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22
“葉思存，我喜歡你。”李月松說。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并不讓人心潮澎湃，因為通常情況下會有“但是”。葉思存等着李月松接下來的話。
“你讓我說多少遍都行，我願意承認。我可以不再傲嬌不再口是心非。但是出櫃……我做不到。”
李月松如此坦誠地說着自己的底線，葉思存也心疼，可是李月松現在能在這裏，是葉思存努力了這麽多年得來的。他巴不得昭告全世界，一直礙于李月松的面子，才忍住內心的狂喜沒有告訴別人的。
可是現在他不求李月松陪他面對全世界，只求李月松跟自己回家，見見家裏人。讓父母知道葉思存愛着這麽一個人，而這個人也深愛着葉思存，就足夠了。
“我不希望我們這份愛見不得光。”葉思存懇求，“就只是回家見見我爸媽好不好？”
李月松考慮良久，答應下來。
兩部戲之間有一些空隙，葉思存在李月松答應之後，第二天一早就帶着李月松上了飛機，生怕稍有猶豫，李月松反悔。
李月松卻在飛機上就開始不樂意了，葉思存心想，肯定是把李月松給得罪了，不過也沒關系，現在人在飛機上，還能跳下去不成？為今之計只能哄一哄了。
葉思存在腦袋裏搜了半天笑話，終于搜到一個自己滿意的，對李月松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不聽。”李月松拒絕得幹脆。
葉思存可不是那種別人不聽，就乖乖不講了的人。在李月松旁邊繪聲繪色地講起來：“說這個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路上唐僧餓了，對悟空說‘悟空，你去化緣。’孫悟空拿出金箍棒，在地上畫了一個圓，說‘師父，你看圓不圓？’。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李月松看耍猴一樣看着葉思存，冷漠道：“待會兒有人來，你不要說認識我。”
“哎呀，你就不用糾結了。我爸媽早就想見你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
“我不是在意這個。”李月松皺眉。
Advertisement
“那是在意什麽？”
“在北京的時候你不給我時間買禮物，下了飛機就是南方了，一點北方的東西都買不到，顯得我多沒有誠意啊？”
葉思存忍俊不禁，原來李月松是怕選不好禮物，讓自己父母不喜歡啊。葉思存拍拍李月松的肩膀說：“沒事，公婆主要是想見醜媳婦，對禮物不感興趣。”
“不跟你商量了，一會下了飛機，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店。”
“你怎麽跟個雛兒似的，不是有關茵茵的經驗嗎？”葉思存說，“你原來見關家父母的時候，買的什麽？”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我去關茵茵家裏的時候，什麽都沒想，随便買了些水果茶葉什麽的，還都是她做的主。現在去你家不能這麽随便吧？”
“為什麽去我家就不能随便了？”葉思存故意。
“我是不會在飛機上說那三個字的。”李月松板着臉。
葉思存偷偷開心，李月松總是有意無意地給他一口糖。不過要見父母了還是要李月松心裏踏實才行。葉思存便說：“我爸爸喜歡喝茶，你随便買點茶葉他就挺開心。我媽媽喜歡吃點心，你可以買幾包點心給她，還有葉如荼，可以給她買點小首飾什麽的，落了她，她可是要在爸爸媽媽面前說壞話……”
李月松盯着葉思存，葉思存被李月松盯得不自在，住了嘴。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臉上有東西？”
“你叫你媽，媽媽？”李月松好奇。
“不然叫什麽？”
“你如果是女生或者沒滿十八歲，叫媽媽，我不奇怪，但是你一個奔三的大男人，開口閉口是媽媽。說，你是不是媽寶？”
葉思存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不止李月松一個人懷疑自己是個媽寶。之前也跟人解釋過這麽叫媽媽是因為自己覺得媽媽也是女孩子，也有少女心，需要照顧。可是大多聽了這個解釋的人都是一副更加懷疑葉思存的眼神，覺得葉思存不單單是個媽寶，還有很嚴重的戀母情結。
葉思存索性不解釋了，指着窗外的風景扯開了話題。
兩人在杭州下的飛機，李月松先跑到龍井去買了一盒茶葉，又在附近買了一條蠶絲圍巾，看着店員仔細包裝好。在店裏的鏡子前，對自己的着裝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葉思存全看在眼裏，心裏甜，沒有出聲。高中時候坐在李月松旁邊，趁他睡覺偷偷盯着他看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會有以戀人的名義帶他回家的這一天。
天黑之前，兩人終于到了葉思存的家門口。李月松僵直地站在門口，敲門也不是，不敲門也不是，手舉起來又放下，猶豫再三，拉着葉思存往樓下走。
葉思存一把抓回李月松，正色道：“人都到了，可不能讓你跑了。”
“可是萬一你爸媽之前都以為你說喜歡男人是開玩笑的，你又沒把我的照片給他們看過，萬一他們接受不了怎麽辦？”李月松焦急。
“那我們就努力讓他們接受。”葉思存堅定地握着李月松的手敲門。李月松的手心都已經出汗了。
葉如荼開的門，見到葉思存拉着一個男人的手，打量了一番李月松，李月松恭恭敬敬地說：“你好。”
葉如荼問：“小白？”
葉思存得意地仰着頭，李月松點了點頭。葉如荼回頭朝屋裏喊：“爸爸媽媽，老哥把男朋友帶回來了。”
李月松對于這個設定驚了一下，慌忙擺手說不是。葉如荼已經進屋了。
葉思存和李月松走進屋子，葉思存的爸媽迎上來。葉思存對爸媽說：“這是我答應你們的女朋友。”
李月松緊張地不知該怎麽開口。之前在帝都的時候，葉思存可不是這麽跟李月松交代的。一進門就把關系說破，臺階都找不到下。
葉思存的媽媽把李月松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在一邊，微笑道：“你就是小白吧？”
李月松奇怪，葉如荼知道自己很正常，怎麽葉思存的媽媽也知道？
“早就聽思存念叨你，你倆終于在一起啦？可把我給急死了。”葉思存的媽媽說着讓葉思存和李月松坐下來。葉思存的爸爸已經沏好了茶。
葉思存拉着李月松去坐下，李月松呆呆地立着，淚水湧出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非同尋常的愛情會得到尋常的待遇。更從未體會過家庭如此的理解，明明自己做了很大的努力卻沒有得到家裏的認同。
葉思存的爸爸給李月松倒了一杯茶，微笑着說：“嘗嘗叔叔的碧螺春。”
葉思存和葉如荼做飯，媽媽和爸爸跟李月松喝茶聊天。茶已經換上了龍井。葉思存的媽媽是個很随和的人，臉上總是帶着笑。她看看葉思存不在，悄悄跟李月松說：“思存這孩子有點死心眼，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李月松心想，葉思存還死心眼？死心眼的是自己吧？
“其實也給思存介紹過女朋友，可是都沒處下來。我也問過他喜歡誰，他除了‘小白’再沒說過別人。可後來他說你結婚了。我就怕他在沒希望的人身上耗費太多心思，把自己一輩子都耽誤了。可耗了這麽多年，還是最後把你領回來了。”葉思存的媽媽說着朝廚房看了一眼，“別看平時他嘻嘻哈哈的，其實心思比誰都敏感。鑽起牛角尖來，怎麽都勸不聽。”
李月松卻沒有見過葉思存不聽勸的樣子。他總是很陽光，很快樂，那種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讓李月松覺得異常溫暖。就算有惹葉思存不高興的時候，葉思存也能包容他。
這就是愛吧。李月松這麽想。
既然回到了蘇橋，李月松離家這麽久，也不能不回家看看。李月松沒有跟葉思存向家裏人承認的膽量。所以葉思存不能跟着。
吃過晚飯之後，葉思存送李月松到小區門口。高中的時候，每天下了晚自習的這個時間，李月松總是送葉思存到這裏，然後再自己回家。那時候李月松總要趕在正常時間點回家，所以到了這裏就馬上走了。葉思存看着李月松騎着自行車消失在巷子口再回家。心裏默念着，如果他回頭了，我明天就跟他表白。
可是送過那麽多次，李月松一次都沒有回頭。
這麽多年之後，兩人重新站在這裏，已經要走向中年。事業算是小有成就，婚姻也經歷過，算不上滄桑，卻也确确實實經歷過成功和失敗。慶幸的是，兩人的心意從未改變，沒有在懵懂無助之時說出彼此的心意，而是在看明世界，可以付得起責任的時候，決定在一起。
與以往不同的是，那時候明确明天還可以見到他，但是這次一回去，明天可能就見不到了。
葉思存跟李月松道別後目送他離開巷子，臨轉彎，李月松回頭，揮了揮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