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淳樸的一個世界,不該再有貴賤之分,據牧心說,如今為奴為婢的人,都是當初祖上做了惡,才被那個說得上話的機構判為奴籍,世代為奴,有些奴籍出生的人,主子念及其服侍誠心,有了主子的幫助,這些人也有可能脫離奴籍。
蘇月七細想了想,這個世界的人能有如此境界,想必有一個關鍵原因是他們有信仰。佛教,且誠心向佛。
只是人無完人,物無完物。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的。
大概同她講這些事情的牧心太過單純,那不好的一面,她還沒來得及觸及到。蘇月七想。
蘇月七心下突然生出了疑惑。
自己身體裏好像深藏了很多東西,不用之時意識不到它們的存在,卻在某種東西作為鑰匙打開它們之時,她腦袋裏總能很自然的蹦出一些詞句,概念或者意識,那些東西是深植在她心裏,她曾以為很多東西是她在那個世界的電視裏夢裏見過的,卻沒想好像是一些更久遠更深刻的東西,融進了她血液裏的東西,是這個世界的人還不懂的事情。
“小姐,你怎麽又走神了。”牧心輕輕搖了搖蘇月七的手臂,才将她的魂叫了回來:“我們回到了,來,下車吧。”
這次蘇月七乖順的依着牧心的意思,任她扶着自己下了馬車。
蘇月七站在蘇府門前轉身看着府外的一切,再擡頭看了看天。
“小姐,我們進去吧,看起來像是要變天了。”牧心學着蘇月七的樣子看了周遭一巡,再擡頭看看天,又擔憂的轉回她家小姐的臉上。
那上面有寂寞,有憂慮,有彷徨,卻唯獨沒有高興。她五歲便跟着她家小姐,蘇月七臉上的表情代表着什麽,她都能很清楚的知道。
牧心以為自己心下了然,蘇月七定是因為初失親人才有這樣的狀态跟表現,她想着時間再久一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與此同時,蘇月七也在想着,時間再久一些,一切大概都能适應了。
活過來,活下去,找到這一切的答案,如果可以,她願意為之努力一回。蘇月七邊想着邊轉身朝蘇府門內走去。
第 04 章
這幾日雪下得狠了,蘇月七捧着手爐,坐在門檻上看着院裏的雪越積越厚。
日子過得甚是無聊,她曾試着找些樂子。
比如跟牧心她們學做女紅,紮破了好幾次手,還只将花樣繡的歪七扭八,誰也不識她繡的是個啥。
比如寫寫字作作畫,最後卻以抹花了臉,弄髒了一件衣裳收場。
看書吧,全都是之乎者也居多,看得不久就開始哈欠頻頻。
最後她總結了下,自己就是個俗人,玩不了這些高雅的東西,所以幹脆坐在門檻上看雪發呆虛度年華,蹉跎歲月好了,既不用掙錢,也不用做家務,她這完完全全成了個廢人的感覺。
日子還那麽長,她心裏明白自己其實不是個安分的人啊,她這樣混吃等死下去,瘋掉是指日可待了吧。蘇月七将頭擱在膝頭,盯着自己的腳又是一陣愁苦。
蘇月七又嘆了口氣,站起身緩緩移步至走廊護欄邊,用手摸了摸那上面的一層積雪,涼意瞬間襲來。蘇月七沒有縮回手,手指滑動,她任憑意識驅使,在上面畫了個逗趣的字“snow”。
牧心端點心回來,在蘇月七身邊站定,定睛看着護欄上的那個圖案:“小姐畫的這是什麽,還挺逗趣,看了叫人心情都跟着變好,繡在娟帕上肯定比小姐那些樹幹好看。”
牧心想起蘇月七繡的那些直挺挺的樹杈,忍不住笑,“這麽逗趣,奴婢不知是什麽意思?”
“是英文單詞,雪的意思。”蘇月七也笑,她看着那個“snow”,“s”是一個長頭長尾的藤蔓,“n”像顆長了藤蔓在做下腰的小種子,笑得開懷,“o”笑得開懷,像個調皮起跳的土豆,“w”像兩個高爾夫球杆在比掰手腕,看誰更厲害。
“英文單詞?小姐将奴婢搞得越來越糊塗了,小姐嘴裏講的一些東西,牧心從來都沒聽說過,牧心從小跟着小姐一起長大,竟不知小姐從哪裏學來的。”牧心盯着蘇月七看,好像想從這張臉上看出個什麽究竟來。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一些東西,腦子裏會突然蹦出一些東西來。”蘇月七說着無比認真的盯着牧心,“會不會是被誰換走了魂。”
蘇月七說完還張開微曲手指的雙手,做了個吓人的模樣,突然靠近牧心的臉。吓得牧心差點扔了手裏的托盤,蘇月七趕忙伸手替她接住。
“瞧你,膽兒這麽小,我逗你玩呢。”說完蘇月七自顧自的哈哈大笑,然後轉身往屋裏走。
牧心心有餘悸,留在原地看着如今這性格迥異的月七小姐出了神。
自那日以後,蘇月七心下突然冒出個主意。
她懂得的很多東西,這個世界的人未必懂,她完全可以利用這些東西,足以讓這裏的人眼前一亮,以此來為自己謀一份事業,她渴望出去做事,她不喜歡整日無所事事待在家中,待在閨閣裏,她會憋出毛病來的。
蘇月七是個行動派,她試了很多筆都不趁手,于是她幹脆找了根木棍削出扁平的筆尖,蘸了墨用來寫字畫畫,發現居然格外的好用。于是她開始着手畫些逗趣的花樣,再讓牧心找來府裏女紅做得好的丫頭們幫忙繡在娟帕和荷包上。
娟帕和荷包就送給府裏的丫頭們,多出的那些就讓她們拿去送人,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她們無論去外邊幹什麽,都要帶着娟帕和荷包,并在公共場合,把它擺在顯眼的位置,好讓人能夠注意到。
蘇月七在家中繼續畫了幾日,等着丫頭們的“市場調研”結果。
“小姐,我依照小姐的話去逛了城中最大的那間錦繡衣鋪,那店家對我手中的娟帕和荷包很是感興趣,當時有好幾個人在那間店裏,大家都圍着我問我這花樣出自誰手,最後那個店家老板見這麽多人感興趣,說想買我手中的花樣,還讓我幫他引薦設計的人。”漣漪回來自豪的說到。
“你沒說出這是小姐設計的吧。”牧心問。
“我都是按照小姐的話來回的,說是一位叫桃源的姑姑給我們家小姐設計的。”
“小姐,我去了城中第二大的那間羅裙霓裳,店家的反應也跟漣漪遇到的差不多。”彩衣接着說。
丫頭們紛紛回來反饋了,市場的反響都還不錯,蘇月七畫完最後一筆,便擱了筆。嘴角含笑,從書桌前走出來。
“小姐,接下來怎麽做?”漣漪問,牧心眼含一絲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都歇着吧,辛苦你們了。”蘇月七接過牧心遞給她的茶喝了一口。
“歇着?”漣漪疑惑的問。
“嗯。”蘇月七慢慢放下茶杯。
“為什麽不跟裁縫店老板約見面?”彩衣也接着發問。
“還不是時候。”蘇月七搖着頭賣着關子。
“現在不正是時候嗎?”彩衣和漣漪互看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問。
“再等等。”蘇月七說完便轉身往屋外走,“我們一起來堆個雪人吧,冬天跟雪人更配喲。”蘇月七突然搞怪的轉身一個調皮的表情,逗得身後的丫頭們樂不可支,她們笑着跟了出去。
“小姐,您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直沉默的牧心這時開口講了話。
“是嗎?那你覺得變之前好,還是變了之後更好一些?”蘇月七聽出牧心話裏好似有些責怪的意思,她裝作不知捧了一捧雪開始壘起來。
“牧心不知,牧心只知道小姐從前斷不會做這些事情。”牧心悶悶不樂地邊說邊跟着捧雪堆起來。
“你是想說,我現在一點大家小姐的樣子都沒有了吧。”蘇月七臉上挂着笑,也不惱。
牧心垂着眼不說話。
“我倒是挺喜歡小姐現在這個樣子的,跟我們很親近,又懂那麽許多,彩衣打心眼裏佩服小姐。”彩衣看了看牧心,又看了看蘇月七,想緩和一下氣氛。
“我以前很有距離感嗎?可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蘇月七想起牧心将她之前的書法以及畫拿給她看的時候,蘇月七才知,從前的蘇月七算得上是個才女,很是知書達理,很是大家閨秀,可現如今,蘇月七喜歡和擅長的卻完全較之前的大相徑庭。
“對不起小姐,彩衣嘴笨,又讓小姐想起傷心事了。”
“不說這些了,彩衣你和漣漪去幫我找兩個小一些的土豆和一個胡蘿蔔過來插上吧,”蘇月七找了兩根枯樹枝,插在雪人身體的左右兩邊,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适的東西,看了看低頭垂目的牧心一眼,便轉頭對彩衣和漣漪說,“眼睛和鼻子。”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