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轉眼就到了六月, 我喜歡六月,是我和那個人初遇的時間。

那是我十七歲的六月。

被某位文豪的日記“十七歲的夏天只有一次,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天只有一次, 在我的生命中, 逝去後不會再來, 如此的令人悲傷”。所以,我決定來一次環日本游。

我并不喜歡無計劃的出門, 這一次也是一樣,索性日本是個旅游大國, 各種旅行指南層出不窮, 我在圖書館戰鬥了三天做出了一本旅行筆記,毫無疑問可以投去出版社的那種,這本旅行日記仍然呆在我的書架上, 和異國的旅行手劄放在一塊。

旅行真是一件令人喜悅之事。

第一個去的地點是長谷寺, 萬株紫陽花美麗的讓我落淚, 美中不足的是, 同樣都是寺廟為什麽長谷寺這麽美麗啊,總持寺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生氣。

我鄭重地向住持提出了意見,被住持以佛教重地, 不可亵玩,有失莊重給拒了。

別的寺廟怎麽樣我們總持寺可不能有樣學樣的意思,那麽大的一個寺廟每年的收支堪堪持平, 要不是還有其他産業早就破産了好不好!

日本漂亮的寺廟太多,尤其是京都,因為自己家就是寺廟所以我從來沒去其他寺廟游玩或者參拜過,到了京都之後那些美輪美奂的寺廟讓我頓時懷疑人生。同樣都是寺廟為什麽差距可以這麽大, 總持寺的先代住持們你們可以更走心一點嗎?

而且‘全國最美寺廟’排行榜,別說前三十了,連前百都沒有總持寺的影子喂!

從前我果然過的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呱日子。

接着是北海道的夢幻之橋,它在雨季會被河水淹沒完全沉入水底,等六月水位降低才會重返人間。我是第一個趕在水位降到橋面下到那裏的,還是剛剛過的午夜,風如此的令人迷醉,就算橋上出現玉女也不稀奇。我等了一個小時直到東方初曉,薄霧霭霭散盡,朦胧如絲的晨光清麗到極致,我似乎見到一個婀娜的女子,背對着我撐着一把描繪着山茶花的紙傘,漫步在橋上,恍惚間不見了蹤跡。

我反應過來時她已走到橋當中,等我拔腿去追,人已經不見了。

又不是逢魔之時,應該是我的幻覺吧。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二日不見兮,斷我情腸。

如果我是哪個心思比女人還細膩的男人恐怕這一生就要不停地失戀了。不不不,她如果轉過身說不定我就要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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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二次見到他。

我在開往北海道的列車上和他坐在相鄰的位置上,他的金發如黃金般耀眼,他靜靜凝視着電車裏蒙娜麗莎畫像,許久不曾眨眼。我奇怪他的專注,他想必是非常熱愛藝術的人吧,我一直在看他他卻沒有看完一眼。這種強烈的不甘轉化為濃烈的好奇心。

最後還是我先開的口,“你很喜歡這幅畫嗎?”

他這才把目光從畫上移開,“我年幼時看到這幅畫後才知道了美的含義。”

我沒上過西方油畫的鑒賞課,也欣賞不來油畫,所以我只好像應聲蟲似的點着頭,實在是太遜了啊。當時的我。

我閉着眼睛回憶青春年少,人生中總會有幾次像是命運的瞬間,突兀的出現,比如我追逐晨霧中綽約的女子背影跑向剛露出水面的石橋,濕滑的石頭附着十幾種藻類,不小心就會滑倒,是什麽驅使我不顧落水的危險去追逐一個幻影,是愛嗎,是責任嗎……當我這麽對熟人哀川潤敘述時她用下巴俯視我,本人則用很高難度地姿勢倒挂在天花板上,“不是顏狗病犯了嗎?”

追逐美麗、美景美人,是人類這種生物的本能,我只是遵從了本能的驅使。

“還真是伶牙俐齒,你以為我會信嗎。”

哀川氏這家夥真的不适合聊天啊,因為實力過于強大導致我根本無法擺脫她,和她熟悉起來算是不斷妥協的結果吧,畢竟我的祖先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跪倒過,這種軟弱和妥協也遺傳給了我,我受到的教導是在玉碎前竭盡全力的活下去。

活着就是勝利。是伊藤潤一族的信條。和家規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第十一代宗主教導後人要對主君忠誠而他本人卻背叛了信仰,參與了《神奈川條約》的簽訂。又借着這個機會購買了大量土地,最多的時候幾乎橫濱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伊藤潤所有。

畢竟是豪族嘛。

我們并沒有通報姓名,到站後他幫我拎行李下車,我們就此分別。

那種悵然若失的心情更貼合了旅行的心情。

如果第一次遇見是偶然第二次多半就是命運了,尤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撲到了他帶着泥土和森林氣息的懷裏。

[神秘男子的視角]

他清晨準時六點起床,在床上平躺了十分鐘才直其上半身,然後打開窗戶閉目五分鐘深呼吸,再開始一天的活動。

他早就計劃來一次短途旅行,雖然深愛着家鄉,可是家鄉最近并不平靜,他在京都上大學,在暑假結束前都安分的呆在故鄉,他愛着故鄉的一切。

一夜房間裏積攢了不少灰塵,他無法忍受贓物,戴上頭巾口罩把邊邊角角全部清理一遍之後他終于松了口氣,坐下來拿出指甲刀剪了一夜長出來的指甲,又劃拉到手心裏扔進罐子裏。

把指甲存進罐子裏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人有一兩個小習慣是很好的,就像是某些人喜歡看擠壓陳年黑頭粉刺、流浪狗身上的皮蠅。

老家最近有些風聲鶴唳的,他看着街道上多出來的巡警,感到了一點放心。

“吃飯了。”他勤勞慈祥的老父親做好了早餐招呼他出去。

飯桌前父親問他收拾好行李了沒有。

“只是去幾天。”

“那也要收拾。”老父親喋喋不休第說到。

這讓他覺得更安心了。

父親幫他收拾了行李之後他離開了老家,前往北海道,晃晃悠悠的列車上他遇到了一個女人,年紀不大,高中生的模樣,看着卻很成熟。

“你的故鄉是哪裏呢?”

“橫濱。”

真是遺憾,他只喜歡故鄉的女人。強迫症患者總有這樣那樣的執着。

下車之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不和外地女人發生什麽是他的習慣之一。

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在他被這孤獨的旅行和與那個橫濱姑娘分別之後遇到了一名來自故鄉且獨自旅行的女人。

他由衷的感到喜悅。

于是他和她的一部分在北海道進行了為期三天的浪漫旅行,由于天氣的關系她很快發出了難聞的氣味,他只好和她分別。

如螢火之森般的森林裏他将她埋在一棵千年老樹下,離開。

森林的盡頭則是那座夢幻之橋,他想去看看。

在橋的盡頭,晨光中,他的蒙娜麗莎跌進了他的懷裏。

宛如命運。

不,他不能背叛曾許下的諾言,不會和故鄉之外的女性有所牽扯。

于是他冷漠疏離地推開了她,“好巧,又見面了。”

他依然沒有詢問她的名字,再次冷酷地和她道別,卻不想就是這份冷酷讓一位出身有着森嚴規矩豪族的宗家長女把他的樣貌深深的刻在了心裏。

就好像某位文豪曾經說過“即使是我,說不定也是某個人念念不忘的初戀,一想到這,我既羞恥又快活”。

他放下筆,将日記塞進抽屜裏。

他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吉良吉影#(剛森山埋屍回來)#身上難免帶着泥土的味道。

作為想過平靜生活的人強迫症嚴重,本文設定他只稀罕女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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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情報】

伊藤潤富江

沒有開始也沒結束的初戀出現了

意外竟然是他

似乎對西方藝術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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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家世不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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