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哀魂
出了閣樓,幾人在街道游蕩。
祭魂幡碎片沒找到,待回禀宗門,他們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接下來,便是各自的歷練或者回宗門修習。
祁亦思率先道:“我回宗門,伏兮鎮之事交由我禀報即可。”
正在衣兜裏掏傳音符的餘靈荊,動作一頓,啼笑皆非:“不是吧,你竟然想回宗門,被‘鎖’在裏面兩年,好不容易有個光明正大出宗的機會,你就出來透個氣?”
祁亦思搖了搖頭:“歷練以後有的是機會,還是先回宗提升實力穩當,我意在八年後的拜師大典。”
餘靈荊了然,在青澹招收下一代弟子時,就是他們選擇拜師或者出宗之際。
慕信自伏兮鎮力不從心後,也是洗心革面,決定回宗潛心修煉,臨走前将齊誠也纏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郝花銘道:“我回千龍府境,就此告辭,不出意外就是兩年後見了,對了,小妮子跟我一起回去嗎?”
蕭幽玫嗤笑了聲:“誰跟你回去,我去歲冥紅。”
郝花銘皺眉:“歲冥紅離鬼城那麽近,你去幹嘛。”
蕭幽玫用劍柄敲了敲郝花銘的肩膀:“歷練,是用來提升實力的,修為,是用來斬妖除魔的,修道之人豈能安于一隅。”
餘靈荊啪啪的鼓起掌來,喝彩道:“幽妹好厲害,講得好!”
蕭幽玫一雙美眸瞪了他一眼:“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語畢她便持劍走了,餘靈荊踹了郝花銘一腳:“愣着做什麽,你真讓她一個人去啊,歲冥紅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這時候還裝什麽深沉!”
郝花銘惱羞成怒:“她自己找死,我才不管!”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他磨了磨牙,一擡眼,人已經沒影了:“噢!靈荊啊,突然想起她欠我一樣東西,那東西可真重要了,我必須拿回來,然後再回千龍府!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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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靈荊搓着指甲,輕吹了口氣,一派波瀾不驚:“哦。”
眼見人走的差不多了,謝晚楓也告辭了,洛雲菲望向陸沅修:“你去何處?”
陸沅修道:“紫蒙神域。”
洛雲菲驚了驚:“可是那裏好危險,就是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陸沅修皺了皺眉:“同行任務已經結束,接下來是個人歷練。”
洛雲菲頓時面露尴尬之色:“也、也是,那我先告辭了。”
說罷她便逃也似的溜走了,餘靈荊輕啧了聲,二妃臉皮太薄了,對陸沅修這種人,就該死纏爛打煩死他。
他熱鬧看夠了,轉身朝後招了招手:“再見,紫蒙神域機遇多,祝你好運。”
雪蒼穹之地,天寒地凍,整個降雪都上空飄着晶瑩剔透的雪花。
餘靈荊穿着冬暖夏涼的青澹宗服,雙手抱着後頸,嘴裏叼着根糖葫蘆,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
此處是纖塵宗地盤,離開之前,他得先去拜訪個人。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騷動,餘靈荊眼睛一亮,趕緊湊上去看熱鬧。
只見寬闊的街道上,兩道人影正在打鬥,女的纖細身姿,姿容極好,一襲雪白羅裙,裙擺衣袖間點綴着些許紅梅,乃是纖塵宗弟子。
與她打鬥的男子,一襲修長黑衣,手持紅笛,生得十分英俊。
餘靈荊混在人群中,咬着糖葫蘆看熱鬧,此時那女子站了上風,一道劍光直掠而去,逼得那黑衣男子節節後退。
周圍頓時一片喧嘩。
“好!不愧是堯仙子,收拾這為非作歹的魔修!”
“就是!敢調戲我們降雪都堯仙子,小子不要命了!
“放開我!麽的錢淑堯,要是敢傷我怨生哥哥!老娘跟你拼了!”
“怨生哥哥小心啊!打不過就躲呀!千萬別傷着!我還想看你那潇灑的身姿和俊俏的容顏!”
餘靈荊被旁邊一女修猝不及防的怒吼聲,震得頭皮發麻,吓得糖葫蘆都掉了。
他心疼地看着瞬間被踩爛的紅山楂,憤怒了:“瞎吼什麽呢,沒看見這男的一招都沒出,全程劃水抵擋,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看熱鬧麽!”
那女修被人一吼,愣了下,正要罵回去,突然發現對方是個長相俊美的少年,一改神色,調侃道:“雖然不是姐姐我的菜,但是長得真俊,原諒你了,你想知道那男子是誰嗎?”
餘靈荊:“不想知道。”
那女修卻兀自道:“那是妄為派的莫怨生,人俊修為深,嘴甜功夫好,我可太喜歡他了!”
餘靈荊龇了龇牙:“妄為派,沒聽過。”
女修眨了眨眼:“我之前也沒聽過,但這樣才有意思不是麽,強大的總是神秘的。”
餘靈荊無言以對,将視線重新落到打鬥中的兩人。
此時錢淑堯一劍厲光閃過,莫怨生用紅笛擋住,身形驟退,躍到一間屋檐上。
他一把将紅笛挂在腰間:“不打了,仙子好生厲害,不過你真的要拒絕我嗎?”
錢淑堯俏臉露出薄怒,“無恥淫賊,休要再說!今日定要你死我活!”
她一道劍氣破空而去,莫怨生嬉笑的神情稍作收斂,指尖一彈,竟然在前方設了個壁障,将劍氣生生擋住了。
“說好不打了,”他擡起眼皮,眼神似笑非笑:“我向來講究你情我願,怎麽算淫賊呢,不過你想好了麽,拒絕我,我可是會傷心的······我一傷心,總要拖着人跟我一起傷心,你真的考慮好了麽。”
錢淑堯氣急,提劍而上,莫怨生見狀,唇角勾起一抹涼笑,迅速退走。
纖塵宗在遠處雪山上,餘靈荊一路走走停停,黃昏之際進了間飯館,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門口忽地走入一群渾身金光閃閃的弟子,餘靈荊啃着雞腿望去,正巧與餘離獄的視線對上,是白日亂星宗的弟子。
他一愣,表面神色自若地移開視線,內心已經快吐血了:“艹,趕緊吃,吃完就溜!”
餘離獄指尖輕扣了扣腰間躁動着,露出個小角的東西,垂落的眼簾下,閃過一抹不耐和警告:“不行。”
那閃爍的細微金芒瞬間暗了下去。
嚴獨術盯着餘靈荊半晌,端着酒杯輕晃了晃,示意道:“我可以去打個招呼嗎?你知道他爹,哦,也就是你大伯,是我最崇敬的人了。”
餘離獄倒了杯茶,将嚴獨術手中的酒杯換了,“随你,關我何事。”
嚴獨術望着飄着葉片的茶水,嘴角抽了抽:“你讓我用茶敬他,什麽鬼!”
餘離獄擡眸望了他一眼:“你可以自己喝。”
嚴獨術:“······”
他重新坐了回去,一口把茶水灌了:“得了,我自己喝,難得少爺給倒一次茶。”
他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道笛聲,靜聲細聽,其音哀絕,宛如深夜無人之際,獨自吟唱的一曲悲歌,令聞聲者不由哀從心來。
嚴獨術聽着聽着竟入了神,一股悲意自神魂顫動中湧出,他的表情變得僵硬,整個人沉寂下來。
其他亂星弟子也與嚴獨術一樣,更有甚者,開始哀悼垂淚,整個飯館哭聲一片。
“我覺得自己像只毛毛蟲。”
“我覺得自己連根野草都不如。”
“唉,人生何歡。”
餘離獄皺了皺眉,腰間的碎片随着笛音聲調浮現出流動的金色,他看了眼周圍,只有他沒有受到影響,是笛音裏暗藏禁術。
視線落到窗邊,餘離獄這才發現,那裏不知何時空空如也。
餘靈荊在笛音響起時,正咬着最後一口雞肉,發現這笛聲不對,順着聲音追了出去。
飯館後方有座暗林,越往裏面深入,越受笛音影響,餘靈荊捂着耳朵也沒用處,這聲音影響的是人魂。
偶然間,他嗅到一股花香,與笛聲傳來的是同一方向。
他順着小路走去,待接近時,挂在眼睫上的淚珠已經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千萬別讓我逮到,否則小爺要了你的命!”餘靈荊一邊放狠話,一邊眼淚噼裏啪啦的滾下。
他擦了擦眼,雙眸瞪得通紅,絮絮叨叨的越過一顆大樹:“不哭不哭,唔,吹什麽鬼笛呢,幸好此處無人,否則我這荒衍小霸王的面子往哪擱?!”
誰料他嘀咕聲剛落,樹影晃了晃,餘靈荊警惕地望去,見到人影後,頓時露出一副吃了屍米的表情。
陸沅修從樹枝躍下,淡淡的眸光在看不清神色,落在他濕紅的眼角:“你哭什麽?”
餘靈荊:“······”
日了,怕什麽來什麽!
他正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挽救一下,忽然意識到:“為什麽你沒事?!”
未及陸沅修回答,笛音忽然增強,餘靈荊心魂一顫,被笛音影響,兀自坐到了地上。
他垂着頭聳着肩,哽咽不已:“蒼、蒼天不公,同樣是人,你怎麽就不受影響,唉,我真是傳說中的小可憐。”
陸沅修蹲下身,側頭望了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可憐’,悠悠道:“可惜沒有記錄石,否則等你醒來,定要你好生看看這模樣。”
他說着伸出手,掌中靈氣運轉,抵在餘靈荊額間:“哀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