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變貓.54
有句話說得很對,最了解你的人, 也許不是親近的朋友, 而是将你視作對手的人。
雖然樹裏不認為, 自己将爆豪勝己放到了終身敵手那麽高的位置上, 但至少, 有意無意間, 他确實有仔細觀察過對方。
啊、把這當成貓科動物的習慣也可以。
總之, 他并非靠着直覺去行事, 而是切切實實的察覺到了某些端倪, 一些極其隐蔽的細節部分。
“你不是爆豪。”他擲地有聲的給予否認,旋即, 整個人便如同驟然迸發的一道閃電, 自原地失去蹤影,率先向對手展開攻勢。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幾乎無法捕捉到他的真實身影,當視網膜呈現出一連串黑色的弧線影相時,他早已到達另一端,精準無誤的單手鎖住了“爆豪”的脖頸。
為防止對手逃脫,他用腿壓制着對方的下半身,以近乎于撕咬獵物的姿态, 神态危險的匍匐于其上, 一雙獸化的貓瞳縮得僅剩下一條窄窄的細線, 緊盯着身下人不放。
“你這個家夥, 到底把爆豪藏到哪裏去了!”
“'你在開什麽玩笑啊, 我就是爆豪勝己',是不是應該這樣掙紮一下才有趣?”頂着爆豪勝己的外表,芯子卻不知道是什麽的人的少年滿不在乎的一笑,血色的眸子裏流露出無比濃稠的惡意來。
“你着急的樣子真可愛啊,'千代'。嗯嗯,讓我不由回想起你小時候,因為不小心弄丢了心儀的玩具,趴在門外哭個沒完的樣子哦,超可愛的。”
“……你在說什麽?”
對方的聲音落入耳中,明明是無法理解的內容,可不知為何,黑發少年的身體卻擅自僵硬起來,好似回憶起什麽可怕的事物,連身後的黑色.貓尾都跟着垂落下去。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說,因為'千代'哭起來的樣子太有趣,我才會故意毀掉你喜歡的東西呀。”奶金發色的少年歪歪頭,一副根本不在意自己安危的,露出一個堪稱甜蜜的笑容,“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千代'就逃跑了呢,真可惜。”
“你到底、在說什麽?”
為了遏制住不停蔓延的恐慌情緒,相澤樹裏加大了手指的力量,狠戾地壓迫着對方的喉嚨,很快便勒出好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還有,不要叫我'千代',那不是我的名字。”
“這麽殺了我,真的好嗎?如此一來,'千代'再也找不到爆豪勝己的所在,而我作為參賽選手慘死,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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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仍在微笑,因為逐漸缺氧的緣故,面上較剛才更為紅潤,給人一種他正沉浸于幸福之中的錯覺。
“能毀掉'千代'擁有的一切,我真的、求之不得呢。吶,殺了我吧,'千代'”
“想到你臉上的表情會變成痛苦,最終心碎到無法自已的模樣,我就、開心的、不得了呢。”
“吶,'千代'——、'千代'——?”
“閉嘴、閉嘴、閉嘴!”
被擾人的聲音吵得根本無法思考,樹裏忍不住一次次的斥喝着,越發激昂的情緒穿刺着大腦中的神經,造成了紊亂和沖撞,令他的手無法自控的收緊,只要再一用力,便能輕而易舉地扭斷對方的脖子。
——殺了他、想殺了他!
“—————————”
從場外無法聽清參賽者們的對方,可動作卻能通過鏡頭的捕捉,看得一清二楚。任誰都能發現,相澤樹裏的眼中有着最駭人不過的殺機,猶如痛苦嗥叫的孤狼,受了無比嚴重的傷後,反而越發奮不顧身、用最後的力量咬住敵人的命脈,臨死也要剮掉對方三層皮。
與此刻相比,他之前的表現幾乎可以算作無害又溫順,簡直跟小孩子過家家沒什麽區別。
“雖然說是個人對抗賽,但拼命到這種程度,真的沒問題嗎?總覺得會發生危險……”
“裁判呢?應該喊停了吧!我可不想看到雄英的體育祭變成命案現場啊!”
察覺到不安因素的觀衆們掀起聲浪,一波波的湧向比賽場地,沖擊着一年級賽區主持人午夜的耳膜。
她看向場內糾纏的兩人,又擡頭望了望高處的播講臺,隔着一層玻璃,她發現相澤消太已經握住了話筒,便沒有開口喊停。
“相澤樹裏——”
那聲音穿過人群的喧嚣和紛擾的思緒,輕而易舉的撕裂開一條縫隙,将聲音傳達進混沌無比的世界裏。
——醒醒。
縱使沒有出現類似的字眼,樹裏也仿佛聽到,監護人的聲音在耳旁無比清晰的響起。一如清晨時分,他被無法憶起內容的夢魇纏繞,無論怎麽努力都睜不看雙眼,無助到快要崩潰的時候,總有一只手捏住他的臉,告訴他“快醒醒”。
噩夢雖然恐怖,但總有退散的那一刻,最重要的是,不能放任自己沉淪下去,否則他将永遠跟淤泥融為一體。
“———!”
黑發少年猛然松開手指,快要被冷汗浸透的身體向上擡起,猶如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溺水之人一般,急促的喘息起來,“呼、呼、呼——”
“欸,什麽嘛,你已經被飼養成一條狗了嗎?真是讨厭的感覺啊。”差點一命嗚呼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皺起眉,露出一副受到傷害的表情。但那并非是因為體表的疼痛,而是他的內心感受到了不愉快,非常、非常、非常的難以忍受。
“既然你需要狗鏈,就來試試看這個吧。”
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假裝開心的雙手合十,指尖勾着脖頸處一條不顯眼的細帶,慢慢的向外拉扯着,隐隐露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綠色寶石。
“我本來以為,光靠自己的力量就夠了,沒想到要用到GIN交過來的東西呢。哎,聽說它已經失敗過一次啦,我覺得非常不靠譜诶。”
寶石與相澤樹裏的眉骨釘交輝相映,在陽光的映照下,他幽綠色的眸子鋪着一層暖色,卻無法到達眼底,看上去倒是與冷冰冰的寶石非常相似。
“'千代'肯定忘記了吧,這塊寶石,是我特意為你選的哦!因為跟你的眼睛顏色很像嘛~尤其是充滿殺意的時候,更是美得讓人移不看視線呀。”
“不要自說自話了,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相澤樹裏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投落一片陰影。由于太陽的位置比較微妙,正好拉長放大了他的影子,光從地面上來看,正如一只巨大的貓型,完全将對手籠罩于其中。
換作旁人,肯定會為他此刻的冰冷氣場所震懾,根本不敢反抗或者說出一個“不”字。可躺在一片陰涼裏的少年卻很悠閑,摸了摸下巴,笑容滿面的道:
“我想看'千代'自殺——啊、開玩笑的!活躍一下氣氛嘛~”
“嗯嗯,我想想看啊……不如,回到我的身邊吧,然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能一起探讨這個問題哦!”
“你腦子不太好吧。”樹裏面無表情的擡起腳,想要踩住對方的胸口。結果剛剛有所動作,便聽見不明身份的少年用無比輕快地語氣道:
“不行哦,這副身體很脆弱的,再受到一次攻擊,就真的會碎掉啦。”
“……”
他現在寧可面對一個實力強勁的敵人,也不想再面對一個搞不清楚腦子裏裝着什麽的變态。
“與GIN不同,我只要看到'千代'痛苦的臉,就開心啦。所以,告訴我,你最在意的人是誰?”少年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低沉,深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進他的眼中,如染滿鮮血鐮刀一般、靠一點剪影便足夠刺人。
——告訴我,千代,你最在意的是什麽。
——然後,我會親手毀了他們。
“我最在意的……”黑發少年喃喃地重複着,而後猛地俯下身,伸手揪住對方的領口,一字一頓的嘲諷道:“就是你啊,那你要不要去自殺?啊?今天老子就要治治你的神經病。”
說罷,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對方的手指,嗝嘣掰斷了一根,動作隐蔽的根本無法讓任何鏡頭拍到。
奶金發色的少年白了一張臉。比起之前的窒息死法,這種緩慢施予又無法致死的痛苦,似乎才是真正讓他畏懼的東西。
“痛了?你說了受不住重擊,所以我下手很輕的。”樹裏勾起唇角,笑容裏隐藏着幾分嗜血的意味,再次手下一個用力,又傳來了嗝嘣一聲脆響。
“自說自話很有趣?我跟你說過,不要叫'千代',你沒聽到嗎?”
嗝嘣。
“天天拿着個破'開關',就總想着操控老子?真當我沒脾氣?”
嗝嘣。
“你想操控就試試看啊?看看我會不會聽你的話,變成一個殺戮機器。不過在那之前,我先碾碎你的指骨和手臂吧?”
“等等……千、不,樹裏,為什麽你長大之後,變得這麽粗魯了……”滿頭冷汗的少年突然後悔自己的托大,只拿了一個後仿制出的“開關”,就上臺來挑戰對方的耐性。
以他對'千代'的了解,明明該很輕松才對……果然,睡得太久,已經不夠了解這個孩子了嗎。
“你現在,乖乖的自己走下臺,離我遠一點。然後,我才能說出——”
“不必了。”比賽場地的另一側,猝然傳來一道聲音,緊接着,便是天翻地覆般的巨響。
自說話之人的腳下開始,土地和水泥組成的賽區好似松軟的蛋糕一樣塌陷下去,一直延伸至頂着他人外殼參賽的少年身邊,而後,倏地翻起向下一壓,将他的整個身體碾入其中,一寸寸的磨成了碎屑。
因為事發突然,紛紛揚揚卷起的沙塵阻攔了視線,觀衆席上的人們根本無法看清裏面的狀況。唯獨,站在比賽場地內,卻很神奇地沒有受到波及的黑發少年回過頭,清晰的看見了正向自己踱步而來的青年。
“——我已經順手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