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間隔
“朕？朕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康熙苦笑一聲：“朕想要留下承瑞, 可是如今的情況只怕接下去幾個月承瑞不出現, 朝上都要有宗室朝臣問起了。”
這已是大勢所趨, 無人能夠阻擋得了的事情。
赫舍裏皇後立馬稍稍想了想，太皇太後和康熙之間？怎麽想身為皇後的自己和康熙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确定好自己的想法，赫舍裏皇後仔細看了看康熙的表情：“皇上，臣妾倒是有一個辦法。”
“哦？皇後說出來聽一聽？”康熙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的盯着皇後：“說來聽聽？”
“皇上, 依照臣妾的想法，這一次幕後傳出消息的也許是太皇太後？”赫舍裏皇後先試探着詢問，看到康熙無聲默認的樣子她吸了一口氣：“若是留下大阿哥, 只怕皇上和太皇太後之間的間隙會越來越大，反而不利于皇上您和太皇太後之後的相處。”
“朕自然明白。你的意思是要勸朕送承瑞去死？”康熙聲音猛地冷了下去。他擡起雙眸，黑沉沉的雙眸寂靜又冷漠注視着赫舍裏皇後：“若是如此, 皇後就不要再說了！”
“皇上想到哪裏去了？臣妾身為人母，哪裏能下得了這般的狠手？”
赫舍裏皇後不悅地擡高聲音：“臣妾的意思是, 皇上不如公布大阿哥因病去世, 然後将大阿哥送到宮外療養！”
“……這可不行。”康熙遲疑一瞬, 搖搖頭。
“怎麽不行？”赫舍裏皇後倒是強硬起來：“皇上，留大阿哥在宮裏, 大阿哥就是兩條路，可惜兩條路的結局都是死路。皇上！您想想若是等後頭流言蜚語起來了, 您再讓大阿哥因病去世，只怕外面也會傳是皇上您不顧父子親情下的手！還在太皇太後這裏，甚至宗室朝臣的心中留下個優柔寡斷的印象, 皇上。”
赫舍裏皇後想到夢境裏的事情，忍不住握住康熙的雙手：“除去了鳌拜，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還有三藩。”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湊在康熙的跟前才吐出來，聽聞聲音的康熙那是驟然一驚，随即不可思議的擡頭望着她清澈透亮的雙眸。
知我者，莫若皇後。
康熙心神震動，他不再猶豫而是重重點頭：“朕立即派人去周遭尋訪合适的人家居所，一旦将大阿哥送出宮，就不能再回來了，朕也要給他一個妥善的安排才是。”
赫舍裏皇後卻是意味深長：“皇上，現在後宮流言蜚語衆多，臣妾覺得要令人保護大阿哥才是。”
“……你的意思是？”康熙臉色微微一青，他下一秒立刻站起身，帶着梁九功朝着鐘粹宮的方向匆匆而去。
赫舍裏皇後目送康熙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康熙的身影後才重新垂下眼簾。沉默伫立片刻，她環視乾清宮一圈，很快就将躲在角落裏偷聽的胤礽貓給找了出來。
抱起胤礽貓後，赫舍裏皇後不緊不慢的朝着坤寧宮出發，胤礽貓喵喵叫着掙紮着，卻無法掙脫赫舍裏皇後的手掌心，氣哼哼的耍着小脾氣。
“保成。”
每回聽皇後喊保成都渾身一僵的胤礽貓裝死。
“沒事的，不怕。”赫舍裏皇後抱住胤礽貓，低低的說着話。
……？胤礽貓一臉迷茫，直到被塞在承祜的身邊都沒有回過神來，赫舍裏皇後的意思。
難不成是掉馬了？
不，不可能，皇額娘怎麽可能會覺得一只貓是他未來的兒子呢？
胤礽貓左想右想都是不放心，最後他忍不住偷偷打開好感度面板，想要看一看赫舍裏皇後對自己的好感度變化。
……反正怎麽樣也超過不了80的。
等等！胤礽貓的眼睛越瞪越圓，越瞪越大，死死盯着眼前的好感度。
為什麽會是‘？？？’
為什麽啊？
翻看了其他好感度面板，唯獨赫舍裏皇後上面是一大片的問號，胤礽貓簡直要被眼前的情況鬧糊塗了！
他胡思亂想，瞄瞄赫舍裏皇後又瞄瞄面板，重複動作不下四五遍，這樣的小動作自然也引來了赫舍裏皇後的注意。
能将胤礽貓和未來孩子挂鈎的皇後腦洞何其大，她眯着眼睛沒有動作，心裏卻暗暗泛起了嘀咕：難不成在自己身上，有什麽自己看不到而保成看得到的東西？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暴露一回的胤礽貓依然在風中淩亂：好感度面板壞了應該怎麽辦？在線求助！
揉着胤礽貓的小腦袋，赫舍裏皇後暗暗思考，就保成這樣能把所有心事放在臉上的天真嬌憨……皇帝，您到底是怎麽教孩子的？
回到坤寧宮，望着熟睡的承祜小臉，赫舍裏皇後再看了看懷裏的胤礽貓，心裏暗下決定：這教育，果然得從娃娃抓起！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內皇宮裏表面上風平浪靜，底下卻是波濤洶湧。
先是大阿哥承瑞感染上風寒，久治未愈，一日比一日虛弱，正當衆人以為要準備大阿哥的喪事，沒想到反倒是去年剛入宮待選的博爾濟吉特氏卻是提前一步，同樣染上風寒而亡。
随後不過四五日，大阿哥殇。
起先赫舍裏皇後以為是康熙背着自己将大阿哥送出宮而沒有和自己說起，令人沒想到的是當晚，康熙一身酒氣的出現在坤寧宮，醉醺醺的抱着皇後哭了一通。
“……明明朕已經選好了人家，明明就差這一步，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烏庫瑪嬷她怎麽能這麽狠下心？”康熙痛苦的話語落在皇後的耳中，赫舍裏皇後渾身一顫，立刻将博爾濟吉特庶妃突如其來的暴亡和承瑞聯系在一起。
心裏頭像是有一塊巨石緩緩沉入，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赫舍裏皇後想要留下承瑞，何嘗不是想要試試看能不能改變夢境中的一切，扭轉承祜的死線……難不成？
一想到承祜也許會和夢境裏一般出事……赫舍裏皇後全身戰戰：不，定然可以的！自己經歷的一切已經和夢境裏有了如此大的差別，她定然可以保住承祜的！
暗自給自己打氣，赫舍裏皇後傾聽着康熙的話語，溫柔又安靜的守護在康熙的身邊。
胤礽貓窩在承祜身邊，拿着小尾巴一甩一甩逗弄着承祜，目不轉睛的看着哭泣的康熙：前世汗阿瑪有為自己流淚？有為自己哭泣過嗎？他不知道，不知道那個步入衰老，卻越發狠心的汗阿瑪會如何想如何做，起碼現在為大阿哥承瑞流的淚水是真的。
即使這樣，他也不後悔不救承瑞的這件事。
剩下的這些影響值，應該說接下去他要攢下更多的影響值，保住承祜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他将身體擠入承祜的懷抱，兩只耳朵垂下假裝自己沒有聽到康熙的哭聲，承祜似有察覺，不像平時為博得皇後關注而常常哭鬧不休，而是環抱住胤礽貓，一人一貓互相吸取着身上的溫度。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間那些悲寂和痛楚都消逝一空。
憑借着承瑞去世，重拾寵愛的馬佳庶妃在康熙十年産下皇四子之後，誰還會提起那個在流言蜚語中夭折的皇長子呢？
皇四子胖乎乎的長得十分健康，據在太皇太後身邊的老嬷嬷說起，皇四子長相肖似先皇幼年，因此極得太皇太後的寵愛，為皇四子親自取名為賽音察渾。
不過康熙對此并不感冒，甚至還在乾清宮随口抱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哪裏看得出長相，俨然忘記承祜出生時自己的激動和興奮。
皇四子賽音察渾沒有在宮裏掀起多少風浪，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二子，嫡子承祜身上。
誰讓皇二子承祜似乎繼承了康熙和皇後所有的優點——胤礽貓曾經聽聞康熙說起他的嫡兄聰慧異常，天資非普通常人可及。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承祜的天資竟然高到這種地步！
眼前這個程度真的是正常人嗎？
大哥！您才是轉世投胎有記憶的那個對不對？
詩歌書籍，只要看一遍就過目不忘，堪堪三歲嘴皮子流利得甚至連陳延敬等大臣都節節敗退。想到自己三歲啓蒙時，磕磕絆絆背書的場景，胤礽貓現在終于能明白自己為什麽當時從汗阿瑪眼中看見失望。
想來也是，失去了完美的嫡長子，給了個低配版的嫡次子，甚至在此後這麽多孩子中都難尋出一個天才，指不定這個心結伴随着汗阿瑪一輩子。
自怨自艾的胤礽貓想着過去為了康熙一個失望的眼神，自己半夜裏也常常點燈誦讀寫字不止，直到事情被禀告到汗阿瑪這裏被嚴令禁止才宣告結束，那種心情別提了！
哎，氣死貓了！
胤礽貓端坐在小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承祜和康熙你一句我一句說話的小模樣，寬面條淚都要流下來了。
孤，真是太慘了！
從外面走進來的赫舍裏皇後一眼就瞧着低氣壓十足的胤礽貓，她歪了歪頭上前一步将軟綿綿的胤礽貓抱起來：“咱們小寶貝這是怎麽了？”
“喵嗚嗷……”胤礽貓無精打采，只有皇額娘溫暖的抱抱才可以給自己最後一點安撫力量。
“……皇額娘，兒臣知道！”
承祜停下背了一半的書籍，興奮的舉起小手手：“因為弟弟是個小笨蛋，看不懂書！”
“你才是小笨蛋呢！”赫舍裏皇後抱着胤礽貓走到父子兩人身邊，彈了彈承祜的小腦門：“再說了禦貓可比你大！”
“保成是弟弟啦！”承祜老氣橫秋的嘆嘆氣。他還想說話，卻被皇後的一個眼神止住，不高興的撅起嘴。
“這臭小子，每天就想要弟弟。”康熙無奈地将書籍合在一起：“承慶在延禧宮裏，你要尋他玩的話朕帶你過去。”
“三弟他好會哭，摔在地上還要嬷嬷把他抱起來，吃飯還吃得滿桌子都是——”承祜拉長調子一臉嫌棄：“兒臣不要和他玩啦！”
康熙皺皺眉：“納喇氏也是寵得過了點，皇後你記得也要說上兩句。”
“承慶去年生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熬過來，納喇妹妹心疼也是正常。”赫舍裏皇後笑着說，避重就輕的說道：“臣妾想來等到三阿哥開蒙入學了自然就會好的。”
“這倒是。”康熙點了點頭，望着撅着小嘴的承祜倒是啞然失笑：“不過也是因為承祜聰慧，朕看多了他倒是忘記一般的兩三歲孩童哭鬧才是正常的。”
赫舍裏皇後也是引以為傲，不過強壓着心中喜悅還是笑眯眯的說上一句：“皇上別說得太過了，小心這孩子驕傲！”
“哈哈！承祜這麽聰明，怎麽不能讓朕驕傲一下！？”
康熙眉飛色舞，一邊想着如何在宗室朝臣們跟前顯擺顯擺嫡子，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話：“等過年，咱們一家就去泡泡溫泉看看冰嬉，一起出去散散心！”
“出宮？汗阿瑪真的嗎？”承祜雙眼亮晶晶的。
“當然，朕向來說話算話。”
聞聲，胤礽貓的耳朵抖了抖，立馬來了精神，他在赫舍裏皇後的懷裏站起身，小腳腳踩着皇後的胳膊喵喵叫着。
“禦貓也想去外面跑一跑對不對？”康熙注意到這一幕，走到皇後身邊将皇後和承祜摟在懷中，親昵的蹭了蹭胤礽貓：“那就這麽決定了！等到新年過完咱們就到宮外走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