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修

遠處控劍的白絕,冷峻的臉上凝出一層冰霜。

敢逃?

他劍指一劃,邊控劍邊踱步走去,一路弟子見狀,齊齊讓出條路來。

餘靈荊沒跑幾步,便被一把通體銀白的靈劍纏住,他腳步一頓,幹脆跟這柄劍鬥了起來。

修真界的法術,即使是初級都珍稀至極,圍觀的新弟子大都是築基期,相當于初入修真界,處于一窮二白的階段,自身除了築基期那點稀薄的靈力,再也沒其他拿得出手的東西。

乍一看餘靈荊層出不窮的法術,一時間驚嘆連連,觀摩得極其認真。

餘靈荊剛躲過靈劍一擊,看了眼不緊不慢走來的白絕,唇角噙起了一抹壞笑。

他反手聚靈,一掌打在劍尖,空中忽然凝出數縷纖細如絲的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上劍身,瞬間将靈劍困在原處。

白絕腳步一頓,向來平靜無波的眼底流露出些許驚訝。

纏靈訣,不錯。

“哈,看來師兄輕敵了,那師弟就先走為敬了!”

餘靈荊嘴角一勾,樂呵呵地邊跑邊回頭挑釁,想一睹師兄氣急敗壞的模樣,誰知下一刻,身前便砰的撞上一道人影。

“哎呦······诶诶诶?!”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餘靈荊不及掙紮,便撲着身前之人一起跌倒在地。

身下傳來一聲吃痛的悶哼,餘靈荊同情的嘶了聲,低頭望向某個遭遇無妄之災的倒黴蛋。

這一看,他愣了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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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少年模樣,但對方略顯淩厲的五官已是形成,薄涼嘴唇,高挺鼻梁,一雙英俊劍眉宛如筆墨畫上去般的标致。

且他的瞳色較常人更深,更顯侵略性十足,無端透着危險的氣息。

餘靈荊盯着人半晌,忽然眯了下眼,按住了對方的肩膀:“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圍觀衆弟子:“咦~”

陸沅修眼簾一壓,伸手抵住了越湊越近的腦袋,聲音微冷:“下去。”

餘靈荊本想湊近看看,誰料對方不配合,只能作罷。

回過神後,他意識到自己正跨坐在人家腰上,着實有傷大雅:“抱歉抱歉······不過,多謝你給我當肉墊。”

陸沅修眼神一寒:“滾,快點。”

“好,馬上。”餘靈荊說着就要起身,忽然,頸間一涼,他身形一頓:“······師兄,有話好說。”

白絕:“讓你去高臺痛心疾首的檢讨,不是讓你去征婚的。”

餘靈荊:“······”

“噗!”

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傳來一聲笑,引得先前還靜默圍觀的衆弟子,瞬間掀起一番嬉笑熱潮。

“想入贅,就是旁系也行。”

“恨自己不是女兒身,否則,餘同門看看我啊!”

“我長得俊,人稱行走的“帥”字!餘同門且回頭看看!”

······

白絕皺眉,朝四周望了眼,喧鬧的衆弟子瞬間啞了聲,唯獨一個不怕死的混在人群中喝道:“不如說說喜歡什麽樣的啊。”

餘靈荊望去,只看見一把高舉的折扇在空中晃蕩。

“什麽樣的?”他眼珠微轉,慢悠悠地伸手一指,開口道:“我要求不高,但最次也得這個樣。”

衆人一望,是一臉寒意的陸沅修:“······”

這時,白絕收了劍,拎住餘靈荊的後領:“不知悔改,外加侮辱同門,跟我走一趟吧。”

“侮辱?不,我這是最高的贊賞······哎,師兄,先別拎我,且慢!”

天知道要被帶到哪去,餘靈荊急求脫身之法,望見陸沅修的那刻,忽然靈機一動。

白絕手下一頓:“做甚?”

餘靈荊收斂了嬉笑之意,語氣剎那間嚴肅起來:“是這樣的,我好像傷到了這位同門的腰,咳……他的腰不好,師兄可否準許我先送他回去休息,等确認無恙後,再來領罰。”

說着,他的手還應景地摸了摸身下之人的腰。

但很快,那只為非作歹的爪子便被人毫不留情的按住了,并且火辣辣的感受了番對方強悍的力道。

餘靈荊牙關一咬,手腕有種被捏斷的感覺,但他硬扛着沒叫痛,甚至擠出一抹笑來:“同門之誼,不可輕視,師······嘶!師兄,你說是不是?”

白絕頗感意外:“難得你有此覺悟,倒也并非無可救藥,罷了,先送這位師弟回去休息,記得夜修不可遲到。”

餘靈荊連忙點頭,目送白絕走後,剛松了口氣,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掀了下去,他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吃痛的叫了聲,再擡頭時,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呵,”他忽然一笑,臉上透出幾分得意,起身拍掉衣袍上的灰塵後,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牌,輕聲念出上面的刻字:“陸沅修。”

他記得,住所右邊緊挨的竹屋門口上,懸着的木牌就是這名。

星辰點綴的夜幕下,沙沙作響的竹林裏,響起了陣陣砍伐聲。

數十名弟子拿着鋒利沉重的鐵石劍,對準眼前筆直的翠竹,一劍又一劍的重複着斬下的動作。

“枯燥無趣,”餘靈荊咬着片竹葉,簡潔的點評後,自顧自地道:“我才不做。”

他三兩下躍上一根修長的翠竹,在層層交錯的竹葉間躺下,嗅着清新竹香,雙手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腳尖悠閑的晃來晃去,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

可惜好景不長,他剛阖上眼睛,便被人用竹鞭敲了敲額頭。

“下去,你的夜修完成了嗎?”

餘靈荊坐起身,望着淩空而立的道子師兄,不慌不忙道:“我的劍法很準,并不需要這樣的修習。”

聞言,道子輕點了點頭,用筆墨在竹簡上寫了幾筆。

餘靈荊看不到竹簡上的文字,但見對方态度,似乎有所觸動,便再接再厲道:“雖都是新弟子,雖都是築基初期,但每人的境界是不同的,咱們青澹宗應該講究因材施教,你說是不是,道子師兄。”

道子耐心聽完,緩聲道:“說完了?”

餘靈荊點頭。

道子慢悠悠地抽出竹鞭:“那就下去吧。”

餘靈荊:“······”

此處的翠竹是青澹宗特意種植的靈竹,普通刀劍根本難傷分毫,需要用鐵石劍不間斷的斬上數千次,并且每次力道和斬下的位置必須完全相同,才能将其斬斷。

這對自幼習劍的餘靈荊來說,着實不算難事,但對其他人而言,便可謂難上加難。

“二十根是麽。”餘靈荊接過沉重的鐵石劍,指尖在劍刃處一彈,輕吹了口氣,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小半個時辰就能砍完,有什麽難的。

道子把竹簡遞給他,輕笑了聲:“那是一般弟子的任務,你的在這。”

竹簡上,餘靈荊清晰的看見自己名字後方,寫着一百二十根,但那‘一百’寫的極其狹窄,一瞧便是臨時加的。

他眯起眼睛:“師兄,明日還有晨修,今夜我需要充足的睡眠。”

道子師兄微笑:“因材施教。”

餘靈荊:“······”

“我粗粗估計了番,這個數量正好能讓你精疲力盡,且在子時之際完成。”道子說着,意味深長的一笑,“如果子時完不成,那就是我高估了你,你就······通宵修習吧。”

餘靈荊嘴角一撇,砍就砍,反正不在怕的!

他嘴裏咬動着竹葉,順道看了眼其他人的,郝花銘五十根,是除他外弟子中最多,祁亦思中規中矩,二十根,陸沅修······

餘靈荊找了半晌,終于在竹簡角落處尋到這名字。

他望了望姓名後的數量,緩緩瞪大了眼睛,吓得連叼着的竹葉都掉了!

“五五五根?”

這是在逗他嗎?!

道子奪回竹簡:“陸師弟雖資質一般,但一向勤苦修習,你不可輕視嘲笑他。”

餘靈荊見師兄一臉嚴肅模樣,一時間哭笑不得,哪裏是輕視,分明是十足的重視,所以才感到不可置信。

無奈,他舉指保證:“師兄放心,秉承同門之誼,我絕不會對其有輕視嘲笑之心!”

道一這才放心離去。

深夜,皎白的月光透過細密的竹葉,落在不斷重複斬下動作的人影身上。

一陣涼風吹過,地面斑駁的竹影跟着輕輕擺動,伴着不停歇的砍伐聲,竟無端生出一抹寂寞之感。

之前周圍的弟子都已完成任務,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到了此時,偌大的竹林,好似就剩餘靈荊一人在修習。

“一百零九!”

一聲大喝後,伴着靈竹倒地聲,餘靈荊長呼了口氣,有些精疲力盡。

他扯了扯被汗水浸濕的衣領,把劍一丢,攤倒在地,擡頭望了眼上空,已經臨近子時。

耳邊竹葉被風吹得窸窣作響,餘靈荊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思索着就在此地睡一覺也不錯,這時,他聽見了一道熟悉的砍竹聲。

沒料到此處竟然還有人,他驚訝地坐起身,四處張望,尋着聲音找了去。

竹影灑落的陰影下,一名身着月白宗袍的束發少年,正提着手中重劍,一絲不茍地斬向竹幹,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十次有九次的位置都有所不同。

餘靈荊躲在暗處觀看,繃着臉,一臉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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