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輕輕吻過我的額頭,帶走傷口上的血。

我索性把罐頭也扔到一邊,又去拿起日記本,也馬上扔開。吳妄離開以後,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我用尚且清醒的大腦分析了一下,接下來的發展只有三種可能:第一,吳妄給我一個坐标,我們一起進入初五號;第二,吳妄給我一個坐标,我卻沒能找到他,只有我一個人進入初五號;第三,吳妄沒有發來坐标,我也沒有找到他,我們一起死在太空中,卻處于兩地。第一種可能實在微乎其微。

罐頭不知道碰到了哪,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我去尋找聲源,只見裏面的肉塊帶着粘稠的汁液,漂浮在了空中,按照各自的軌道發散,像是一群人在跳一只緩慢的老年舞蹈,十分滑稽。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又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可是又無法控制。由于剛剛的情緒波動,現在我的身體很暖,所以至少這次的失神應當不是低溫導致的。可是現在如果再陷入昏迷出現幻覺,身邊已經沒有能夠叫醒我的人了。

食物以飛快的速度四散開來,我馬上意識到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于是上前,想要把肉塊都斂在一起。可是每當我伸出手來,肉塊就像有生命一樣,在我抓住它之前從手邊溜走。而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覺得詫異了,只是在條件反射地繼續去捉。

連塊肉都在戲弄我。

于是,我就在捉拿肉塊、肉塊飛走,繼續揮手捉,這樣永無止境的循環中繼續下去。就算我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停止,身體卻不聽從大腦的指令。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徒勞地在空中揮動,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像一個荒唐的夢境。

也許這就是一場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過分冗長的夢,又過分真實,夢中有夢,永遠不醒。

那現在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此刻是生是死,也都不會有什麽區別。也許死亡,就是夢的終結。那麽夢醒之後,又是怎樣一個景象呢?會不會同現在一樣,身處在茫茫宇宙之中,沒有邊際,沒有念想的終極。那麽生和死也沒有什麽區別,就像夢和醒一樣。生标志着人生的開始,死則标志着結束。如果夢也是一生,睡是夢的開始,醒就是一生的終結。

也許一生不過只是一夜,旁人一眨眼的工夫,喜怒哀樂,人生百态就已嘗遍。所有的追求也不過是場空,都是自己所臆想出來的,匪夷所思的妄想。

就像我怎麽都抓不住眼前的肉塊一樣,就像超越了物理原理,攻擊我們的水一樣,就像我此刻四肢不着地,在空中漂浮一樣,就像吳妄于我來說一樣。

或許他也是由我的大腦創造出來的人?強大又沒有弱點,最為關鍵的是他對我抱有異樣的感情,在所有危機時刻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保護我。

這樣完美的一個人,異常的不真實。但我為什麽要創造出這樣一個角色呢?也許一切都是為了這次太空旅行服務。在此之前,包括童時的回憶都顯得模糊不清,就像一個提前寫好的簡短的故事。那麽從登空的一刻夢境開始,吳妄是貫穿這場夢的一個重要角色。

這個角色又有些狡猾。

真真假假,現實和虛幻,我已經有些分不清了。手上抓取的動作卻越發地快了起來。我無力地放棄思考,将身體的主動權完全地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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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我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然後,我的腳狠狠地登了下牆面,将我整個人送到登陸艇的另一個角落。那裏就是吳妄離開的地方,登陸艇的門。

看到右手握住了艙門內側的物理開關,我心中一寒。

不對!我不想死!我并不想死!就算是夢,也不要就這樣醒來,我需要一個更為合理的結束。

我用盡全力和自身的動作鬥争,而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幹擾。左手握住了頭頂上的扶手作為支點,右手開始用力。我甚至能感覺到兩只手心的壓力逐漸加大……

閘門開始緩緩轉動……

“嘶嘶……”

耳邊突然傳來了對講機特有的雜音。

“嘶嘶……”

腦袋像是被澆上了冰水,我陡然清醒了。

“蘇。”吳妄的聲音傳了過來,并不十分清晰。但冰冷堅硬。

飛動的肉塊瞬間消失,只有不遠處開了一半的罐頭。而我的确是在嘗試着打開艙門。

我連忙放開雙手。這門一開,恐怕我就從此萬劫不複了。

我飛身來到對講機前方,伏在操作面板上,回應道:“吳妄。”

“一切順利,”他說:“我等你。”

十九

時間過得很慢,如果不是屏幕上時鐘不時的閃動,我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我無法入睡,無事可做,連食欲都喪失,在船艙內漂浮着,不時碰上艙壁,再被彈回,如此反複。

再次看表,從吳妄離開已經過了四個小時。

然而除了那次短暫的通話之外,再別有其他更多的聯絡。我幾乎有些絕望。這個時候,他的出艙服內儲藏的能量和氧氣幾乎消耗殆盡,所呼吸的都是循環的渾濁氣體。再過不久,就連循環系統也會失靈。

突然,登陸艇收到了一組訊號。我連忙破解,發現那是一組坐标

的确是一組坐标!

我長嘆了口氣,至少他還活着。

他已經找到初五號了嗎?這個時候他有沒有進入初五號?

我試着聯絡發信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微調了航道,抛棄了艇身上多餘的部分,我向着坐标的位置全速前進。

減輕了艇身的重量,用全部能源加速。當達到一定速度之後便可以依賴慣性前進。還要留下減速用的能源和躲避障礙物的能源……登陸艇能達到的速度,應當能在一個小時內到達目的地。

由于發動機高速運轉,艇內漸漸暖了起來。但很快,又因無法順利散熱,艇內竟變得炎熱。前一刻還在嚴冬中,馬上就變成了極夏,冰火兩重天。我扯開外衣,仍然覺得悶熱無法呼吸。

可剛行進了一半路程,登陸艇就“呼”地一聲罷工了。

真是不出意外。

呆在艇裏也是死路一條,我穿上出艙服,投身宇宙。

讓我找到他。

我默默地念着。

這條路,是他前行過的路,讓我找到他。

出艙服上的推動器高速地把我推進,我大汗淋漓,昏昏碌碌。不時有大大小小的隕石出現在航道裏,都我都靠着多年練就的條件反射有驚無險地躲過去了。這裏的宇宙環境較為幹淨,倒也沒遇到太多危險。

只是眼前一成不變的景色讓人覺得心中發寒。我前進了多少,是否前進了,都無法靠肉眼測量。

終于接近吳妄發來的坐标,隐隐約約能看到初五號的影子,我不禁歡呼雀躍,剛好五個小時!這個時候吳妄出艙服的維生系統應該也到極限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進去。

“吳妄,我是蘇。”我發出聯系請求。

沒有任何回應。

我心中略有些不安,繼續前進。

初五號在我的眼前放大,就見船的外壁上,隐約站着一個人,看模樣應當就是吳妄。我急忙上前,也吸附在了船壁上。

再次近距離看到他,我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吳妄卻沒有多做表示,看了我一眼,繼續低頭苦幹。

我看他在撬一個小型的備用艙門。四周有不少燒過的焦痕,也許是用推動器的發出的熱量燒出來的。可惜艙門仍然紋絲不動。

看來和S的交涉失敗了,他并不打算放我們進去。只有自力更生。

顯然吳妄經已經圍繞着它歷了一番體力勞動,那現在他的出艙服內的氧氣應當更是所剩無幾了。

我向他揮揮手示意我來,他擺手拒絕,繼續努力,用出艙服配備的工具一點點地從邊沿撬。

就在這時,我聽見細小的,“砰”的一聲。轉了一圈尋找聲源,卻發現,身後被的壓縮氧氣開始“嘶嘶”作響。

吳妄向我這邊看了過來,我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沒想到會在這裏中标。

我并不太在乎,反正吳妄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已經到了這種地方,總不能我們兩個就這樣憋死在這裏了吧?倒是吳妄看起來十分焦慮。他在這裏幹了一個小時,艙門仍舊不見起色,時間已經不多了。

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所有氣體都在積極地向外噴出,被小隕石砸出的口子很快就豁大了,這又使得氣體的流失加快。很快,所有的壓縮氣體都消耗殆盡。太空服的自我修複系統才派上了用場,将洞口堵了上。我憋住一口氣,看着吳妄動作。

他扔開了工具,站在艙門前,竟然低下身去,雙手拉住艙門外的手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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