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許是發生了這件事後,遲暖精神太緊張,大姨媽在第二天晨間提前造訪了。

她慘白着臉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對徐丹說:“幫我收下語文作業。”

徐丹很樂意效勞。

收到趙菁菁那兒,趙菁菁問徐丹:“遲暖幹嘛呢?”

徐丹比了個唇形:大——姨——媽。

“噢。”趙菁菁把杜敏作業也拿了,一起交給徐丹。

徐丹往後,敲敲周達茂的桌子。

周達茂嘻嘻一笑:“丹丹姐,小瞧我了吧,我還告訴你了,今兒我可是把作業都寫完了!”

徐丹居高臨下:“抄完了是吧?”

“啧!”周達茂無趣地把作業本甩給了徐丹。

徐丹問顧寧姿:“嘿,新同學,你的呢?”

顧寧姿:“還有一點,等會兒。”

周達茂狐疑地看向她。

徐丹在教室裏收了一圈,記了幾個沒交的人名字,連着作業本一起放在了遲暖桌角。

遲暖痛得渾身發冷。

迷迷糊糊的,有人停在她課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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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顧寧姿把自己的作業本随手擱在那一摞上面。

與此同時,一個胖嘟嘟的熱水袋放在了遲暖的膝蓋上。

顧寧姿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下午晚些時候,遲暖終于緩和了過來,她把熱水袋從肚子上移開。

徐丹:“我早想問了,你這個哪兒來的?”

見她指着熱水袋,遲暖就說:“顧寧姿的。”

徐丹壞笑:“喲,新同學挺懂的啊。”

遲暖:“……什麽?”

“你幹脆改名叫‘遲鈍’好啦!”徐丹大大咧咧撩着頭發,“知恩圖報呗。你昨天替她解了圍,她今天就給你雪中送炭,很上道嘛。”

這個邏輯也沒什麽毛病。

遲暖去還熱水袋的時候,顧寧姿正靠着牆壁玩手機。

“謝謝你。”遲暖把熱水袋遞給她。

顧寧姿站直身體,問:“你好了啊?”

遲暖:“好多了。”

顧寧姿接了熱水袋,丢進桌肚裏。她傾身的時候,有一縷頭發從遲暖鼻端滑過。

很特別的香水味,冷冽馨郁,遲暖忍不住嗅鼻。

……

放學後遲暖和徐丹她們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吃晚飯。遲暖沒什麽胃口,就點了一碗紅豆粥喝。

低頭喝了沒幾口,店老板把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放在她手邊。

遲暖疑惑地擡頭。

店老板指指店門外:“那個同學送你的。”

遲暖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出去。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路燈卻暫時還沒亮起來。有個穿淺灰呢大衣的女孩子沖遲暖揮了揮手,轉身融入人流。

同桌的徐丹、趙菁菁、杜敏動作一致地停了筷。

沉默。

“那是薛玟!?她為什麽要請你喝奶茶??”徐丹最沉不住氣,頭一個問出聲。

遲暖也覺得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

杜敏盯着奶茶:“她是不是知道曹品輝移情別戀,所以給你送了一杯加過料的奶茶,好殺雞儆猴?”

徐丹:“……”

徐丹問杜敏:“你最近在看什麽腦殘小說?你這腦洞也太誇張了吧?曹品輝看上顧寧姿,這可不關咱們班長的事兒啊,咱班長和顧寧姿也沒什麽交情,殺雞儆猴也殺不到她頭上吧?”

說着,徐丹轉向遲暖:“你上次不是跟薛玟在音樂教室那兒說話呢嘛,你們聊什麽?”

遲暖回憶道:“沒什麽特別的……當時快要期末考試了,她問我複習得怎麽樣。”

又是一陣沉默。

徐丹:“你們認識好久了?”

這話把遲暖問住了。薛玟是雲城一中的名人,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仔細想想,自己和薛玟好像都沒有相互認識的過程,她主動過來說話,自己順口就回答了。

遲暖據實說:“沒有,印象裏也就說過那一次話。”

全寝室都覺得匪夷所思。

隔天,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曹品輝找來了高二六班。

中午休息時間剛過,下午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曹品輝招招搖搖地把很大一束紅玫瑰擺在了顧寧姿課桌上。

他這麽高調的作為,惹得全班同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幸好顧寧姿還沒來。”徐丹掂着小鏡子說。

遲暖深以為然。

曹品輝走後不久,塞着耳機的顧寧姿低頭踏進教室。班級裏的氛圍很奇怪,同學們不約而同地對她行注目禮。

顧寧姿走到自己座位上,對着這麽一打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拉下耳機線,問:“誰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但是沒有人吭聲。

顧寧姿明白了,她拎起花束,直接從窗口丢了出去。

全班:“……”

顧寧姿坐下沒幾秒,樓下響起教導主任郭德治極富有辨識度的大嗓門:“誰的花!?哪兒來的玫瑰花!?誰丢的!自覺點趕緊給我滾出來!”

全班又一次:“……”

第二天早操,白白胖胖的郭德治捧着超大一束紅玫瑰,站在國旗下,痛心疾首地對全校同學開展了一堂思想教育課。

他的樣子太過滑稽,同學們擠眉弄眼地笑,遲暖回頭,顧寧姿站在隊列裏,面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

高二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就在這麽一片亂糟糟中來臨了。

最後一門考歷史,時間安排在周五下午,考完學校直接放周末,遲暖打算回家看看遲青川和岳芸。

遲暖家在雲城下面的小鎮,到家已經接近7點,外面黑透了。樓梯間的感應燈不知什麽時候壞了,遲暖用手機照亮,一口氣爬上六樓,掏出鑰匙開門。

屋裏靜悄悄的,沒人在家。

遲暖饑腸辘辘,給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收拾好,又沖了個澡,進房間看書。

這時候已經快晚上9點了。

哥哥和嫂嫂去哪裏了?

遲暖猶豫是不是要給遲青川去個電話,房間外響起大門開合的聲音。

岳芸板着臉走進來,遲青川拉她的胳膊:“芸芸。”

“別碰我!”岳芸甩開他,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

遲青川說:“好了芸芸,別生氣了,不是答應你了嗎,明天就陪你去把那個包買了,好嗎?你肚子裏還有寶寶,不要把自己氣到了。”

岳芸說:“我今晚多丢臉!當着那麽多小姐妹的面,你就擺出這麽一副窮酸相,給誰看啊?我給你當老婆,給你生孩子,讓你給我買個幾千塊的包又怎麽了?又不是幾萬幾十萬,你至于嗎!”

遲青川說:“知道了,買,明天一定買。”

岳芸還是不太高興,拿背對着他:“臉都讓你給丢盡了!”

遲青川取來拖鞋,彎腰幫岳芸換了,又把換下的皮鞋收到鞋架上。

遲暖把房間門輕輕合上,悄悄關了燈。

星期六,遲暖起得很早,掐着點下樓買早餐,還特地買了岳芸愛吃的香菇肉包。

遲青川要上班,起床看到客廳的遲暖吃了一驚:“暖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遲暖眼神微晃:“剛剛啊。”

遲暖平時回家也都是周六,遲青川也不懷疑,快手快腳地刷完牙,坐在桌邊和遲暖一起吃她打包來的早餐,又問:“你坐了早班車嘛?”

遲暖:“昨天月考了,我可能壓力有點大,天不亮就醒了。”

遲青川鼓勵說:“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才高二。哪怕是高考考砸了呢,你還有哥哥在,不慌的啊。”

遲暖“嗯”道:“哥,待會兒我把薄點的衣服收拾幾件去學校,我同學約我一起出去逛街的呢,我下午就回去了。”

遲青川:“那你零錢夠嗎?哥哥給你。”

遲青川說着去掏衣服口袋,遲暖“哎”了聲:“我有的啊,你以前給我的我還沒花完呢,假期打工的錢還都存着。……哥哥你快吃吧,時候不早了。”

遲青川看看牆上的鐘,還真不早了。

遲暖又說:“你中午別趕回來給嫂嫂做飯了,我來吧。”

遲青川聽她提起岳芸,嘆了口氣。

遲青川上班去之後,遲暖去附近的菜場買菜。岳芸喜歡吃魚,她就買了條鲫魚,又撈了兩塊豆腐,給她炖鲫魚豆腐湯。

買好菜回家,岳芸也起床了,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啃着包子。

遲暖喊了聲“嫂嫂”,岳芸餘氣未消,就對她愛答不理的。

遲暖會做菜,而且做的還挺好吃的,就是磨蹭,別人一小時能幹完的活兒,她起碼一個半小時。

聽着她在廚房搗鼓,岳芸啃着包子進來轉了一圈,看到洗幹淨的鲫魚和豆腐,她說:“中午魚湯啊?”

遲暖說:“你想喝嗎?如果不——”

岳芸:“随便吧。”

飯後岳芸看了會兒電視,又打着呵欠去房間午睡。遲暖也就沒有跟她告別,只給遲青川發了條回學校了的消息,提着整理出的衣服走了。

月考過後,周六的雲城一中,空空蕩蕩。

同寝室的人也都回家了,遲暖躺着睡了會,誰知道睡着了就起不來,等再睜開眼,都晚上6點多了。

食堂早就關了門,遲暖看了看自己快擠到頭的牙膏,不如就去超市買點兒日用品,然後在外面随便吃點什麽吧。

她坐了幾站公交,去超市把要買的都買了,結賬出來,在商場一樓的鋪面裏挑了家米線店,進去點了碗米線。

遲暖坐在臨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吸着米線,吃到一半,對面有人坐下來。

商場裏面暖氣很足,那個人穿了件白襯衫,挽着袖口,羽絨衣被她随手擱在了凳子上。

金屬眼鏡框上安着細長的銀鏈,随着她坐下的動作,在空裏微微晃。

遲暖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是顧寧姿。

顧寧姿的目光隔着鏡片,落在遲暖碗裏,問她:“好吃麽?”

遲暖說:“好吃呀。”

不多久,服務員把顧寧姿點的米線送上來。顧寧姿沒吃幾口就停了筷。

遲暖認認真真把米線吃光。

顧寧姿看在眼裏,輕“啧”了聲。

“你不吃了嗎?”遲暖看顧寧姿面前的碗裏幾乎都沒怎麽動。

“不餓。”顧寧姿說。

“……”那你幹嘛要點單……

兩人沉默地對坐了幾分鐘,遲暖提起剛買的日用品:“我要回學校了。顧寧姿,你住這附近的麽?”

顧寧姿腳邊也有一個購物袋,從袋口能看到裏面裝着一些瓶裝飲料。

“我住學校附近。”顧寧姿說,“要不要我送你?”

遲暖想着反正順路:“好啊。”

她以為顧寧姿會是騎自行車、或者電瓶車之類,可當她跟着顧寧姿下到商場負二樓,停在一輛白色跑車前的時候……

顧寧姿把購物袋放進了車裏,又去接遲暖的。

遲暖:“……你成年了嗎?”

顧寧姿:“怎麽了?”

遲暖:“你有駕照了?”

顧寧姿:“……”

遲暖膽戰心驚地坐上去,系上安全帶的同時,還一直扒拉着椅背不肯松手。

顧寧姿低頭笑了笑。

等紅燈時,她問遲暖:“不是放周末假麽,你怎麽不回家?”

遲暖緊張地看着前方,用鼻音回了聲“嗯”。

紅燈跳了綠燈。

顧寧姿踩下油門,車子沖出去的一剎那,遲暖似乎是想尖叫,又拼命咬牙忍住了。

顧寧姿就像是感冒未愈,輕咳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實話說了吧,這就是個披着校園外衣的霸道總裁,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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