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隐情
第二天早上七點, 孔晏站在招待所的門口, 靠着蒼黎的肩膀打了個哈欠, 可能是因為又做了夢的原因,他精神有些不好,總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有些困。
蒼黎見他眯着眼睛打瞌睡, 有些心疼, 就把自己的大衣解開, 将他整個人都包裹在了懷裏,下巴摩挲着他的發旋, 很喜歡這種親近的感覺。
木點墨退了房出來,正好秦征和沈仁也把車開過來了,見人齊了, 蒼黎就示意大家上車。正在這時候, 一輛灰色的越野車突然以極快地速度朝着幾人的方向沖了過來,眼看就要剎不住車。蒼黎雙眼一眯, 将孔晏擋到自己身後,看着那輛橫沖直撞的車簡直火大。
猛地在離幾人不遠的地方停下來,車門快速打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下了車, 他穿着一件灰撲撲的外套, 頭發裏面有很多細小的沙子,眼裏全是血絲。看見招待所門口的幾人看着他,他打量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過來, 禮貌詢問,“請問你們是山海特別事務部的工作人員嗎?”他看了看幾個人,最後找了沈仁說話。
沈仁聽了“山海特別事務部”這個稱呼,眨了眨眼睛,十幾二十秒才反應過來,不就是山海組嘛,說這麽官方害得他都沒聽懂。
“對,我們就是,請問你是?”
或許是因為沈仁看起來比較好接近,那個中年男人猶豫了很久,客氣地征求意見,“我可以看看你們的證件嗎?”他看了看旁邊那個氣勢很強的男人,又看了看那男人懷裏抱着的白發少年,覺得這幾個人怎麽看都不像公務人員。
沈仁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每次出任務,總有人覺得他們是社會不良組織成員,所以很利索地把證件給掏了出來,展示給那個中年男人看,“這樣相信了吧?”
中年男人認真地看了兩遍,才相信這确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臉色鄭重,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有關于加木古城保護站那件事的線索。”
正抱着孔晏的蒼黎聞言看了過去,見那個男人有些緊張地搓着自己的手,也沒多問什麽,“線索?走吧,上去說。”
幾人又倒回招待所,在二樓找了個簡陋的小會議室坐下來。會議室一看就年久失修,牆面上松松挂着白色的牆皮,桌椅也很老舊,空氣裏一股黴味兒。
那個中年人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椅子腿有些松,他一動椅子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安安靜靜的會議室顯得很突兀。他緊張地背上冒冷汗,一直咽着口水。
木點墨見蒼黎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先開了口,“你說你有加木古城遺址保護站那件事的線索,是什麽意思?”他們這一趟任務也并沒刻意隐藏蹤跡,來這邊都是坐的客機,但是說公開是肯定沒有公開的。所以這個人大清早這麽急急地過來,八成是涉及其中的人。
那個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在座的人,想了想之後謹慎地開口,“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鄭徽,是加木古城保護站站長鄭樹國的兒子,今年快三十了。”開了個頭之後,他說話也順溜起來,“你們是要去調查保護站有人離奇死亡的事情吧?”
木點墨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鄭徽明顯更踏實了一些,緊繃着的肩膀也松了下來,“看來我趕上了,我昨天才得到消息,說上面有關部門的人到了,這才連夜從遺址那邊趕過來,還好沒錯過。”他有些慶幸,換了換坐姿,結果椅子又開始“咯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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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着衆人有些讪讪地笑了笑,眼尾的周圍更顯眼了些,組織了一下語句,鄭徽接着說道,“我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加木古城遺址,我爸準備讓我繼承他的衣缽,我也對加木很感興趣。之前在加木古城遺址有了一個巨大發現,就是我們找到了一座神廟,據我們推斷,那個神廟供奉的應該就是幾千年前加木人信仰的神靈。”
他談起自己所熟悉的東西,語言越來越流利,“在那個巨大的神廟中,我們發現了很多的石刻,其中有些已經運到了國家博物館,準備整理建檔之後參展。”
孔晏聽到這裏,瞌睡全沒了。如果他想的沒錯的話,鄭徽說的從神廟裏面找出來,又送去國家博物館的,應該就是他那天在徐館長那裏看到的那些。
鄭徽用一雙粗粝的手筆劃了一下,“裏面有一塊很重要的石碑,上面刻的是吐火羅語,現在世界上已經沒幾個人懂了。但是我們記錄下來,送到國外去咨詢了專家,破譯了大概一半。這些文字表達的大略意思是,‘這個神廟供奉偉大的神明,必須虔誠恭謹’。而石刻的背面,刻着一只鳥形圖騰,我們猜測這就是那個‘神明’,只不過是當時的人将神明的形象簡化過之後刻在了石板上。”
他把大概的背景講完,話鋒一轉,語氣也慎重起來,“我們保護站裏面有兩個老教授,一個叫荀頗,一個叫羅浮生,他們都六十多歲了,在加木一待就待了差不多半個世紀。但是他們兩個一直都不是很對付,經常都在争研究資金什麽的,争吵是常事。但是大概兩個多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半夜起來上廁所,聽見他們兩個在低聲争吵。開始的時候我沒在意,就準備去勸勸架,但是沒想到他們争吵的內容,讓我聽了有些奇怪的。”
他想起那天夜裏,就着不怎麽明亮的月光,他看見兩個頭發花白的教授在那裏激烈争執,神色近乎癫狂,像是瘋了的野獸一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到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他們在争吵中提到了神廟裏面的一個‘存在’,他們是用‘那位大人’來稱呼的,言語間很是狂熱。他們說‘那位大人’需要貢品,否則他們兩個就不能達成自己的願望。我當時覺得很蹊跷,就沒有出聲,等他們都走了,我才回房間休息。”
“當時我不明白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麽,但是才過了兩天,才來保護站沒多久的兩個女實習生,就被他們帶着去了一趟那個神廟裏面,說是帶她們實地觀摩。結果那兩個女生回來之後就生了病,第二天很快就去世了。我當時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那兩個教授提到的‘祭品’的事情,覺得很害怕。”他說完,臉上明顯有些緊張,肌肉都有些繃緊。
木點墨幾人對視了一眼,猜測所謂的“那位大人”,或許就是大天魔。他們沒有打斷鄭徽,聽他繼續說。
“後來上面就來人了,但是那三位工作人員來的那天我正好在外面開會,等我回到保護站的時候,就聽說那三個人也死了,死法很恐怖。當晚半夜的時候,我小心地去那兩個教授的窗戶那裏偷看,結果就看到他們都趴在地上,兩人的手臂上面都被割開了一條很長的口子,而他們很變态地正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畫圖,一邊畫還念念有詞的。
我吓到了,覺得他們可能信了什麽邪教,就慌慌張張地直接去找了我父親,告訴了他這件事。我父親也很重視這件事,連夜就叫了幾個人和我一起去那兩個教授房間。但是我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應聲,怕出事,我們就直接踹開了門。”
他臉色發白,連着深呼吸了幾下,才把想要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好久,但是當時打開門的一瞬間看見的場景,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
“他們兩個以一種十分扭曲的姿勢倒在血泊裏面,特別多的血,我和另外幾個人看見就忍不住出去吐了。那兩個人已經完全不能稱為人,身上的血肉都沒了,只剩下幹枯的皮包着骨頭,十分吓人。當時地上還淩亂地畫着一些線條,父親親自毀了,随後趁夜秘密将兩個老教授收殓。他們都無兒無女,一生都鑽研學術,也沒人可通知。
這是一件惡性事件,但是父親因為馬上就要退休了,所以就想把這件事隐瞞下來。”
說到這裏,鄭徽抹了一把臉,有些無奈,“可是這是人命啊!我雖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但是自從加木的神廟被發掘出來,已經死了七個人了。我覺得不管是什麽,都沒人命貴重。所以在知道上面又派了人下來之後,我就瞞着父親悄悄過來了。”
他的心情也很矛盾,一方面是自己的父親,一方面是自己的良心,想來他肯定也是掙紮了很久,才決定過來“告密”。
延清塘聽完,表情有些複雜,“不止七個人。”聲音很低沉,在空曠的會議室裏有一點不明顯的回音。
鄭徽一愣,擡頭看他,“什麽?”什麽不止?
“我說不止七個人。”延清塘雙眼直視鄭徽,聲音就像是從骨頭縫裏面發出來的一樣,“我的隊友,之前準備去保護站把你們接回加木市,确保安全,結果五個人,除了我以外,都死在了半路上。”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所以我說,死了的,不止七個人。”
應該是有十一個。
他說完之後,整個會議室一派寂靜。
鄭徽端着茶杯的手一松,茶杯連着蓋子就倒在了桌面上,散着熱氣的水流了一桌子,“滴答滴答”地滴到了地上。他整個人都萎頓了下去,縮着身子,将自己的臉埋在了手掌裏面,呼吸帶着哽咽的意味。
都是人命——
作者有話要說: 吐火羅語:一種非常古老的語言,季羨林老先生去世之後,我們國家好像就沒有人懂了,非常的遺憾。有很多的古老文化都失傳了,真的就留在了時間的長河裏。一邊寫文一邊想到這些,就覺得人的生命很短,人的歷史很長,這種傳承真的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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