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憐愛你這輩子就很難跑掉了

沈釉回到村子裏,遠遠的就看見自家房子上空飄着幾縷不尋常的黑煙。

一同去城裏的大媽大嬸都驚了,七嘴八舌的圍在沈釉身邊看情況:“這是怎麽回事?釉哥兒你家不會走水了吧?”

沈釉頓時大驚:銀票還藏在家裏呢!

他連菜籃子和米袋都顧不上了,随手抛在地下就往家裏沖。廚房裏,林景珩被熏得一臉黑灰,正抓着一根半燃不燃的柴火圍着竈臺打轉。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為什麽不讓小伍把飯熱好了再走?熱剩飯這件事竟然出乎意料的難,僅僅是燒火這個開頭就把他給難倒了!就在他逐漸陷入自我能力懷疑的時候,沈釉一腳踹開自家院門,急急忙忙闖了進來,後頭還跟着兩個端着水盆、拎着水桶的熱心村民。

八目相對,大家都很尴尬。

沈釉首先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沒燒着他的銀票就行!

送走了好心的救火鄰居,沈釉又回頭把自己的菜籃子和米袋子搬了回來。林景珩還站在廚房門口,沈釉有點嫌棄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擋路:“你還杵在這兒幹嘛?”

林景珩摸了摸鼻子,一瘸一拐地挪到了牆邊。

沈釉瞧着他拖着一條殘腿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點同情,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兇了,眼神有些飄忽:“你那個無微不至盡職盡責的小護衛呢?怎麽沒給你幫忙?”

林景珩盯着沈釉:“你很關注他?”

沈釉:“???”

這位哥您幾個意思?

林景珩移開目光:“他走了,我讓他去傳一些消息回去,再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一番。”

沈釉點了點頭,是該好好休養。小伍自己覺得是小傷,但在沈釉看來,他的後背簡直跟人在上頭剁過餃子餡一樣,橫七豎八的都是刀口。不過……沈釉疑惑的看着林景珩:“那你呢?”

手下都走了,這個人怎麽還留在這裏?

林景珩道:“自然是還要在此處養傷。”

沈釉心中隐隐覺得不太對勁,這人的話怎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林景珩瞬間露出受傷的神色:“難道你要趕我走嗎?我行動不便,那些殺手可能還在附近,若是碰上了,反倒拖了小伍的後腿。”

好像也是這麽回事。他都這麽說了,沈釉看着林景珩紮着繃帶的腿,到底說不出趕人的話。

因為小伍不在,林景珩行動沒人攙扶,一瘸一拐還要自己熱飯,顯得格外身殘志堅。沈釉沒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主動過去扶他:“還是我來吧,你上屋裏歇着去。”

仔細想來,自己帶着何蘋在城裏吃大餐,卻把傷員丢在家裏吃剩飯,好像不太厚道。沈釉莫名有點心虛。

林景珩被他小心的扶着,胳膊挨着胳膊,身體貼着身體。上臺階時還重心不穩,‘不小心’撞到了沈釉的肩膀。好容易把人送回東屋丢炕上,沈釉耳朵都紅了。

能為了看被鎖的耽美肉而去特意尋找其他閱讀途徑,可以想見,沈釉并不是很直。更何況林景珩還是長在他審美點上的一個人,有點犯規啊。沈釉摸了摸鼻子,覺得不能放任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滋生:“……明個兒我幫你買副拐吧。”

林景珩這時候倒做出一副正直的感激樣子:“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沈釉摸摸自己的肩膀,再摸摸自己的胸口,覺得不太妙。

某着名情感博主曾說過,如果你對一個男人産生了憐愛,你這輩子就很難跑掉了。

沈釉給林景珩熱了雞茸粥,還配上了一小碟子糟魚。這糟魚是在城裏買的成品,因為答應了何蘋要做糟魚煨肥雞。

糟魚煨肥雞是出自清代《調鼎集》裏的一道菜,現代已經很少見了,沈釉也是翻書翻出興致,才照着學做,沒想到今日還用上了。

肥雞分切四股,直接用黃酒煮開,撇去上頭的浮沫黃油,撈起去骨切塊,仍然放回鍋裏。糟魚去糟去骨,也放進鍋中同煮,還可加入鮮筍或清粉筍、香苑。及至煨得雞肉盡得糟味,肉質嫩滑軟爛。

這其中除了火候,糟魚的選擇對味道的影響也是至關重要。糟魚比較有名的派別有東平糟魚、酂城糟魚、湖口糟魚等,沈釉以前喜歡用濮陽糟魚,現在手頭卻只有菜場随便買來的湊合一下了。但整體來說,不比城裏那家酒樓做的差。

沈釉嘗了一口,默默在心裏給自己比了個贊。雞肉十分入味,軟爛又不柴,這才是肥雞應該有的樣子!沈釉向來喜歡吃這種不費牙的食物。

這種硬菜就得配米飯啊,并且要蒸大米,而不是古代奇奇怪怪的水飯!一口氣能吃兩碗!

他先給何蘋送了一份,得到了何蘋暴風雨般猛烈的誇獎,又給林景珩送了一碗來試菜。

林景珩還是第一次吃糟魚。糟魚在古代是窮苦階層的寵兒,尋常老百姓,尤其是貨郎、車夫這樣幹苦力又能賺上一些的人,忙了一天,打上二兩酒就着一包糟魚,是最美妙的時光。而對于林景珩這樣的世家子弟來說,糟魚卻是登不了大雅之堂,故而見所未見。

但是沈釉做的糟魚煨肥雞,糟魚本身的異味和苦腥味已經蕩然無存,只有爽口醇香。

“怎麽樣?”沈釉盯着林景珩一張一合的嘴巴,等着他的反饋。

林景珩放下筷子:“很好吃。”

“真的嗎?”沈釉得到他的肯定簡直心花怒放:“你見的世面多,覺得以我的手藝,開個食肆酒樓,能不能行啊?”

林景珩有點驚訝:“你打算自己開店?”

這個時代要不是家裏實在過不下去,女人和哥兒是不會出來抛頭露面的。沈釉……林景珩這才想起,這哥兒雖然在村裏人緣不錯,卻一直獨居,應該是家裏也沒有別人了。不禁有些微微心疼。

沈釉點點頭:“是啊,我今天在城裏看了看別的酒樓,好像也就那個樣子。我這個手藝,不說超過別人,至少不會太差吧?”

他笑眯眯問眼前的男人:“你覺得我會成功嗎?”

林景珩心中一動,溫柔的看着沈釉,語氣卻堅定無比:“會比成功更成功。”

沈釉提了剩下的糟魚煨肥雞去了帶村長家,跟村長說自己想去城裏開個店,尋求他的幫助與支持。

他之前跟牙人交談也有所了解,古代畢竟不是法治社會,有宗族村子在背後撐腰,比較不容易受欺負。況且要開個大點的店鋪,自己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村裏人有那個意思,來店裏幫忙沈釉也不會虧待了他們。

他可是有一千六百兩的男人!且相信自己絕不會止步于此!

且對于沈釉來說,村裏人肯定要比外頭不知根不知底的值得信任。

村長和林景珩不一樣,村長就是那種喜歡二兩小酒配糟魚的普通老百姓,聞着味兒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連忙把自己珍藏的汾酒拿了出來。但他雖然被美食折服,卻并不贊成沈釉自己開店。

就好像沒個時代的老人總有老一輩的看法,村長認為沈釉現在有那麽多錢,買些地佃出去,或者在城裏買鋪子租出去,在家躺着收錢不好嗎?為什麽要出去抛頭露面呢?

這釉哥兒近來行事,越發不像個好人家的小哥兒了!

沈釉怎麽好解釋?他也想在家躺着數錢,可是不是他賺來的錢,不算積分啊!沒辦法,他就是個操勞命!

雖然不贊同,但村長也不能抱着沈釉的腿不讓他開店,他也管不住沈釉啊!沈釉既然下定了決心,村長還是答應幫他在村裏挑一些幫工,畢竟對于村裏人來說,也是多一份進益。

兩筷子糟魚、兩口小酒下肚,村長逐漸飄了起來,又開始操心起沈釉的親事:“之前那個走了就不提了,這回你又領回來兩個,我聽你那些個嬸子背地裏嘀咕來着,你是不是喜歡他們?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踏實一點!那城裏頭的人家是那麽容易進的嗎……”

沈釉心說這村子是有多開放,還喜歡家裏頭的兩個?

“村長,您別擔心,我不喜歡他們。”沈釉老老實實道。“還有,今天走了一個,就剩一個了。”

“走了一個?”村長立刻追問道:“給錢了沒有?”

“……沒有。”

村長一拍大腿,深深扼腕:“也沒給錢!還不喜歡!那你救他們回來圖啥!”真的費解!

沈釉在心中咆哮:我圖積分啊!

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沈釉只好維持假笑:“就……看他們可憐啊。”

村長:誰能想我們村竟然出了個聖母?

小時候挺正常的孩子,怎麽……村長難以理解的看着沈釉,仿佛在說:我們村明明都是旱田,怎麽長出一顆池塘裏才有的白蓮花?

☆、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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