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恒,我也喝酒了,來啊,你來扒光我,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就算是林恒看到滿身酒氣的薛炀也沒法保持平靜,這到底是怎麽鑽過來的?

薛炀見到林恒那欣喜勁兒別提了,踉踉跄跄,七分都裝成了十分,沖進林恒寝室随即用力把門一關,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來扒啊,我跟你說,我才不慫,也不會吐,我絕對記得清清楚楚。”

林恒心道你記得個屁。

薛炀步步緊逼:“昨晚是你先踢死門的,還吐了,你記不記得?我特碼沒對你做什麽,我……我就算要做什麽也不能趁着你人事不知!”

“來啊,你來脫我的,我眼睛眨眨都跟你姓!”

薛炀一邊說一邊抓着林恒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恒對醉漢一點辦法也沒有,幹脆剪住他的手,把薛炀摁住:“你喝這麽多酒做什麽”

薛炀扭頭擺尾地掙紮:“林恒,別慫,來脫,我特碼才不會拉黑你,你個……你個……”

他心頭一酸,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酒醉的人都是靠着一股蠻力,不過就是那麽股勁兒,卸了就好,林恒花了大力氣把薛炀一直壓制到沒勁兒,這才來得及頭疼要怎麽安置他。

附中的床和浦中同款制式,上床下桌,總不能就把薛炀扔地上不管。

他也顧不得白天氣得牙癢癢地要收拾薛炀,等他安靜下來,便去衛生間打了盆冷水,又翻出條新毛巾幫薛炀擦臉。

“薛炀?薛炀?還能動嗎?”

那聲音仿佛響在薛炀心裏頭似的,薛炀眼睛倏然一睜,腰背忽然挺起,差點把旁邊的水盆都掀翻了。

他眼睛發直,迷迷茫茫伸手就撈林恒,生怕林恒跑了:“別生氣了,脫都脫了,我也沒怎麽你,就當大澡堂子咱們一起洗個澡,成不成?我保證對你沒想法,保證。”

林恒風度全失,沖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僵道:“行了啊,再提真把你脫了。”

薛炀眼前一亮,再度抓着林恒的手伸進自己懷裏:“那就是原諒我了?來,我不看,你脫。”

林恒硬拽回手,粗聲粗氣:“我脫個……算了,能爬床上去嗎?”

薛炀眼睛溜圓,仰頭看看床框:“小菜一碟。”

“……”

林恒無語地看着他手腳麻利地扒上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脫光了鑽進了被窩裏。

林恒的宿舍是滿員,再加上他本來性子就獨,等閑人不敢碰他,他也從不碰別人,這番被薛炀占了床,心裏別扭的要死。

磨磨蹭蹭爬上床,發現薛炀橫七豎八睡得四仰八叉,心裏的那股氣咕嘟嘟往外冒,他沒好氣地把薛炀往裏一推:“睡進去點。”這才側身倚着床圍躺下。

身後薛炀的體溫像盆小火爐,烘的他後背汗淌的小溪流兒似的。

林恒沒法,拿出一把折扇,自己扇風,那微涼的風傳到薛炀那裏,舒服的薛炀眉眼彎彎,貼林恒貼得更緊。

林恒瞪着他睡意全無,半晌,認命地開空調,拉被子,怕薛炀着涼,又把被子分了一半給他。

他倒是有心再找床薄被,然而學校的床被薛炀那一米五的床還艱難,直接一米二,一個人睡,長手長腳的人還得蜷縮着,或者拓展到床外面去,現在兩個大男生擠,那苦逼滋味別提了。

林恒憤憤想了半天,伸手狠狠在薛炀臉上擰了一把,結果又被那光潔柔軟的臉頰燙到,猛地縮回手,整個人都無處安放。

氣嗎?肯定氣。

只是薛炀這張臉啊,只要一不神采飛揚,就好像犯了天大的錯都能繞過去。

林恒被自己的想法也氣到了,狠狠剜了兩眼薛炀,這才側身背朝他,合上眼入睡。

早晨林恒是被熱醒的,薛炀幾乎整個人都扒在他身上,睡得那叫一個香,林恒頭皮都給氣抽抽兒了,狠勁一掀,薛炀就翻了個身。

就是沒想到這麽大動作薛炀都沒醒。

林恒平複心情,自己起床,他一早上就得回去,估計這會兒家裏車都要到校門口了。

從階梯上下來時,看到薛炀昨晚的衣服口袋裏似乎有個熟悉的東西閃了下。

他趕緊收回眼神,忍住自己翻看的好奇,自己洗漱去,臨走前給薛炀留了張紙條。

薛炀一覺睡得無比舒坦,美夢一個接一個,不外乎都是林恒,結果一睜眼,這陌生的寝室是哪?

他昨晚到後來是真喝懵了,幾乎是一口氣沖過來的。

大腦停擺了快半分鐘,薛炀才清醒:他!他!昨天沖到林恒宿舍來了?

怎麽來的?

薛炀一頭霧水,不過看着身上蓋着的林恒的空調被,怎麽來的這種問題一點都不重要。

林恒沒把他丢出去的認知充斥着薛炀的大腦,渾身都是勁兒,他把林恒的床收拾整理好,下床就找林恒。

沒想到整個寝室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人沒找到,找到了那張紙條:致薛炀,出門時請把宿舍門鎖上,鑰匙放在門下縫隙。另,将床上被褥帶走,丢到門口竹編筐裏。

什麽叫一盆冷水透心涼,就薛炀這樣。

他都沒高興三分鐘,就被林恒嫌棄的體無完膚。

薛炀憤憤不平地把空調被拖下來,揉巴揉巴,把豆腐塊揉成一團球,撲的往框裏一扔。

就這樣他還不解氣,就好像那團被子就是林恒一樣,狠狠沖着筐比了個中指。

然而比完中指之後,薛炀瞪着竹筐好一會兒,又憋屈地把被子撿起來卷成一卷往懷裏一夾,這才狼狽地按照林恒的叮囑把門鎖上走了。

大概因為放假,附中的宿管也放松了神經,沒發現薛炀一陣風似的刮了出去。

薛炀來附中的路線巧妙的讓他現在再複制都複制不出來,跟貓子似的繞了一圈,薛炀找回自己的車,往自己的小公寓走。

這也是沒得選擇的選擇。

一早上酒吧安靜的宛若周邊都是死人,薛炀把車鎖好,到家看到那塌了一腳的床,更糟心了。

把空調被子扔進洗衣機,找了幾本書暫時把床腳墊上,薛炀心裏頭的空虛一陣一陣往上泛。

他在林恒這裏得到的憋屈,是這十八年來在別人那裏得到的總和。

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的,也就是他薛炀一個人了,偏偏還不死心。

薛炀窮極無聊,把口袋裏的懷表掏出來把玩。這個懷表現在是薛炀貼身帶着了,每次想還給林恒都會被其他事情打斷,他對着懷表自言自語道:“你主人就跟你這殼子一樣,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撬開來。”

發完狠,薛炀郁氣散了些,便開始着手安排這四天假期的行程。

高三因為情況特殊,所以只休中秋和國慶三天,就這四天,還留了一堆作業。

薛炀點數着各門作業,給自己又額外加了點習題,想起那個學習群,于是去群裏嚎了一嗓子:“別玩瘋了,作業記得寫。”

一瞬間刷出三條省略號。

薛炀沒管他們,又盤點自己的荷包,打算換一張床。

和家裏鬧翻以後,薛炀特別有骨氣地把那人的錢全退了回去,就靠他媽媽的一些遺産、獎學金還有零工過活。

楣哥确實大方,寒暑假下來,薛炀能把自己高中三年學費生活費一起全部包圓還有餘,身家什麽的絕對不用愁。

不過這幾天去不去酒吧,他還沒想好。

等到晚上,薛炀發現自己這小窩隔音确實不行,鋪了隔音毯都沒用,音樂吵得他心慌,總讓他想起林恒在的那晚。

被小林子和陶子點醒後,薛炀就發現自己真跟陷入戀愛一樣,智商急劇下降,寫幾題都能想到林恒,想到林恒就邪火兒沖腦門,跟個鏈式反應一樣。

薛炀抛下筆,不強逼自己冷靜,在聽了幾首曲子之後,薛炀決定還是去酒吧看看,說不定恢複以前的生活心情就不會這麽浮躁。

酒吧依舊熱鬧非凡,該和他打招呼的繼續打招呼。

甚至還有人對林恒念念不忘,言語之間都試探着問那天和他一起的男生,薛炀一律皮笑肉不笑地打發,把人弄得背後發涼。

舞臺上是那天救場的男生。

這男生有幾把刷子,身體特別軟,薛炀瞅着,感覺他應該是跳古典舞的。

中國的現代古典舞糅合了戲曲、武術等等身法,借鑒身法、扇舞、劍舞等招式寫意,講究柔中帶鋼,舉手投足行雲流水,飄逸無比。

這個男生雖然跳的是時下流行的熱舞,但明顯胳膊腿兒都帶着古典舞的意境兒,那頭長發更是顯得他雌雄莫辨。

薛炀從來大肚能容,一邊欣賞着舞蹈,一邊跟着大衆一起叫好。

傅虞跳完,眼睛掃掃就發現了薛炀,下了舞臺就朝薛炀那邊走。

新、老舞臺王者碰面,那氣氛就別說了,都有人恨不得讓他們立即上臺鬥舞。

薛炀心情不好,興致缺缺。

傅虞走到他面前,像根竹竿一樣杵住:“喂,被甩了?”

薛炀就沒見人說話這麽欠,眼睛一眯:“你說什麽?”

“別介啊,被林恒甩多正常啊,附中被林恒甩的人能繞學校操場一圈兒。”

薛炀嘴巴不饒人:“就附中那操場?能站上十個人?”

傅虞呵呵一笑:“說的你跟丈量過似的,怎麽着,你也是那十個人裏頭的一個?”

薛炀拇指向下沖他比比:“你這态度像是自暴自棄的,被甩多了?”

傅虞吸了口氣,棋逢對手,難免開心:“那話怎麽說來着?能甩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再說也就你這種小男生才會喜歡林恒,撞了一鼻子血是不是特別能感受青春?”

薛炀給他逗笑了:“別說的你跟七老八十大媽一樣,就算人長得像,心态也得保持年輕知道不?”

兩人嘴仗打着打着,忽然薛炀反應了過來:“你附中的?”

傅虞一點也不客氣,挨着薛炀坐下來,拿起酒就抿,結果被人劈手把酒杯搶走了。

薛炀眼角餘光一掃,發現那也是個男生,長得很不錯,就是眼角眉梢都沉靜到陰郁,坐在一旁不顯山不露水,特等閑看不到他,但只要注意到他,就覺得這個男生一點都不像外表那麽無害。

傅虞見他注意到尹朝晚,大大方方報了自己名字:“我叫傅虞,他叫尹朝晚,我們都是附中的。”

“……”薛炀心想,附中要完,怎麽一個兩個都敢往酒吧跑,他們的教導主任頭發還好嗎?

傅虞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只是饒有興味地看他:“你很厲害。”

薛炀照單全收:“很多人都這麽說。”

“我的意思是,你能把林恒坑到酒吧來,是個有本事的,我喜歡。”

薛炀一點也不客氣:“多謝喜歡,我也挺喜歡的。”

“所以,被甩郁不郁悶?”傅虞三言兩語把話題繞了回去,那雙眼笑的跟狐貍似的。

薛炀眼皮一抽,再否認下去也沒啥意義,便道:“一般一般,總不會哭爹喊娘。”

“哈哈,”傅虞哈哈大笑,手往桌子上一拍,“想追回來不?”

薛炀不知道怎麽答這個問題,這一通亂聊,他覺得自己和傅虞還挺投緣的,身邊的人在看到兩人鬥不起來就稀稀拉拉散了,所以他也不需要端着,想了想便幹脆道:“想。”

“但沒主意。”

薛炀抿了口酒,這酒滋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恒喝的那杯。

傅虞托着下巴道:“林恒的性格是有點難辦。”

“難嗎?”尹朝晚忽然反問。

傅虞和薛炀一同瞅他:“怎麽不難?”

“我要是讓林恒半小時出現在這裏,會得到什麽獎賞?”

薛炀敲了敲桌面,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通尹朝晚,又看看傅虞,确定自己不是錯覺,尹朝晚的眼睛始終盯着傅虞身上,便道:“你想要什麽報酬?”

尹朝晚見他上道,也爽快:“以後這個舞臺,你要讓給傅虞。”

薛炀看着傅虞傻大妞似的表情,送了個同情的眼神給尹朝晚,說道:“行啊。“

反正他也不打算再跳,高三課業那麽緊,他以後有的是時間。

尹朝晚拿出手機,發信息的速度賊快。

薛炀有點吃味:“你和林恒關系很好?”

“不,我不認識他。”

薛炀:“?”

傅虞嘴巴一撇,像是很不屑的樣子道:“小尹轉到附中才半個多月。”

尹朝晚倏然抓住傅虞的手道:“你說了不計較。”

“行了行了,你發的什麽?給我看看。”傅虞不耐煩地甩開他,問他要手機。

尹朝晚把手機打開,那條信息赫然是:“如果不想見到薛炀的殘肢,就半小時內到,地方你猜得出來。”

薛炀後背一仰,頓時對尹朝晚刮目相看。

作者有話要說:

薛炀:我可真謝謝你啊

林恒來了之後:

薛炀:我可真太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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