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禮物

田小筠在長椅上坐着，發呆了很久。寒風刺骨，她卻覺得滿臉都是燙的。古邵涵下課之後急忙趕過去， “什麽事，這麽晚還出來？”田小筠站起來，強忍着心裏的怒火，“最近為什麽不理我，你人人上寫的日志，是什麽意思？”古邵涵記得田小筠是沒有人人賬號的，所以才在人人上發布了日志，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到了。他不想說出那個連他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事情，“那個，和你沒關系。”“所以，是你和其他人？”“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怎樣？你說啊，是怎樣？！你明知道我沒有人人，把我當猴耍嗎？！”古邵涵從來沒有聽到她這麽大聲吼過，他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田小筠的眼中滿是淚水，原來他的人生中，還有另一個女主角。“你為什麽不解釋？！”田小筠忍不住留下了兩行熱淚，轉身離開。古邵涵拉住她的手，他說不出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田小筠回過頭，失望地看着他，使勁兒松開了他的手，跑出了他的世界。

古邵涵站在原地，他的眼眶紅了，百感交集。他沒有勇氣去追她，也沒有勇氣告訴她實話。田小筠邊跑邊哭，她不曾想到，一直以來平靜幸福的日子，暗地裏早已風雲變幻，波瀾起伏。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是他身邊出現了更好的人，還是他對她已經審美疲勞，這麽多年，厭倦了。她擦幹淚水，深深呼吸了幾口涼氣，眨眨眼睛，清清嗓子，走進宿舍，沒說話，關上電腦就上床了。古邵涵什麽也沒有解釋，也沒有挽留，是不是意味着他默認了，他真的不喜歡她了。田小筠躺在床上，想起他們曾經的一幕幕，她根本不願相信那篇日志是他寫的。田小筠默默地留着眼淚，不知哭了多久才睡着。

古邵涵拿着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沉浸在爸媽離婚的陰影中悲痛欲絕，不願想起這件事，更不願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爸媽婚姻的失敗也讓他對感情有了更深的思考，本來堅信不疑的愛情觀此時也開始動搖。愛情是多麽的脆弱，幾十年的感情都可以瞬間傾覆，美麗的泡沫說破就破，就像田小筠遠去的背影。

整整兩個周，他沒有主動聯系她，她更不會主動聯系他。期末考試結束，她一直在宿舍等他的電話。她看了一天的電視劇，手機都沒有響過。室友們陸陸續續都回家了。晚上，她拿着手機，撥通了爸爸的電話，“爸，下班了沒，我考完試了，能不能來接我，有行李箱。”“行，你收拾收拾，我快到了給你打電話。”

古邵涵在宿舍玩了一天的游戲。以前每個期末，都是他們一起回家的。他沒什麽行李，就一個書包，每次都幫田小筠拿着她那個很小很可愛的行李箱。此時他不知道她是否還願意和他一起回家。天黑了，他背着包下樓，走到宿舍樓門口，看到田小筠一個人拿着行李箱正朝前走。他剛準備叫她，看到她朝遠處的爸爸揮揮手，然後跑過去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上車走了。

寒假期間，又是過年，高中同學們組織了很多次聚會。田小筠參加了幾次小範圍的聚會，都沒有看到古邵涵的影子。聚會結束，田小筠和靜靜一起散步回家。“你倆怎麽了，這幾次聚會他都沒來。年前我看到他人人上寫的那篇日志了，發生什麽事了。”田小筠滿眼的失落和傷心，“我也不知道。我問他了，他什麽也不說。他可能不喜歡我了吧，或者喜歡別人了。”“不會吧，他為了你，連北航都放棄了，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了呢？”古邵涵當年填報志願的事情，真的是轟動了整個班級，一夜之間，大家都知道他為愛揮淚告別航天夢。“可是他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這麽長時間了，他還是什麽都不說。我們，可能就這樣了吧。”“唉，那就再等等吧，看他怎麽說，別傷心了。”雖然是同學，但也是閨蜜的男朋友，李靜也不好多說什麽，愛情，真是讓人頭疼啊。

今年田小筠的生日，對于她來說意義重大，這是她20歲的生日，剛好是個周末，爸爸媽媽買了蛋糕，邀請奶奶爺爺一起，專門訂了包間給田小筠慶祝生日。雖然情場失意，但是她依然是家裏最受寵愛的小公主。下午，田小筠正在睡覺，電話響了。“您好，您的快遞，我在小區門口。”她平時很少網購，基本沒有快遞，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好的，師傅，我馬上下來。”她裹上棉襖，一路小跑到門口，是一個小紙箱，很輕。她看寄件人，是快遞公司的姓名和電話。

回到家，拆開箱子，裏面是一個手掌大小的檸檬，從中間掰開之後，是兩個音箱，連線是耳機接頭，可以插在手機或者電腦上。盒子裏還有一張黃色的卡片，上面寫着“生日快樂，r=a(1-sinθ)”。字跡歪歪扭扭的，不是她熟悉的人寫的。田小筠想了半天，知道她家地址的人并不多，都是關系特別好的同學，會是誰送的呢？既知道她的生日，又知道她的地址，還知道她最喜歡的明黃色，送了禮物，卻不留姓名，到底是什麽意思。祝福語只有一個公式，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話，這個人可真奇怪。

田小筠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個公式是笛卡爾函數，它的圖像畫出來是一個飽滿的心形。這人還挺浪漫的，禮物也很實用，如果是生人，不會知道她家的地址，如果是熟人，也應該知道她和古邵涵的關系，怎麽還會寫笛卡爾函數呢。她把卡片放進抽屜，音箱擺在書櫃裏，和她心愛的車隊擺在一起。

其實，這個音響是古邵涵早在一個月前就做好的。他這學期的實驗課和電路板有關，所以買來了一個音箱的零件，在實驗室焊接組裝，近半個月的時間才完成，想送給田小筠作為20歲的生日禮物。只是如今，他沒法像以前一樣為她慶祝生日，為她歡呼鼓掌。他用左手在卡片上寫下簡短的祝福，這個函數是笛卡爾寫給小公主的最後一封情書，然後他就在永遠消失在遠方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