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個人說着說着反倒熱血沸騰起來,薛炀對症下藥,陶子就被一把Victorinox的正牌軍刀給收買了。

等回到教室,自然是有人不樂意看到他們的。

“還以為跟喪家犬一樣跑出去了呢,沒想到還有臉回來啊。”說這話的是另外一個男生,叫程毓林,家裏有錢,學習也不差。

可能是薛炀天生就和這種自以為有教養有家世的人不對付,從高一起就橫鼻子豎眉毛,兩人互相打照面都覺得晦氣。

薛炀嗤笑了一聲:“啧,我要是走了那老彭也不樂意啊,家裏養的小巴狗兒能頂什麽事兒呢,給人按地上用腳揉麽。”

一句話把程毓林氣的七竅生煙。

薛炀還不放過他,轉頭撩騷地撞撞小林子的肩膀:“你說名字裏頭都有林,怎麽一個就是文曲星下凡,另外一個……呵呵,不知道辟邪劍譜練沒練成大成?”

小林子問弦歌知雅意,肩膀一縮,扭了兩下:“死樣兒~人家不好意思啦~”

薛炀都被他給嗲出來一身雞皮疙瘩,甩甩胳膊回桌位上了。

小林子大概演上瘾了,或者說人來瘋就這樣,回桌位上,許仕林一把摟住薛炀的肩膀:“咱們這個勾肩搭背的動作叫兄弟感情好,在別人看來,就跟要二男争一女似的,哎,真是心中有X,見者都是X。”

這句話雖然把別人惡心的夠嗆,但也把薛炀惡心了。

他立馬想起來老彭那張臉,那張嘴,還有硬擠出來眼睛都沒縫的笑,惡寒!

薛炀身體一抖,把小林子直接抖落下去,扒着腦袋恨不得把那洗腦的畫面摳出去。

緩了會,他扒拉出手機,開始叭叭叭發消息給自己洗腦。

這信息發送也是有講究的,林恒那麽個人,直接發信息要照片,林恒能把他踹到天邊去,不理他都算輕的。

薛炀的消息發送的欲言又止:“我……算了,在做習題嗎?我剛剛都沒來得及寫,估計要追不上你了。”

林恒的手機一直是扣在桌邊上的,全班獨一份,因為都知道他的手機就是個答案對照機或者生僻詞查字器。

突然間的振動驚得班級吵吵嚷嚷的學生都靜下來回頭看。

林恒瞥了一眼手機,很淡定:“騷擾短信。”

大家了然。

程靜蕤疑惑地瞟了兩眼手機,摳摳下巴低聲道:“調靜音會更好點吧?”她有預感絕對不可能就振這麽一次的。

果然,都等不及林恒去調靜音,手機又響了。

林恒手快摁了,這麽強烈的振動對心髒還真是個挑戰。

打開信息就發現薛炀發來的小可憐表情:“我本來還打算再比賽來着,傻笑#,藥油好用嗎?”

那個憨不拉幾的呵呵笑臉實在是讓人無法和他本人的氣質對照上。

林恒嘆了口氣,回道:“挺好用的,味道很好聞,謝謝。”

薛炀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手機,內心早上奔騰起來,他恨不得立馬飛到林恒邊上,瞅着那張臉來一口,手卻穩穩地繼續飛快打字:“那……等下,我們在一起寫作業?可憐#可憐#”

林恒真是挺難形容自己心情的,那麽個嚣張到死的家夥到底是受了什麽挫折才這麽耷拉着耳朵啊!

他想了又想,最後回道:“不着急,等你調整好心情的。”

薛炀只想說,我好了,我現在就好了!

可他還是遲緩了會,才發消息:“我今天被班主任罵了,真兇。”

林恒:“……”

其實他很懷疑,兇的那個到底是誰,不過薛炀都這麽說了,他也不能打擊人家,便道:“你是不是半路上又拐去玩了?雖然課業後的放松是必備條件,不過被老師發現肯定是要挨說的,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

薛炀渾身一震,眼睛裏都放着驚喜的光,發消息的速度可一點都不含糊:“狗狗落淚.jpg。”

林恒看着那張狗狗圖,忍俊不禁,手指摩挲了兩下才回信息:“跟你挺像的。”

薛炀按捺住巨大的興奮,自拍了張昂首四十五度的照片發了過去,還标注:“這才是我。”

林恒回了個“嗯”。

薛炀的信息快馬加鞭地追過來了:“你的呢?”

林恒愣了,他不喜歡拍照片,大概天生引人注目,根本不需要留自拍這樣的存在,所以現在有點犯難,便回道:“看頭像。”

薛炀撇嘴:“好敷衍。”

林恒再度:“……”

于是薛炀拍了張夕陽垂落進地平線下的照片,那心情可真是不言而喻。

林恒看看四周,發現大家沒怎麽關注他,便把手機歪了歪,對着自己握筆的手,拍了張回去:“行了吧?”

薛炀看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心念百轉,最後發了條信息:“我們一起寫作業?”

林恒不以為意:“好。”

一個好字,估計夠薛炀樂呵大半天了。

調整完心情,薛炀沒一頭熱地立馬跟林恒比賽,而是思考起了學習計劃。他既然存心要打人家臉,肯定需要做好萬全準備。

小林子目前成績在年級二十左右,班級十名左右晃蕩,陶子成績則相對而言更差一點。

讓他們挑戰第二、第三名屬實有難度。

所以薛炀需要制定出适合他們性格的學習計劃,來發揮所長,規避所短,非要用自己的短處去硬碰硬地打人長處,那不叫挑戰,叫憨批。

這方薛炀鬥志昂揚,那邊林恒等着薛炀發照片說開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寫兩題就瞄一眼手機,他都懷疑是不是因為靜音了自己沒聽見。

等到發現寫錯了字,林恒才甩甩腦袋,覺得自己真是瘋魔了,被人牽鼻子走居然還成了習慣,太不可思議了。

他幹脆把手機塞進了書包,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薛炀腦子轉得快,上半場自習一結束,他已經把計劃制定出來了。

小林子需要發揮他語文、英語的優勢,同時輔助化學,拉高總分,至于物理和數學,薛炀瞅瞅小林子的卷面,默默把基礎鞏固的習題集又增加兩卷。

陶子和小林子情況完全不一樣,陶子屬于六邊形平庸,每門都好像能得點分,每門又都不突出,這種情況沒啥好辦法,直接往死裏做真題,刷套路就完事了。

薛炀自己的話,他難得把桌肚裏頭的珍藏全搬出來了,什麽密卷,什麽模拟,足足摞了三大螺。

小林子坐旁邊眼睛都直了:“炀哥,你啥時候刷了這麽多?”

薛炀白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嗎,他不刷題,怎麽保持成績?真當世上有不勞而獲的存在啊。

随後小林子就沒空驚詫了,薛炀直接扔了一摞給他,還要求他必須在多少時間裏完成多少套。

小林子吓得“花容失色”:“我不可能的……真的……會死的……”

“那你還想見校花嗎?”薛炀邪笑,“校花也是學理的,每天都在刷哦。”

小林子精神一振:“真的?”

“騙你是狗。”

小林子握了握拳,視死如歸地接了過去。

陶子那邊沒啥異議,反正他每天都在刷,不過薛炀還是幫他捋了捋重點,因為光刷題不總結也得不到提高。

整理完這些,正好半場下課,薛炀一拍桌:“好了,現在去跑步!”

小林子懵了:“不是刷題嗎?”

薛炀差點受不了他:“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就這麽十分鐘刷個屁啊,你解得出來一道大題?去跑步運動運動。”

說完便把小林子和陶子拖走了。

秋涼天夜色如水,二次來和黃昏那會兒感官完全不一樣。

薛炀領跑,要求他們這周每天都出來跑八百米,下周就變成一千。

小林子剛張口想掙紮,薛炀就一個豆子塞他嘴裏:“你別說話,光學習沒身體,就好比把人大姑娘騙上床硬不起來,給我好好跑。”

陶子差點岔氣:“炀哥你好有經驗啊。”

“滾一邊去。”

小林子被逗得哈哈直笑。

三人一邊跑,一邊鬧,八百米一眨眼就沒了。

薛炀臉不紅氣不喘地鄙視那倆:“讓你們多動動,多動動,瞧見了沒,這就是差距。”

小林子氣喘籲籲:“我算是服了你了,炀哥,你怎麽就能精力這麽旺盛,啊?吃了十全大補丸吧?”

“扯淡,那是你們太弱雞,知道六邊形戰神是怎麽練成的嗎?”

“怎麽煉成的?”突兀地一個中年男音插嘴道。

“就……艹,老彭?”

“嗯?你說誰老?”老彭眯起眼。

薛炀趕緊改口:“彭老師啊,這夜色真不錯對吧,你怎麽來了?”

老彭瞪他:“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又把人帶跑了。”

薛炀撇嘴:“啧,想太多。”

老彭是真心累,薛炀這兔崽子就像個精力旺盛的永動輪一樣,一不留神就能給你搞出事兒來。

薛炀受到傷害太大,并不想給老彭眼神,驟然加速,又跑了起來。

還別說,老彭別看人老珠黃,一身橫肉,居然還趕上了他。

兩人并排跑,老彭道:“薛炀,今天是徐老師反應過激,但是你确實也過分了些,你怎麽就能對徐老師說出那麽不尊重的話來呢?你知不知道,徐老師的年齡都能當你媽媽了?”

薛炀沒好氣道:“可別,我消受不起,再說,我媽媽都死了,這麽說她不是咒她呢。”

老彭啪地拍他後腦勺,幸好薛炀躲得快。

“小兔崽子能耐大了啊,少狡辯,她年齡就是夠資格當你媽了,你上這麽多年學,尊老愛幼知不知道?學狗肚子裏頭去了?”

老彭氣憤罵道,眼瞅着把另外兩個甩到後面去,估摸着聽不見他們說話了,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把薛炀按住,“別跑了,我這把身子骨折騰散了,就沒人管你是吧?”

薛炀雖然經常和老彭鬥智鬥勇,但是對他的尊敬還是有點的,沒奈何,問道:“彭老師你想說什麽吧?你看我能避開的我都避開,要不,我以後不到班級上課了?我自學成不?”

“滾犢子,”老彭喝道,“學還是要上的,我來是想和你聊聊,你把師生關系搞這麽僵,是想做啥?”

薛炀不服氣:“我什麽都沒幹!”

“你幹的還少?”老彭提高聲音,瞪了薛炀兩眼,又把聲音降下來了,“我找你,是希望,你以後能和徐老師不說和平共處吧,就見面當個陌生人成不成?你們倆的關系惡劣到連校長都過問了,你是不是真想被請家長?”

薛炀肩膀一聳:“那也成啊,他們要是能請到我家長,我也挺佩服的。”

老彭指着薛炀的腦門,手都抖了:“你……你啊!”

薛炀振振有詞:“彭老師,我和徐老師呢,就像那個炮仗見火,碰面兒就炸,你少操點心吧,再操心下去,頭上該更亮了。”

“滾吧!”老彭氣結,狠瞪了薛炀兩眼,說道,“我頭皮亮不亮還不是得取決你?”

“哦,那我明兒給你買點霸王生姜擦擦。”

薛炀混不在意地擺手,也不管老彭,對着小林子和陶子揮揮手,讓他們先回教室。

老彭也知道薛炀這是完全不想談了,沒奈何,說道:“薛炀,你爸呢,其實對你挺關心的,我都收到過他的信息問你的狀況,你不能老是跟刺猬一樣,成嗎?”

薛炀驀然道:“彭老師,我看到四班的人了,好像在跳牆。”

老彭身體一震:“哪兒?”

“操場西邊,草叢裏頭那堵矮牆,快去,肯定是去網吧了。”

老彭掉頭就跑,跑了兩步又回頭給薛炀一個複雜的眼神,他知道薛炀的家庭是薛炀心裏頭抹不開的傷,表面看上去再完好,內裏早就化膿了。

薛炀目送他融進夜色裏,眸色暗沉,渾身都在叫嚣兒想要破壞,想要打碎這世上的一切。

林恒下完自習,也不知道怎麽了,從來都目不斜視的他,突然看了花壇那邊一眼,一個孤零零的人影半掩在樹叢裏,沖着他笑。

月色把他的五官柔和了許多,整個宛若叢林深處得天地造化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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