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急急忙忙地沖進浴室裏,馮子凝關上門,掀開馬桶圈,要小解時掏出那玩意兒,心頭一梗。這東西撚在手裏,小解時始終半硬着,完了他提好褲子,走到盥洗池前洗手,看見鏡中自己紅得有幾分詭異的臉,心中更是喪氣。
他的手氣究竟有多好,随便選的電影裏居然出現那麽裸露的劇情,馮子凝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AV了,看的電影裏如此激情的橋段也少之又少,着實對突如其來的境遇始料未及。這電影裏不但有姑娘的裸`體,還有兩具!這實在太容易讓人出糗了。馮子凝用冷水洗了把臉,将臉上的滾燙洗去,又覺皮膚幹燥刺痛,順手拿起自己留在這裏的潤膚乳,擠了一些塗抹在臉上。
走出浴室前,馮子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起覃曉峰在晦暗的光線中柔軟透亮的嘴唇,心中激起一片不可思議的漣漪。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心想再不能和覃曉峰看這種“情`色電影”了。
屋裏的燈已經打開,并且被調至最亮,馮子凝才走出浴室便被過于明亮的燈光晃了晃眼。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見到覃曉峰靠在冰箱的門上喝啤酒,不經意間窺見他的喉結在米白色的皮膚下竄動,登時心中一驚。
覃曉峰見到他呆住,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生硬無措許多。他直起身子,試圖讓僵硬的面部肌肉放松一些,笑得卻有幾分牽強。
“呃……”馮子凝看向已經關閉的電視機,嘴角神經質地抽了抽。他若無其事地走到床邊坐下,猶豫半晌,索性爬進內側,掀開被子作勢要躺下。
沒有了電影裏姑娘們的呻吟聲和喘息聲,屋子裏的空氣好像并沒有變得更自然,當然,似乎也不會更糟了。馮子凝懶得問為什麽不把電影看完——他知道這是一個蠢問題,于是抓了抓頭發,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問:“你明天幹什麽?還去加班?”
覃曉峰抿着啤酒罐的口子,含糊地說:“沒考慮,你呢?”
馮子凝覺得這個話題真是無聊透了,但比沒有話題好很多,他不尴不尬地回答:“去加班吧。”說完,他帶着疑問看向覃曉峰。
覃曉峰抿起嘴唇,點頭道:“嗯,我也過去。”
“哦……”馮子凝實在找不到話說了,幹脆躺下,盯着天花板道,“那早點兒睡吧,很晚了。”
覃曉峰的腦子原本有些混亂,同樣也被空氣裏這種無所不在的尴尬束縛着,但他看見馮子凝平躺在床上,如木乃伊般僵硬,一動不動,頓時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最後一點啤酒喝完,丢掉易拉罐,走進浴室裏。
聽見浴室裏傳出的洗漱聲,馮子凝閉上雙眼,開始在心裏數羊。一只羊、兩只羊……羊羔們一只接一只地越過栅欄,天花板上的燈光太亮,馮子凝透過眼皮仿佛看見一層粉紅色,像小羊們的身影越過滿布晚霞的天空。
當浴室的方向傳來關門聲,羊羔們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暧昧得泛紫的紅,很快,斑斓的顏色全部變成了黑暗——覃曉峰關了燈。
馮子凝的身子愈發僵硬,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這一點,心想此時此刻的自己與僵屍無異。偏偏哪怕是一具僵屍,也能夠感覺到床鋪另一側的重量,馮子凝的背僵得發痛,這床實在太擠了,覃曉峰剛躺下來便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馮子凝神經質地收起手,宛如詐屍。
不至于吧?不就是和覃曉峰看到電影裏的色`情畫面時不小心硬了嗎?哪個男人看到那種畫面能控制住?馮子凝不住地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要大驚小怪,說反正覃曉峰也不知道,他只管放輕松就好。然而,馮子凝又鬼使神差地想:說不定覃曉峰也硬了。反正,他剛才清清楚楚地看見覃曉峰盯着電影畫面不放,連呼吸也不大順暢了。
這麽說來,他們兩個是半斤八兩,他更不需要緊張了。馮子凝如是說服自己,卻在黑暗當中聽見耳後脈搏的聲音,撲通、撲通……
覃曉峰的眼睛,覃曉峰的鼻梁和嘴唇……他的嘴唇……馮子凝想起覃曉峰的氣息落在自己嘴唇上的熱感,心頭一緊,連忙讓自己打住。
歸根到底,真不該看那部電影,電影裏充斥着太多的大特寫畫面,讓馮子凝頻頻地想起覃曉峰的臉近之又近地在自己的面前。馮子凝想起了女主角的乳`房和乳暈,口幹舌燥,鬼鬼祟祟地往身側瞄了一眼,在黑暗當中完全看不見覃曉峰的胸膛。
覃曉峰的是什麽顏色?他好像見過,但想不起來了。
不行!馮子凝懊惱地咬緊牙關,緩緩地吐了一口氣。還是趕緊睡了吧,反正只是一部沒看完的電影,一覺醒來他會連劇情都忘得一幹二淨,其他也會随之消失的。馮子凝正要翻身,想到覃曉峰睡在身旁,又不敢動彈。
“曉峰。”馮子凝的腦子裏滿是理不清的思緒,使得他頭疼,“你睡着了嗎?”
過了一會兒,覃曉峰略帶遲疑地回答:“沒。”
馮子凝太熱了,總覺得中央空調的風不夠,背上也如同被細細的針紮着,細微的疼痛引起難捱的癢。“你這兒……”他尴尬地問,“有沒有多餘的席子?”
覃曉峰再次含糊不清地回答:“有。”
他舔了舔嘴唇,猶豫着該怎麽說接下來的建議。
“我睡地上吧。”覃曉峰突然坐起來,迅速地起身,開燈下床。
燈重新打開的那一剎那,馮子凝松了一口大氣,有種重見光明的慶幸。然而,他很快又為自己的這一反應感到莫名其妙。
眼看着覃曉峰從櫃子裏找出一張竹席在地面上攤開,馮子凝頓感慚愧。畢竟他是來做客的,如今卻霸占了主人家的床,讓對方睡地板了。這是鋪着瓷磚的地板,夏天睡起來雖然涼快,可是一定很硬,馮子凝糾結良久,昧着真心,假意地說:“要不,我睡地板吧。”
“沒關系,你睡床上就好。地板很硬,你躺地上一定睡不着,況且容易着涼。”覃曉峰找出一只枕頭和一床空調被,見馮子凝依然面帶猶豫,問,“睡了?我關燈了。”
馮子凝确實不想睡地板,聽覃曉峰這麽說,心裏又不是滋味。
沒等他回答,覃曉峰關了燈。屋子裏一瞬間重新回到黑暗當中,馮子凝依稀見到覃曉峰躺下的身影,心懷愧疚,說:“那你蓋好被子,別着涼了。”
地上的确涼了些,聞言,覃曉峰的心頭一梗,半晌才道:“好。”
一整張床的空間并不能讓馮子凝很快地安心睡覺,恰恰相反,他開始毫無忌憚地翻來覆去。因電影情節而起的邪念和以往每一次看AV一般,迅速地從馮子凝的腦海裏撤離,他開始為別的心事輾轉反側。
覃曉峰和蔣悅湖認識有五年多了,就算覃曉峰在認識她一段時間以後才喜歡上她,照他倆熟悉的程度來看,也應該發生點兒什麽了。然而,覃曉峰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和蔣悅湖接過吻!一般人,五年的時間已經足夠結婚生子,效率快一點兒的,孩子能上幼兒園了!他們是怎麽回事呢?
盡管,馮子凝知道覃曉峰素來不太在意情愛的事,不過覃曉峰看姑娘的裸`體和情愛的橋段會有反應這是不争的事實,不可能是性冷淡。既然如此,怎麽會五年多了,連親都沒親過?馮子凝一方面懷疑覃曉峰是不是糊弄自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認定,怕是蔣悅湖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所以太過尊重對方想法的覃曉峰才沒有貿然行動。
想到這個,馮子凝又生氣了,猜不透蔣悅湖究竟是怎麽想的。早些時候看她積極收拾餐桌碗筷的模樣,分明像很樂意為覃曉峰做家務似的,既然如此,為什麽沒有答應覃曉峰,兩個人好好地交往呢?
覃曉峰有什麽地方讓她不滿了?反正,馮子凝挑不出覃曉峰的毛病,因此更為蔣悅湖的行為和态度感到不悅。
合着雙眼,覃曉峰頻頻地聽見馮子凝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響。他同樣無法入睡,可在地上翻身實在硌得疼,他索性沒動彈。瓷磚地板無疑十分涼快,加之空調的作用,除了地上太硬以外,倒是挺舒服的。要不是馮子凝一直不睡覺,覃曉峰恐怕早已被困意打敗,往夢裏會周公去了。
困倦襲來的同時,覃曉峰想起了蔣悅湖——因為影片裏中女主角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膚,這讓他一度心跳加速,又很快在他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再繼續想象時,斷然地消失在腦海裏,留下的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不知道馮子凝看電影時想到了什麽。這個不經意間鑽進覃曉峰腦海裏的疑問,以一種他毫無預料的速度迅速地擴張,覃曉峰想起明暗交錯的光線當中馮子凝的眼睛。馮子凝盯着他的嘴唇看時的映像,像植入他大腦裏的一個大特寫,清晰得讓他覺得哪怕是現在,自己也能夠清楚地記得馮子凝的睫毛微微顫動的模樣。
因為這個大特寫,覃曉峰已經不确定自己有沒有比那更近距離地與馮子凝接近過,而馮子凝還在床上翻轉個不停,他在想什麽?那個英國女生嗎?
哪怕床鋪再舒适,這麽翻覆也累了,馮子凝還是睡不着。他按捺不住焦慮和好奇,在黑暗中嘗試着叫了一聲:“曉峰?”
“嗯?”覃曉峰應道。
他居然也沒睡着。馮子凝既訝異又驚喜,他想了想,終于問道:“你和那個蔣悅湖發展到哪一步了?”
聽到這問題,覃曉峰想起上一回馮子凝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那時,因為覃曉峰實在不願提起這段不明不白的關系,所以選擇了轉移話題。現在馮子凝直截了當地提到了蔣悅湖的名字,覃曉峰的心裏咯噔了一聲,想要裝傻蒙混過去,可在黑暗當中,又仿佛終于見到了一個出口。
覃曉峰的确不願意與任何人提關于自身感情的問題,但是,如果不告訴馮子凝,他又該和誰說?除了馮子凝以外,他想不到第二個自己願意與之傾訴的對象了。覃曉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如實回答說:“沒在外面牽過手。”
聞言,馮子凝愣了一愣。
“你呢?”覃曉峰問道。
馮子凝還沒回過神來,聽罷脫口而出道:“什麽?”
覃曉峰謹慎地說:“剛才不是說,你和一個英國女生……”
他一哽,含糊地哦了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不想提嗎?覃曉峰想到自己已經說了一些,忍不住好奇地問:“分手了?或是還在交往?”
什麽交往不交往,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馮子凝不耐煩地撇撇嘴,但又不想承認自己撒謊,滿不在乎地說:“我沒和她交往。”
覃曉峰錯愕,問:“沒交往也接吻嗎?”
這話問得馮子凝啞口無言。他窘了半晌,硬着頭皮繼續瞎扯道:“國外嘛,很開放,這個不一定的。”
又是這樣敷衍的答案。與以往不同,覃曉峰聽見他這麽說,心裏除了無奈以外并不覺得他可愛和孩子氣,反而有些失望。
馮子凝沒想到自己随便說的話會讓氣氛一下子變得僵冷,他猜想覃曉峰不會幾句話的工夫便睡着了,故而更覺察出不妙。等了又等,馮子凝還是沒聽見覃曉峰再說話,心底直打鼓,小心地叫道:“曉峰?”
“嗯?”他輕聲應道。
馮子凝尴尬極了,試探地問:“怎麽了嗎?”他頓了頓,“你好像生氣了。”
“沒生氣。”覃曉峰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唏噓之意,“只是有點兒意外。原本以為你不會是那種人。”
聽罷,馮子凝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像一只木桶掉進一口枯井裏。他後悔極了,心想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鬼話,頓時又氣又惱。
這下子更睡不着了,馮子凝不知怎麽接這話,在床上翻了兩翻,驀地坐起來,又迅速地再度躺下。他受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拉下臉承認道:“其實,我是騙你的。我沒接過吻。”
覃曉峰聽完一愣,繼而想起馮子凝曾對自己的嘲笑,頓時語塞。
“有時節日聚餐,他們會親來親去,也有人親我。”馮子凝不耐煩地呼了一口氣,“但我沒親過別人。”
雖然在黑暗裏看不見馮子凝的表情和動作,但覃曉峰完全能夠想象出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樣子。“哦。”應完,覃曉峰不禁笑出聲來。
真是煩死了!馮子凝氣得頭疼,可聽見覃曉峰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笑,立即收斂起笑容,幹巴巴地宣布:“就這樣吧,睡覺!”
他說完便迅速地沒了聲響,覃曉峰凝神聽了片刻,果真不再聽見他翻身的聲音。覃曉峰失笑,重新閉上眼,直到這時才發現屋外的雨好像停了,而他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的。
【0101.剛換盆的多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