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語擡起眼看向艾瑞爾, 他漆黑的眼睛在火光中似乎有種特別瘆人的魔力, 叫人一眼看去不由得心中一驚。
艾瑞爾下意識地心中猛地跳了一下。雖然和林語相處了這麽久, 但是卻還是會被他和銀霜身上不時散發出的威懾力吓到。
林語并沒有在意艾瑞爾的舉動，他只是搖了搖頭。
“沒有計劃。”
艾瑞爾雖然早就意料到了他們會這樣說，但是真的聽到林語這樣說，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稍稍嘆了一口氣。
艾瑞爾又給林語講了一下神教總部那邊的地形狀況，還有守衛狀況。
艾瑞爾看了一眼在一旁靜靜聽着他們說話的銀霜, 這一路上，銀霜并沒有說什麽話，甚至可以說, 他一直以來都很安靜。
但是艾瑞爾知道他的恐怖, 這個銀發異瞳的男人，是堪比神教裏那些可怕的人形武器一樣的存在。
不，甚至還要更加可怕。
艾瑞爾到現在也摸不清他的實力, 他每次解決那些追捕的時候都十分輕松，艾瑞爾甚至有一次看到他被導彈擊中了，一旁的水泥地都被打出了一個大坑, 但是銀霜卻慢慢從坑裏站出來，而且毫發無傷。
烤着暖烘烘的火, 幾人間氣氛良好。
艾瑞爾忍不住對林語問道：“他……為什麽這麽聽你的？”
艾瑞爾看了一眼銀霜。
林語聽了這話也愣了一下。
聽…他的…？
這個問題，林語之前就想過了，但是林語現在也沒有什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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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銀霜聽到這個卻擡起眼來看了林語一眼。
他異色的瞳孔看久了還是會覺得恐怖, 但是林語早已習慣了。
“……因為是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 銀霜說這個的時候, 神色是那麽的平靜，平靜地幾乎像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林語卻覺得有些被觸動了。
銀霜靠近了林語，對他說：“你身上有我喜歡的、熟悉的氣味。”
林語拍了拍他的頭。
火光映在二人臉上。
沉默了片刻，林語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最開始林語也是對銀霜有所懷疑的，但是現在這種懷疑早已在銀霜的一次次的行為中被慢慢打破。
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他還願意站在自己這邊，林語覺得這本身是值得讓他感激他的。
在最初林語決定去亞斯蘭神教的時候，他也問過銀霜的意見，而銀霜說的是：“你願意的話，就去吧。”
沒有對他這樣危險近乎送死的舉動說些什麽，只是很平靜也很堅定地支持了他。
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林語是這麽想的。
林語對着銀霜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銀霜盯着林語看了一會兒，瞳孔中似乎有情緒微微一動。
夜深了，艾瑞爾已經在一旁烤着火睡着了。
林語也閉着眼睛假寐。
但忽然林語發覺一旁的銀霜輕輕碰了下他肩膀。
林語睜開眼疑惑地看着他，銀霜卻示意了下，讓他跟着他來。
林語想了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在月光傾瀉下的夜晚，沒錯這裏也有一個圍着亞斯蘭星轉動的星球，否則這裏的氣候環境也不可能和地球如此類似，這裏的人也把它叫做月亮，或許一開始只是為了思念那回不去的家鄉——地球，但是一代代傳下去以後，那顆小星球也就真的被叫做月球了。
銀霜背對着他，對着月光閉上了眼睛。
林語看不清他在做什麽，但等他轉過身來以後，林語發現他右眼緊閉且流下了一行鮮血。
在月光下，他剔透無色的左眼越發顯得晶瑩神秘。
銀霜打開手掌，将手中一顆血淋淋的眼球遞給了他。
林語眉眼微微一動，他沒有去接那顆眼球，而是蹙眉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銀霜緊閉的右眼依舊在流血，那血順着他的下巴滑落，但他卻好像沒有感覺一般，臉上的表情平靜極了。
“給你的。”
林語自然不至于害怕一顆眼球，只是，這是從銀霜親手從自己的眼眶裏生生挖出來的。
那眼球鮮血模糊，被靜靜呈在銀霜的白皙的手掌上，遞到他面前。
哪怕是冷淡冷漠如現在的林語，乍一看到這種事也是有所觸動的。
“你瘋了嗎……”
林語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焦急。
銀霜卻絲毫不覺得他的舉動有什麽不對。
他甚至不能理解林語現在的焦急是因為什麽。
銀霜只是将手中眼球塞到了林語手中。
那只眼球上柔軟而冰冷黏膩的觸感讓林語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銀霜用另一只無色剔透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說：“吃了它。”
沒有什麽解釋，銀霜一向也不多話。
林語愣了一下，但是銀霜的神色卻是不似作假，他就那樣安靜地看着他林語，雖然目光平靜，但是他的态度卻讓林語察覺到了幾分堅定。
老實說，林語并不知道銀霜這一舉動到底有什麽用意，但是看着手中那顆血肉模糊的眼球，上面還有着銀霜的血，林語忽然感到了一陣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渴望，那種渴望幾乎像一把火将他的理智瞬間點燃了。
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對他說：“吃了它，吃了它……”
看着銀霜平靜的眼睛，林語将那東西慢慢送到了唇邊。
吞下那團血肉的一瞬間，林語察覺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美妙滋味，那東西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就好像對他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麽血腥的眼球，而是一道難得的佳肴。
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眼球，還有甘甜的血，化作汁水滑入他的喉嚨，他的胃。
他沉浸在美妙的滋味裏幾乎無法自拔。
他閉上眼，好像體內全身的鮮血都在沸騰、燃燒，他的大腦中那些原本他不敢去觸碰的記憶，那些被封鎖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泡沫，此刻卻都一個個破裂開了。
啪嗒、啪嗒…
血腥的、美好的、黑暗的…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或者不是一瞬間，而是很久，林語沉浸在那莫名洶湧的浪潮中，幾乎要被太多太多的黑暗情緒淹沒。
他幾乎感到窒息。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自己，過去的、現在的、甚至是未來的…
有開心的、腼腆的、哭泣的、悲傷的…還有崩潰的……怨恨的……
他仿佛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在看這個世界，他看到了很多條線，那是時間，也有很多的平面，那是空間，無數的光線和平面組成了一個個的世界，這些世界有低維的，也有高維的，但無論在那個平面和光線中生存的生物，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脫了時空，他站的很高很遠，沒有平面和光線可以束縛他。
這種“上帝”的視角，只持續了一瞬，他以人類的**凡胎去窺探了世界的神秘，這不是他如今可以承受的，幾乎是下一刻，他就感到了頭腦中如同爆炸一樣的疼痛。
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仿佛時間只過去了一秒，銀霜還保持着之前的那個姿勢，右眼的血也還在流。
但這一次，林語卻很明顯地感到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種變化再不是表現是心态上，心智上，而是體現在…精神上。
他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的精神力拓寬了有百倍不止。
微微閉眼，林語看到了之前總在夢裏出現的那一團黑色的泡沫。
他看到之前被黑色泡沫擠滿了的黑暗空間，此刻又拓寬了數百倍，那些黑色泡沫又像最初那樣，只是浮在正中央的一顆像心髒一樣的巨大泡沫。
而也是這一次讓林語有些明白了所謂的精神世界，所謂的精神力。
這種力量曾在當代被多次研究，但至今沒有科學家能成功破解其中的奧秘。
但現在林語卻有些明白了。
那個無邊無盡，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地方，原來就是他的精神世界。
那團黑色泡沫，林語現在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只是知道那裏面蘊藏着很強大的力量，極其強大，或許和他的精神力本源有些關系。
而說到精神力，也可以理解為意念力。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就是可以用意念控制某種東西。
這種力量不屬于已知的任何一種力量，他的強大取決于精神力的大小。
而林語如今的精神力…
林語并不清楚他的那個黑暗空間有多大，也不清楚那團黑泡沫有什麽作用，但林語能感覺到，他現在可以輕松用意念粉碎一顆大樹。
沒錯，不是砍到，是粉碎。
他看向在他面前的銀霜，在林語思索沉默的片刻裏，他的右眼已經重新生長出來了。
銀霜代表着力量，他幾乎繼承了那位神秘存在的很大一部分的力量，他擁有無盡的再生能力。
新長出的右眼還有一絲絲的眼白，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樣。
不再那麽猙獰恐怖。
而事到如今，林語自然明白他是将最強大的力量給了他。
等于，将他的全部力量分了一半給他。
林語揉了揉男人的腦袋。
夜色幽暗，但男人銀色的頭發卻比月光更耀眼，更明亮。在他手中那麽冰涼柔軟。
林語經歷過痛苦的黑暗，那些不堪回首的悲慘過去被他封鎖在記憶深處，他現在依舊很多沒有想起來。
但他知道對于黑暗而言，這樣的光有多麽的珍貴。
林語忍不住上前輕輕抱住了他。
“謝謝你，真的，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