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婚禮雖然是一個人一輩子中為數不多的重要時刻,但說白了就是幾個人鬧騰鬧騰,酒足飯飽之後各回各家。
卓石的婚禮一開始有點走偏,差點成了葉思存的粉絲見面會,好在葉思存最後把主線給拉了回來。
在婚禮之前,卓石考慮了很久要不要請葉思存。一方面是由于李月松,一方面是由于好久沒有聯系過了。葉思存曾說他跟卓石是兄弟情,但是又對卓石跟普通的兄弟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卓石自己想多了,總之在兩個人經歷了不少糾葛之後,卓石終于放棄。
不過現在結婚是大事,總還是想試試葉思存是不是真心把他當兄弟。本以為葉思存會拒絕自己的邀請。因為以前,同學聚會邀請葉思存的時候,葉思存知道李月松會去,他就不去了。
在邀請之前,卓石怕葉思存會不答應,因為這樣以後就沒有什麽事情能跟他見面了。可是又怕他答應,因為來了就是承認兩個人确實是兄弟情,沒有別的雜念。
看着葉思存在婚禮的整個過程中都離不開李月松,卓石也終于明白了,這麽多年,都是自作多情。
婚禮結束後,葉思存和李月松留下來幫卓石做了一些善後工作,也就相互道別,讓卓石去享受春宵了。婚車都被婚車公司給開走了。李月松沒有開車過來。葉思存站在法拉利旁邊,等李月松從屋子裏出來,說:“帥哥,要不要載你一程?”
李月松一邊往副駕走一邊說:“你的車不是被放氣了嗎?”
“好在我帶了充氣筒。”葉思存笑着說,“多難得啊,這麽好的車,我們得多折騰一會兒才行。”
“行了,快開吧。”李月松已經系好了安全帶,“還記得我家在哪兒吧?”
“都送你回家幾百次了,怎麽可能不記得?”葉思存啓動車子。
蘇橋鎮最出名的是明代建造的跨河大橋,長五裏。明代那時候說是五裏,其實現在也就是兩千米多一點。李月松家在河那邊,葉思存家在河這邊。高中的時候,葉思存為了晚上可以跟李月松一起回家,放學後就穿過蘇橋,一路跟到李月松家門口,再穿過另一座橋回家。可通常到了李月松家門口,李月松也不回家,而是跟着葉思存一起穿過另一座橋,在葉思存家門口跟他聊一會兒,再回家。
現在想想那時候兩個人為了能彼此多相處一會兒,也是費盡了心思。
天已經全黑了,小鎮上過了晚上九點,就沒什麽車了。兩個人吹着風,飛快經過李月松家門口。李月松說:“你失憶了?我家超了。”
“我知道。”葉思存微微一笑,“我們先去把車還了,一會兒打車回來。”
“那你把我放回家,自己去還不就行了?”李月松總是嘴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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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大老遠的還車會害怕。”葉思存笑着加快了車速。
白天一整天都在婚禮上,熱熱鬧鬧的,兩個人都沒怎麽說上話。現在單獨兩個人了,便有很多話想要問出口。可是多年不見,又要從哪裏問起呢?随便調侃兩句還是可以的,要認真問起來,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了。
葉思存猶豫的時候,倒是李月松先開了口。
“你還在拍戲?”李月松問。
“對啊,終于當上男主了,到時候電影上映,送你電影票。”
“還上院線呢。”李月松故意。
“怎麽,跟大明星說話還緊張啊?”
“我緊張的是到時候一個大爛片出來,手裏有電影票我是去看還是不去看呢?”
“到時候我給你簽上名,你可以去賣。”
“不用了,我家裏你寫的東西還有一大堆呢。”
“你都留着呢?準備用這個發家致富啊?”
“準備到時候媒體來找我的時候,爆你的黑歷史。”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風裏喊,李月松喊了幾次讓葉思存把敞篷合上,葉思存都不聽。現在喝着風對喊的感覺,像極了放學後兩個人騎着自行車在馬路上飛奔的當年。葉思存又忍不住多繞了幾條路。
到了目的地,葉思存把車還了,李月松看着寂靜的荒山野嶺,滿臉黑線:“葉思存,你是成心的吧?”
“怎麽是我成心了?”葉思存無辜,“開莊園的才開得起法拉利啊,住在市區整天把跑車堵在路上,不是暴殄天物嗎?”
“那你借車的時候,從哪裏借的?”
“朋友幫我開過來的。”葉思存說,“我前一天就跟朋友說好了,本來是想給卓石撐門面的,結果他睡過頭了,直到車隊走到一半才開過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說我們走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葉思存你玩我呢?我明天還有事。”李月松打開地圖看了看,距離市區45千米。
“我試着叫個車,看有沒有人理我。”葉思存笑着在手機上叫車。
在這裏叫車,從市區開過來,油錢都賺不回來。
兩個人并排走在昏暗的燈光下,望不到盡頭的馬路上看不到一輛車,路燈稀疏,一盞燈照不到另一盞。兩個人走了一會兒,葉思存不想走了,坐在馬路牙子上說:“我們歇會兒吧,說不定一會兒來輛車我們就截到了。”
李月松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在離葉思存兩米遠的地方也坐下來。
“我跟你有仇啊?”葉思存指了指自己的旁邊。
李月松把頭背過去。
葉思存只得像只青蛙一樣跳到李月松旁邊坐下來。
天氣晴朗,夜深了還有點冷。在這遠離市區的郊外,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星。
“你覺不覺得現在特別浪漫?”葉思存嘿嘿笑。
“不覺得。”李月松別過頭。
周圍很安靜,可以聽到風聲帶來的蟲子鳴叫。葉思存也抹去白日的浮躁,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不知道李月松心裏怎麽想的,反正現在葉思存心裏開心死了。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在郊外看星星看月亮,也可以算作人生中最浪漫的事之一了。
泛黃的燈光灑在李月松的臉上,五官都變得深刻,他的襯衫扣子雖然系到最頂上一顆,可還是擋不住由內而外的男性魅力。
葉思存怎麽也想不通,遇到這樣的好男人,喊嫁都來不及,關茵茵為什麽會跟他離婚呢?以前可以通過卓石來問李月松的消息,卓石總是加一點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在裏面,分辨不出真假。
現在卓石結婚了,葉思存斷了消息來源,想問卓石是行不通了,但這個主人公就坐在自己身邊。
“你為什麽會離婚啊?”葉思存小心地問。
李月松沉默了好久,葉思存以為他不會回答,都準備要扯下一個話題了,李月松才開口:“因為性格不合。”
“你們結婚多久離的婚?”
“一年。”
“性格不合不是交往的時候就會發現嗎?怎麽結婚之後才發現,而且結婚沒多久就離婚了,完全不像性格不合,是性別不合吧?”葉思存半開玩笑地說。
李月松竟然真的生氣了,怒道:“你不要瞎說。”
李月松生氣的時候會變悶葫蘆。葉思存也沒轍,自己就算再逼他,他也是直男,改變不了,倒不如掐斷希望,想他的時候就在腦子裏過一遍。夢境比現實來得甜多了。
葉思存發了條消息,很快就有人開車來接他了。
兩個人上了車。李月松不滿道:“你早幹嘛了?”
“現實生活哪有那麽多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人為創造的。”葉思存有點困,靠在靠背上,不看李月松。
車開的很穩,兩個人都沒有話。到了市區之後,葉思存指揮着司機,告訴他去李月松家的路。
沉默了很久,久到葉思存有點忍不了了,他說:“你高中的時候可比現在騷多了。”
李月松說:“我高中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騷。”
“我這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活成了他的樣子,你呢?”
“我是為了我的夢想。”
“你的夢想是什麽?”
“是世界和平。”李月松說得一本正經,“你見哪個為世界和平所奮鬥的人整天嬉皮笑臉的?”
“死侍。”
李月松無言以對。
分別前,葉思存背出一個電話號碼,問是不是李月松的。
李月松說:“那都是十年前的了。”
葉思存又背了一個,李月松說:“這個也已經換掉了。”
“為了讓你能找到我,我十幾年沒換電話號碼,你倒好,整天換着玩。”葉思存有點崩潰。
葉思存幹脆放棄,奪過李月松的手機,撥出自己的電話號碼,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同桌”兩個字。
葉思存盯着這兩個字,眼淚差點落下來。
葉思存好想抓狂,想嚴刑拷打李月松,逼他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李月松總是不聲不響、突如其來地撩他,可是撩完了又不負責。
高中的時候也是這樣,葉思存心血來潮自言自語了一句,想吃烤地瓜。自己都把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李月松卻買了烤地瓜來放葉思存桌上,還非要說烤地瓜的老板買一送一。
哪個不會做生意的笨蛋會買個小的送個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