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些明明被老鼠作為食物咀嚼吞噬,又被浸入了水中血肉,分散成了一滴、一片、一塊的散落狀态,卻又是聚合的,鮮明的,并不因為任何外部的原因而遭到污染。

當覺得滿意了,這些萊昂身上的血肉重新聚合成成了血肉小人,跑回了萊昂的身邊,它趴在萊昂的腹部開始融化,萊昂殘缺的身體一點點被補充完整。大概兩分鐘後,完整無缺的萊昂站了起來。

他正要離開這到處都是老鼠血肉內髒和穢物的地方,可走了兩步,發覺視線有點不對。

萊昂摸了一下幹癟下去的左眼,眼皮睜開,露出了一只眸光深邃的黑色眼睛。

這下沒……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少了點什麽。

萊昂朝後看了一眼,他應該還有點東西的,一條冷血動物的尾巴從尾椎處長了出來。萊昂把尾巴甩了兩下,又找了塊石頭,将尾巴曲起,再用曲起的部分“啪啪啪”抽在了石頭上。

那塊被看上的可憐石頭,裂成了兩塊,而萊昂心裏則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舒爽感。

好了,現在才是真正的一切都沒問題了。

□□的雙腳踩着被鮮血浸染的黏膩血肉,留下一個又一個小腳印,但萊昂的雙腳依舊細膩潔白,沒沾染上半點污跡或泥土。萊昂離開了這裏,朝着剛才發現的溪流而去。

溪水很清澈,能清楚的看見水下的卵石,就是沒見有魚。

萊昂看向水的下游,有水的地方,一般也會有人類的聚居地……吧?

無論是活下去,還是換個地方找死,都是先找到人類比較好。

從午夜走到黎明,太陽只有唯一的一個橙紅色大火球,但同樣比潛意識中的正常太陽,距離地面更近,看起來更大,色彩也更鮮豔。

萊昂暫時停下了腳步,在溪水邊尋找着一個能看清自己的角度。

六七歲的幼兒,黑頭發,黑眼睛,即使是通過模糊的水面也能看出皮膚不正常的蒼白。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不斷提醒着他的潛意識,在這時候又出現了矛盾——他看着自己,一邊認為這樣的自己是沒問題的,可另外一邊又覺得這樣的自己也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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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沉默的想了一會,他的身體突然拔高,變成了一個瘦長畸形的怪物。幾乎不見了肉,皮膚則緊緊的繃在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粗細的纖細骨頭上,只有一顆腦袋是正常孩童的模樣。一陣最多吹動樹葉的風,好像就能把他吹斷成兩截。

萊昂卻依舊靜靜的看着水中的倒影,直到他的面容也發生變化,皮肉扭曲,五官挪位,出現了一條條多餘的裂縫,長出了新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

一頭狼小心翼翼的在草叢中匍匐前進,将萊昂視為了獵物,萊昂突然轉頭!把填滿臉部的眼睛、鼻子和嘴朝向了那頭狼,并讓自己的臉從中間豎着裂開,就像一張巨大的有着尖利牙齒的嘴巴:“汪!”

那頭狼吓得原地跳了起來,夾着尾巴,哀嚎着沖進了森林。

萊昂的尾巴“啪啪啪”的抽打着溪水邊的石頭,惡作劇讓他很開心。知道他聽見那頭狼的聲音突然中斷,還聽見了黑暗中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尾巴的動作緩慢下來了,左右搖晃了兩下,最終服帖老實的纏住了萊昂自己的腳踝。

不能确定黑暗中依舊是好對付的老鼠,這個陌生地方有太多的未知,我也太弱小。

萊昂重新恢複成了孩子的模樣,他擡手第三次摸了摸腦袋上的角:“只有你們不能動嗎?”

一根半的角,只有它們是無法改變的,甚至……萊昂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來源于它們。不過,很快萊昂就把手放了下來,捂住了下面。

“我的羞恥心還是挺重的嗎。”他小聲嘟囔着,視線在河邊的雜草上掃了一圈,“要不要先編個草裙?不,其實我可以……”

他原本只到耳後的頭發瘋狂生長,就像是一團漩渦中的水草。可頭發只是長到肩甲,發梢剛動了兩下要開始編織,就被萊昂叫了停。

“……不,我不可以。”

穿着頭發編織的短褲,和把短褲穿在頭上有什麽區別?雖然無論光着還是頭套短褲都是一種變态行為,但是萊昂寧願選擇光着。尤其現在他只有六歲?七歲?小屁孩是無所謂隐私的,但小屁孩頭套短褲就有問題了。

擺正了立場的萊昂重新邁開了腳步。

兩個小時,大概三個小時之後,萊昂看見了人類的蹤跡——小時、時間,二十四個小時,這也是潛意識自動浮上來的概念。

那是一個建立在山坡上的小村落,村中的房屋大多有褐黃色的圍牆與金黃的稻草屋頂,其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石頭房子就比較顯眼了,尤其石頭房子的房頂上還挂着一枚大大的金色的徽章,旁邊還有一座挂着深黑大鐘的鐘塔。

看見那村莊的第一眼,潛意識就開始嚎叫了起來“不對!不對!不對!”

簡直像是個帶刺的乒乓球在他的頭蓋骨下面瘋狂跳動,不過還是比之前的疼痛好多了。而且,它帶來了一些清晰的記憶的圖片。

那是一棟棟高大的、先進的、璀璨的、壯麗的,如夢似幻的建築。Emmmm……這幾個像秋褲的排除在外。

總之,即便是小村莊,也不是眼前的這種樣子。

萊昂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好啦,別鬧了,我知道我不屬于這。但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嗎?有誰在屬于我的世界等我嗎?或者我在屬于我的世界裏,有不能放棄的人嗎?又或者……真的有屬于我的世界嗎?”

不需要沒什麽卵用的潛意識,萊昂自己都知道答案。

沒誰在等我,沒有誰是我不能放棄的,根本沒有我的世界。

萊昂的動作忽然一頓——這個突然閃現的,滿是方塊的世界,是個什麽鬼?

他眨眨眼,重新看向山坡上的村莊,這次他的眼睛能看得更遠,他看清了在茅草屋頂上築巢的鳥,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雞鴨,趴在栅欄上曬太陽的貓,還有那金色的徽章。

圓形徽章的主體是兩條尾部相連,并糾纏盤曲在一起的蛇,剩下的位置則被碩果累累的葡萄藤占滿。

那棟建築應該是教堂,或者領主的住宅。

大概率是教堂,因為除了主樓就只有一個鐘樓,沒有塔樓,也沒有其它的附屬建築物,而且外頭的院子裏,整齊的豎立着一塊塊形制類似的石碑,萊昂懷疑那應該是墓碑,只是花園大部分都被栅欄遮擋住,萊昂不能确定。

記憶的碎片在這期間再次于萊昂的腦海中浮現,那是一棟棟頂着個十字架的高大建築。

但從角度來說,不像是我親自去看到的,更像是從哪裏看見的圖片。圖?照片?用什麽照?

頭又開始隐隐作痛了,萊昂停止了深入思考。

總之,找到人了。但是……就喊着救命這麽走過去嗎?總覺得不太對的亞子。

萊昂決定再觀察觀察,轉過身,他重新走向來時的方向,他記得曾經路過一棵大樹,可以到樹上去觀察。

那棵樹至少有八個人合抱粗,粗壯的樹根凸出了地面,以至于樹周圍的很大一片區域裏寸草不生。萊昂的手撫在漆黑的樹幹上,思考着自己會不會爬樹的問題,好像……他可以……

樹幹上的手臂略微向內彎折,仿佛要擁抱這棵大樹,但它彎折得過了頭,變成了一條蒼白的蛇。随着手臂試驗的成功,萊昂的整個人緊跟着彎向了樹,纏繞着粗糙的樹幹,一路旋轉,爬上……萊昂停了一下,他肚子餓了。

這棵大樹三分之二的位置,挂着一條真實的黃綠色大蟒。當萊昂坐在大蟒所在的那根樹杈上,大蟒也警惕的擡起了頭,它最粗壯的腰部甚至比萊昂的大腿還要粗。大蟒的蛇信吞吐,它顯然不認為萊昂是個威脅,正相反,這是送上來的午餐。

大蟒的腦袋猛的朝着萊昂身寸了過來!萊昂則對着大蟒,似慢實快的擡起了手臂。

他掌心的皮膚裂出了十字形的口子,口子快速的向外凸起,萊昂整張手的皮就此張開,那已經不再是一只手,而是一張巨口。

即便大蟒是一條缺乏表情的冷血動物,但它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驚恐,它努力的想要改變自己的角度,它甚至放開了纏繞着樹枝的下半截身體,意圖通過墜落逃出這張鮮紅的大嘴。

它成功了!它落下去了!它……

唰!

大嘴一口吞掉了蟒蛇的頭部,就在大蟒認為自己脫困的那一秒,萊昂的胳膊……拉長了。那讓他的胳膊看起來就像是有着白色莖身,開着一朵妖豔紅白花朵的植物。

沒有咀嚼或者消化的聲音,只有一聲略微滑稽的“吸溜”,大蟒就從頭到尾巴尖都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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