的田建設這樣的人。
原來田志成是沒考慮過再參加一次高考的，不過田建設這麽一說，他倒非參加不可了。
“別說那麽多廢話，我要是考中了，你給我磕頭認錯？”田志成冷笑一聲，高考的事他和趙程打聽了不少，雖說基本上參加的都是高中生，可國家也說過初中生也可以參加高考，只是大部分初中生對自己沒有自信而已。
“就你？你能參加嗎？”田建設有些不屑的說道。
“瞧你這樣就是不審題的學渣，磕頭就不用了，我怕你僅有的智商都磕沒了，只要別再糾纏我媳婦就行了。”田志成哼聲道：“否則別怪我不講文明，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你……”田建設氣紅了臉，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考中！”
田建設看了看周圍，見不少人看着這邊指指點點，連忙走到一邊去了。
穆曉曉緊張的看着他，問道：“你真要參加高考啊？你連書都沒看。”
“沒事的，今天只考語文和數學，語文課本我都看過，數學就是套公式，沒什麽的。”田志成安慰起穆曉曉，然後對趙程說，“程子哥，你幫我照顧下曉曉，我去報個名就來。”
“這小子，怎麽說風就是雨。”趙程搖了搖頭，心裏對田志成能考上大學，并不抱太大希望。
初中生和高中生，怎麽能一樣呢。
距離開門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開考也要一個半小時後，時間上還算充分，田志成去報名處報名，別人聽他一個初中畢業的來報名高考，都訝異的看着他。
田志成卻絲毫不覺得心虛，接過自己的準考證就趕回去了。
到了考場門口，田志成把自己的準考證拿出來給穆曉曉看，“曉曉，咱們居然是同一個考場。”
“什麽時候了，你還嬉皮笑臉的，你和那種人争什麽長短。”穆曉曉心裏越發厭惡田建設，可是田志成的做法也讓她生氣，要是田志成考不中，田建設那種人肯定會宣傳的滿村都是，到時候還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看田志成的笑話。
“曉曉，別生氣，你相信我。”田志成笑着安慰道。
這時考場門開了，參加考高的人都滿懷着激動的情緒，有序的向自己的考場走去。
“你們進去吧，我出去轉轉，等考完咱們一塊去吃飯。”趙程拍了拍田志成的肩膀，笑道：“争點氣，真男人可不興吹牛。”
“放心吧。”田志成笑了笑，和穆曉曉一起進了考場。
各自在座位上坐好後，沒一會兒監考的老師就帶着考卷進來了。
每個考場都有兩個監考的老師，監考老師先是說了考場規矩，确保大家都聽到了，才開始發試卷。
田志成自诩記憶力不錯，試卷拿到手後，先前後查看了一遍，然後沉下心開始答題。
穆曉曉在前面有些心不在焉，想要回頭去看田志成，卻又怕被監考老師警告，只能深吸口氣，低頭答題。
教室裏一片靜谧，除了監考老師來回走動巡視的聲音外，就是考生們落筆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
考試兩個小時的時間，田志成一個半小時就答完了，他開始檢查起自己的試卷，确定沒問題後，就等着考試結束。
直到結束鈴聲響起，教室裏頓時吵鬧了起來，很多人都是吵着沒答完，監考老師立刻用尺子敲了敲桌子。
“都不許吵鬧，把自己的卷子放在桌上，按順序出去。”
監考老師的聲音有些冷峻，沒有人敢鬧事，只能懊惱的放下試卷，垂頭喪氣的出去了。
田志成在門口等到穆曉曉出來，牽着她的手一塊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願逝者安息，願祖國昌盛！
感謝“嬌嬌”,“Amoro”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