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羊奶喝完了，車隊重新出發。安德森終于想起來變魔術的事情了，不過沒等他開口，就被拉斐爾一把捂住了嘴。整個下午，除了安德森偶爾發出兩聲哼哼，四個孩子相安無事。
晚上車隊停下來宿營，幾只紅眼睛的小老鼠從費爾南的車隊竄到了博諾瓦家族的車隊。幾個博諾瓦家的護衛看見了，也只是打個哈氣并不驅趕。
更多的小老鼠進入了博諾瓦家族的車隊，一只老鼠跑進敞篷的陰影處，不多時，一群紅色的米粒蜘蛛爬了出來，分散向各處。
“媽媽，那個半魔人萊昂，他讓我們睡覺！”安德森的大嗓門響起，米粒蜘蛛停頓了一下，立刻向着出聲的方向快速前進。
他們的帳篷裏有五個人，三個成人，三十多歲的一對男女，男子也有一縷編起來的白發，還有個大胡子老人，他已經滿頭都是白發，卻同樣頑固的在額前編了一縷白發，剩下就是安德森與拉斐爾兄弟兩人。
“他讓你們睡覺……有什麽問題嗎？”那位女士說，她應該就是小博諾瓦夫人。
“不，媽媽！您不明白，不适用說的那個讓我們睡覺，是他！他強迫我們睡覺！”安德森跳着腳解釋，但他的表達能力顯然欠妥。
“媽媽，他說要給我們變魔術，我們沒有睡意，可下一秒就完全失去意識了。”拉斐爾說。
“對！就是這樣！”
原來兩個小家夥在向家長告狀，可是小博諾瓦夫人沒有跟他們站在一邊，她皺了皺眉：“我告訴過你們，不要去打擾那個男孩，對嗎？”
拉斐爾表情沒變，但安德森明顯心虛了：“媽媽，我們沒打擾他，我們就是……想和他做個游戲。”
“安德森，不要再說蠢話了。拉斐爾，你以為躲藏在弟弟後邊的行為很勇敢嗎？”老人，博諾瓦先生開口了，“你比你的弟弟更讓我失望。你們難道都沒意識到，那個半魔人的男孩很可能是個自然覺醒者嗎？他還是一個克雷蒂安羽翼下的人，你們給自己招惹了那樣一個敵人，并且希望我和你們的父母也去和克雷蒂安家族交惡麽？”
兩個孩子都被教訓得繃直了身體，拉斐爾更是臉紅到發紫：“祖父，我們只是……”
“閉上嘴，不是你們的過錯，是我的。”博諾瓦先生看向年輕的那位男士，一直沒說話的小博諾瓦先生立刻也繃直了身體，就跟他的兒子們一樣，“因為我就是那樣培養你們的父親的，作為一個鄉下的小家族，有着太多的妄想并不是一件好事。相反，愚蠢、懦弱又自大，能讓你們活得很幸福。”
父子三人的臉都一起變成了紫色，兩個小的甚至哭了起來——萊昂也覺得，這兩個小家夥沒這麽糟糕。
博諾瓦先生看着他們，表情依舊冷硬，不過他轉過了頭，不看他們，而是看向小博諾瓦夫人：“幸好，你娶了一位好妻子。拉斐爾和安德森也還不是無可救藥，記住，你們現在是真正的博諾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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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諾瓦先生開始了他的家族教育，萊昂立刻把這邊的視覺放到了次要角度，另外一只蜘蛛找到了艾爾迪，他正在吃晚餐，但他的食物怎麽看都像是剩菜，還是涼的。除此之外，這個小家夥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現。
轉天，三個孩子又來跟萊昂擠一輛車了。
“昨天我們失禮了。”“對不起。”
兩個熊孩子進到車裏之後，誠懇的表達了歉意，整整一天都老實到發蔫，反而讓萊昂有點懷念第一天的兩人了。
在路上又走了兩天，明天就能進入狄麗爾城了，萊昂對博諾瓦家的觀察也差不多了，連帶還知道了一些克雷蒂安家的情況。
克雷蒂安家族是穆勒聯邦裏有名的政治和商業世家，博諾瓦家族是穆勒聯邦有名的軍事和大地主世家。在大概一年前，博諾瓦家的一位将軍，成功狩獵了一頭大惡魔，但結果是他自己身受重傷，還受到了大惡魔的血源詛咒。
他自己在數天後死去，與此同時，從他的父母開始，他的血緣相關者，也接連發瘋死去。最後，住在戴爾法羅的博諾瓦家族，死得只剩下了艾爾迪·博諾瓦。
而現在他們的主家，則是很早之前就分出去一支博諾瓦，他們一家沒有任何人在軍中任職，甚至已經多代沒有出現覺醒者。
這個事情吧……如果父母都算是血緣詛咒的攻擊對象，那他母親的那支家族也會死傷慘重吧？出嫁的女兒，以及女兒後代在詛咒的攻擊範圍內是正常的。可為什麽連嫁進來的女子也是被攻擊的目标？如果說她們的祖上也曾經有過博諾瓦家族的血脈，但這個離得太遠了吧？
還有，看費爾南就知道，一個大家族必定會有時代服侍這個家族的忠誠仆人，還有家族培養的護衛、戰士。博諾瓦家還是專門的戰鬥起家，這樣的人只會比克雷蒂安家族更多，現在這些人都在哪呢？
萊昂都能明白，這八成是一件多對一的政治鬥争事件。博諾瓦家是毫無疑問的輸家，不過那一家五口卻算是命運的眷顧着，他們離開戴爾法羅是很正确的決定，畢竟作為沒有實力的人，身懷巨寶招搖過市，下場必定凄慘。
退到狄麗爾這樣的發達大城市，既遠離了某些人的視線，生活條件也不會太差。悶頭發展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總之，等到這件事的餘波過去，在想法用現有的資源，回到中樞。
但艾爾迪就是最不幸的人了，他在滅族的慘案中能活下來，卻并不表示能永遠的活下來。現在的博諾瓦家不允許，他們只有一縷既珍惜又炫耀的編起的白發，艾爾迪卻是天生的滿頭白發，他的存在就是告訴他們，誰才是這個家族真正的合法繼承人。
——萊昂猜測，本來這幾位博諾瓦也只是監護人而已吧？但他們接過監護人職責的時候，八成也有人告訴過他們，如果沒有了艾爾迪，他們就是最合法的繼承人。
首都戴爾法羅也有人不允許，因為艾爾迪是僅存的見證者，在他長大之後，更可能是複仇者。如果博諾瓦家族還有“餘孽”，他更會是旗幟和召集者。
斬草除根啊……
剛吃完飯，艾爾迪就縮在了床上，因為他的帳篷太冷了，他僅有的小毯子也太薄了。
“艾爾迪？”
“萊昂？”艾爾迪吓了一條，甚至不再發抖，瞬間蹦了下來。
“我并沒在這，只是借用某種手段向你傳話。”一只老鼠站在艾爾迪的帳篷裏，但這裏太黑了，艾爾迪根本看不見說話的是什麽，“你也不用擔心，守在外邊的人不會醒。”
“發生了什麽事？需要我幫助你嗎？”艾爾迪坐回了床上，重新裹起了毯子。
“不，我是想來和你做一筆生意的。我可以救你，相應的，我希望你也能為我提供一些保護。”
博諾瓦家是個很适合的藏身地，藏身，不是替身。
博諾瓦家的特殊情況，即便遠離戴爾法羅的狄麗爾城，上層人士依然會對他們敬而遠之。但同樣因為博諾瓦家的特殊情況，穆勒聯邦的上層反而會對他們施加一定的保護，畢竟滅族這樣的事情，都被美化成了對抗大惡魔之後的血脈詛咒。
費爾南就算覺得博諾瓦家可疑，想要從這個家族裏把他挖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萊昂覺得，他最後需要的，就是一個自己人了。
“萊昂……貴族如果準備長時間在某地定居，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當地主要的正神教會進行祭祀。即使博諾瓦家現在是這個樣子，他們也能夠見到主教級別的神官，還會得到相應的保護。”
“……”萊昂感覺受到了社會的毒打，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就讓他知道，他自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實際上漏洞百出。他想得挺好的未來規劃，瞬間碎裂成了渣渣。
萊昂的本體有些臉上發熱，那只之前萬分得意的老鼠，現在縮了下來，賊兮兮的左右打量着，看起來是在尋找逃跑的路徑。
“咳咳！”艾爾迪裹緊了小毯子，又說，“謝謝，謝謝你願意幫助我。”
萊昂說的是交易，但對現階段的艾爾迪來說，與幫助沒有什麽差別，即使這幫助無法實現，但至少萊昂願意幫。
“該我謝謝你，你沒有拉着我當成救命的稻草。”萊昂謝得真心實意，“艾爾迪……你想過逃跑嗎？當然，如果我有什麽地方說了可笑的話，你也可以指證。”
不能躲進博諾瓦家，但萊昂覺得，艾爾迪這個人還是可以繼續考慮着勾搭一下的。雖然是個孩子，但品格經得起驗，很聽話，不熊，對外界的了解比萊昂這個睜眼瞎多得多。萊昂自認為要養活他還是沒問題的，當然他剛才已經被打臉了，所以這回很謙虛。
“……不，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