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到今年年底,國內注冊的博物館已經有3500多間,民辦的博物館,注冊的有400多,加上沒有正式注冊的,有一千多。
大英博物館,美國的大都會博物館,法國的盧浮宮,俄羅斯的埃米塔什,還有中國的故宮博物院,是世界五大博物館。
所以國寶嘛,自然應該送到最高大上的故宮博物院去!
大家反應過來,都覺得君家這決定簡直太明智,簡直……不能更明智。
謝閣老忍不住在人少的時候,對呂閣老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行高于人,衆必非之!”呂閣老拖着調子說。
倆人想到的,都是如果這件東西回歸,君海川一定覺得壓力太大,會引來同行相忌,所以幹脆決定轉贈到故宮博物院去。
看君顯進退有度,兩句過後,也不知怎麽說的,竟然讓那法國人用蹩腳的英文和他聊了起來。竟然甩過了翻譯。
“年紀再大點,可不得了。”常寬失業了,走過來說,“跟了這麽久,我都不知道這法國人還會講英文。”
“那有什麽奇怪?”呂閣老說,“兩個國家挨着。”
常寬搖頭,“法國人高傲,向來不屑說英語,但這位……”他看着君顯,那進退有度的樣子,令人心生好感的外表,一看就受過非常良好的教育,說道:“能幾句話就掌握到主動,讓人跟着他的節奏走,古玩圈裏,以前我怎麽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他年紀還小,之前在上學。”呂閣老說,對于君顯的情況也一知半解,但他們更關心的顯然還是這古玩本身的歸屬問題,說道:“之前君家不想要這東西,我還以為他們是故意做姿态,現在看來,他們竟然是深謀遠慮。”
常寬并不懂這些,覺得這個話題不是給自己預備的,明白過來,這兩位大概還有其他話題要說,立刻周圍看看,說道:“抱歉我失陪一下……”
看着他離去,呂閣老忽然收起笑容,對着謝閣老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剛想到件事,之前故宮也拒絕過無數次捐贈,這東西要轉贈過去,能成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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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半圓的陽臺,對着遠處華燈,彩青和南音站在那裏,只覺夏夜溫柔,連風,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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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選了這個花?”彩青捏着南音的手腕,看着上面的兩朵繡球花。
“我随便拿的,”南音說,“阿顯說太奇怪,怎麽這地方還準備這個,就讓我随便拿了一個。——我覺得這個挺好看。”
彩青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小玫瑰,“我也沒想到會給女士送腕花,可能是什麽咱們不知道的傳統吧!”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裏面的女士今天好幾位,也不知道是誰帶的。
“誰知道呢……”南音心情極好,阿顯一句話就把那個難題扔了出去。
她擡手虛捂上自己的嘴,悶聲笑起來,“這下這幫人該頭疼了……送去故宮哪裏那麽容易?別以為随便一個古玩故宮就會收。阿顯真壞,國寶,這幾年稱國寶的東西太多,急的故宮專家一次次澄清,稱得上國寶的東西是有數的,不是什麽小魚小蝦都是國寶。萬一不收怎麽辦?”
“收不收都好,總之和我們就沒有關系了。”身後傳來君顯的聲音。
南音轉身,看他帶着一室華彩走出來,他今天穿了西裝,不知為何,卻覺得和上兩次的感覺不同,多了睿厲氣勢,但同時又好看得令人自慚形愧。
她的心頓時顫栗起來,逆光望着他,忽然覺得這樣的阿顯很陌生,她常聽人說,蓬荜生輝,看到今天的阿顯,她才明白,這樣的人出現,才真真令得滿堂增色,蓬荜生輝。
看她發愣,“怎麽了?”君顯擡手摸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南音搖頭,看周圍沒人看他們,她極快地伸手環住君顯的腰。緊緊摟住兩秒又急速放開。
樣子像極了犯瘾的病人。
君顯和彩青都看着她,不明白這是幹什麽?
南音悶悶地說,“我覺得今天的你忽然又變得陌生,心裏不踏實。”
彩青頓時翻了個白眼,說道:“還好你要留在這裏,要是這次父親叫你和我們一起回國,看你怎麽辦?”
南音憋着氣不說話,她就是覺得今天的君顯很陌生。肩頭一暖,君顯摟上了她,低聲說:“南音,你知道嗎?有人研究過,英國的首相和美國總統,都喜歡說話用相似的動作和語調,還有穿那麽既定幾款的衣着。知道為什麽?”
南音望向他,他低頭來看她,親昵地說,“因為那些都是符號。所謂領袖有領袖的氣度,當官有當官的做派,有錢人,有有錢人的排場……”他聲音極低地慢聲說,“但凡成功的人,入門之後都懂的用一整套東西來标志自己,晚上回家給你說。”
南音不解,但也聲音壓的很低,“為什麽要回家再說?”
君顯看了她幾秒,嘆了口氣,摟緊她說,“亮底牌的自然是私房話,關起門才好說。”
“是呀是呀,人後教妻,笨蛋老婆還是關起門教育的好。”彩青在旁邊眺望花園,閑閑地說。
君 顯摟着南音看向她,看她高跟鞋一下下輕磕着地板,雖然美女做出這動作不難看,可絕對不夠雅觀。君顯收回看她的目光,又對南音說,“這世上,說話,做事,不 是自己以為是就是,自己覺得自己是優雅型的美女,可做出的事情粗俗無禮,不懂收斂,別人恐怕也難覺得她美,頂多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花瓶……”
南音看看他,又看向彩青,怎麽都覺得這話很像映射彩青,可惜“花瓶”美女彩青一向自信心爆棚,根本沒意識到自家弟弟在說自己。
繼續磕着高跟鞋,給她一包瓜子這形象就活了。
南 音捂着嘴躲在君顯懷裏悶笑。君顯也笑,又低聲說,“所以南音你要記住反面教材……覺得自己是什麽人,就得表現出是那樣的人。西方人常說……‘先裝成那個 人,你才能變成那個人。’連總統都知道要包裝自己,穿固定款式的衣服,用表現氣勢的手勢……那是因為,有了那些細節的表現,如何表現成熟,如何展現氣 勢……日積月累,才是那個人。”
彩青趴在石欄杆上向樓下看着,高跟鞋很沒形象地在地板上磕了磕,“原來如此……連我也沒注意過。”
君 顯把南音半圈到懷裏,看自己姐姐依舊自信滿滿地磕地板,他簡直要絕望了,算了,他管好南音就行,對南音柔聲說,“所以自己可以不用,但不能不知道……免得 出門被人外表騙了。——例如氣勢這些東西,你讓少年天子換上乞丐的衣服,看他能否令人瞬間感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子威壓,想頂禮膜拜?”
他 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為了逗南音聽進去,這樣比喻的方式也用上了,覺得自己也是蠻拼的,他低頭在南音頭側吻了下,沉聲說,“南音,居移氣養移體,當天子的 氣度也是錦衣玉食供養出來的。天生王者氣度的人哪裏那麽多。人到了那個層次,就要說那個層次的話,穿體現那個層次的衣服。明白了嗎?”
南音似懂非懂,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君顯摟着自己,他這樣摟着她,再要輕言細語,她還怎麽思考。柔順地點了點頭,心裏想“抱着一輩子最好,你負責人情練達,我負責享受寵愛,說那麽多做什麽!”
君顯對南音要求不高,這是自己的女朋友,有的是時間教,倒是他姐,他覺得彩青這勢頭很危險,自己覺得自己長的不錯,眼光于頂,可他看着那已經挂在腳上的高跟鞋,忍不住說道:“姐——你聽進去我的話了嗎?”
“啊?”彩青轉身來看他,一副有他在也是沒心沒肺的樣子,茫然道:“聽到了呀。”
“那你說句話不行嗎?”君顯說。
彩青說,“說什麽?”她一看那“戀愛中……”的兩人,忽然“恍然大悟”起來,說道:“說起來你們倆真是有福氣,特別是阿顯,你看南音多愛你,這種愛,純粹熱烈到不可自抑,如同小孩子抱着心愛的東西。”
君顯怔怔地看着她,又看看同樣略茫然的南音,遲疑了一會說,“……算了,不說了,反正你明天去拿機票,就要回國了。”
“你的樣子怎麽不高興?這是為什麽!”解決了大問題的彩青,滿心輕松,連顆米粒也裝不進腦袋裏,覺得自己弟弟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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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地被褥裏,南音翻來翻去,睡到半夜,忽然坐了起來。
她剛剛做夢……夢到了去陶保家買東西那件事,她突然間明白過來阿顯的話!
她覺得自己身價很高,搞鑒定一小時可以看二十個,一個收兩千,讓她幹坐一小時耽誤的就是幾萬元的身價。
可是人家店員不知道。
——你幾萬一小時的身價,你得表現出來呀!
穿着不值錢的衣服,拎着不值錢的包,人家輕視她,不拿她當回事,是因為別人從她的衣着判斷,她是一個小人物,時間是不值錢的!
她一掀被子跳下床,蹬蹬蹬蹿到隔壁屋子。
君顯已經睡了,屋裏只亮着牆上極小的一盞燈,她走過去毫不猶豫推醒君顯,“阿顯——阿顯——你晚上說的話我終于想明白了。”也不管人家睡的半夢半醒,她極快地把自己剛剛的“感悟”彙報了一番。
然 後總結道:“原來那些人一定要穿的好,是因為出門可以少受白眼。不過我也有錯,知道去的是勢利眼的地方,就應該表現出自己應該有的身價,而不是企圖人家透 過表面看到我的內秀。”說內秀她也不臉紅,又想到當初陶保也說過這樣的話,她悲憤地發現,自己竟然,連陶保都不如。
君顯總算聽了 明白,看她穿睡裙坐在那裏,頭發只辮了根辮子,現在發梢亂亂地,說着天真的話,他一伸手,把人拉到床上,順手用被子把南音也裹上,摟緊她說,“是為了便 利,這世上狗眼看人低的人多,只不過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游戲,你會玩了,就會發現,趨炎附勢的人很多,他們條件反射的,就會給尊貴體面的人更多信任和方便。 少很多麻煩。”
南音渾身都僵硬了,被這樣抱着,她是過來彙報思想覺悟的,沒想到要一起睡呀。
君顯揉了揉她,“身子這麽僵硬,以前又不是沒睡過。”他埋在她的頸窩含糊不清地抱怨。
南音越發僵硬,磕巴着說,“可……我們那時候……再說,我已經來了這麽多天了,你都沒……都沒……”都沒睡我,這句她無論如何不好意思說。
君顯伸手,把她緊緊揉到懷裏,聲音極含糊地說,“……不許問,睡覺。”
男生也會不好意思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