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易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謝您,上次校慶您不願意露面,過幾天請您務必出席我們的飯局,我們這真的非常感謝。”
一中校長滿臉笑容将易伯洋送出了辦公室門口,邊說還朝後看了一眼,剛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副校長也連連點頭。
“劉校長您太客氣了,為母校做點事是應該的,您留步,飯局我會參加的。”易伯洋朝劉校長微笑颔首。
“诶,那您路上小心。”
待易伯洋在樓梯口消失,劉校長轉身進了辦公室,拿起桌上的茶杯感嘆道:“現在像易先生這樣有錢又低調的人可太少了啊。”
“可不是,我前幾天還聽我一老同學說,他們學校有人捐了棟樓,那人還讓一直宣傳,生怕別人不知道,唉,這人和人還是有區別的啊。”
“是這樣啊。”
……
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校園裏空蕩蕩的格外冷清,易伯洋擡手看了眼腕表,“10:15”,離約定的11點還有不少時間,吃飯的地方不遠,在辦公室坐久了,剛好可以走過去。
周海歌今天早早的就起了床,來編前幾天新學的羊角辮,拆拆編編好幾次終于成功,不過在換上衣服後她後悔了。
好像有些太幼了……
穿衣鏡中的女孩,梳着剛到肩膀的雙羊角辮,俏皮可愛,光潔白皙的臉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眉眼純淨,只淡淡的勾了眉毛和素雅的口紅,穿着件乳白色的羊羔毛外套,整個人小小的罩在衣服裏面,看起來有些像高中生。
周海歌撇了撇嘴。
這幾次見易伯洋,他褪去了以前幹淨清冽的少年感,多了幾分成熟溫和的男人魅力,她今日的穿搭好像不太符合和他站在一起的感覺。
周海歌看了眼牆上的鐘“10:45”,編頭發編的忘記了時間,現在來不及再耽擱,周海歌抓起床上的包,飛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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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不遠,是安城新建的一個商城,共有四樓,吃喝玩樂一應俱全,算得上是近年來安城最繁華的地段了。
平時從周海歌家走過來也差不多十五分鐘左右,周海歌一路飛奔想着早到兩三分鐘也是好的。
易伯洋坐在進門正對的窗戶邊,周海歌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女孩糯糯的聲音響起。
易伯洋将視線從窗外移開,轉頭就對上周海歌濕漉漉的眼睛。
眼前的女孩因為一路疾奔,鼻尖被吹的通紅,有幾根淩亂的發絲粘在臉頰上,毛茸茸的一身像個小兔子,她歉意的眼睛看着易伯洋沒由來的讓他心頭一軟。
易伯洋輕笑:“其實我也剛到。”怕她不信,他又補充一句,“這是真話。”
“撲哧。”周海歌被他逗笑,愉快的坐了下來。
易伯洋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又将桌前的菜單往她那邊推了推:“想吃什麽不用和我客氣,随便點。”
周海歌随手翻了幾下,沒有什麽頭緒:“這家店我第一次來,你來點吧,點一些你認為的推薦菜,我的口味應該和你差不多。”她将菜單推回。
易伯洋也沒推辭,接過菜單翻了起來。
室內的溫度高了不少,周海歌脫了外套搭在椅背。
她轉過身,易伯洋正在認真的看菜單。
她支着臉這才認真的打量起他。
易伯洋翻菜單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幹淨圓潤,視線往上是骨肉勻稱的腕骨,灰色的羊絨衫撈到小臂處露出的是脈絡分明的手臂。
易伯洋本來就是俊美的長相,幾乎沒有淩厲感和距離感,舒服的讓人想靠近,周海歌喜歡極了他的皮相,眉骨高,更襯托了他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他激動時眼睛總是飛紅一片,眸子裏水光波動,像極了春日裏的桃花。
“你近視嗎?”
易伯洋今天也帶着第一次見面時的銀絲邊眼鏡,掩住了眉眼,倒是添了幾分禁欲的味道。
大概是話題來的太快,易伯洋擡頭愣了一下,旋即勾唇:“嗯,輕微近視,一般工作的時候才會戴眼鏡。今天上午出去談了些事。”
周海歌放下支着臉的手,雙手交疊直起身子,調笑道:“真的啊,沒想到你業務都拓展到安城了。”
“算不上業務。”易伯洋笑着将菜單轉向周海歌:“酸菜魚是他們家的特色菜,不過比別的家辣得多,看看可不可以接受。”
圖片上的酸菜魚嫩白的魚肉交疊在一起,上面點綴着綠色的蔥花,周圍一圈是紅彤彤的幹辣椒以及花椒,還冒着咕嚕的小泡,光看圖片就讓人食指大動。
“看着好棒哦。”
“那就這個?”
“我可以啊,不過你在外面待了這麽久,還能吃辣嗎?”周海歌滿臉的質疑。
易伯洋挑眉看她:“那就比比看?”
“好呀!誰先喊辣或者誰先放棄誰就輸了。”
反正我贏定了。
易伯洋應了她。
兩個人吃不了太多,酸菜魚是很大一盆,易伯洋又點了兩個菜,一份甜點,就合上了菜單,上菜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全部齊了。
周海歌早上沒吃早餐,這會子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原本想着矜持一下,但見易伯洋摘了眼鏡,自在的吃了起來,周海歌也不客氣的拿起了筷子。
也不知道店家用的什麽辣椒和湯底,酸菜魚比她平時吃的辣太多了,整頓飯又燙又辣,沒一會兒周海歌整個臉都紅撲撲的,眼睛也濕漉漉的蓄滿辣出的淚水。
對面的易伯洋面不改色的吃着飯,周海歌好幾次想說“辣”都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易伯洋餘光能看到周海歌不停的揮着手朝口腔裏扇風,明明已經辣的喝了好幾杯水,但仍然不說放棄,易伯洋被她這堅持不懈的樣子給逗笑,沒想到一顆花椒嗆進了氣管,劇烈的咳嗽起來,連忙拿起手邊的水順氣。
周海歌見易伯洋也喝起了水,原本辣的昏昏的腦子突然清醒,又興高采烈的加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裏。
看來勝利在望了。
周海歌這一筷子夾了塊大的,魚肉下面還藏着一小片辣椒,周海歌塞進嘴裏後一瞬間就辣出了眼淚,整個口腔像是喝了一杯加了辣醬的開水,仿佛燃燒了起來。
水壺裏的水還沒冷,周海歌手忙腳亂的夾起桌上的紅糖糍粑塞進嘴裏,她匆匆塞了幾顆,整個嘴都被撐的鼓起來。
易伯洋被她吓到,看了不遠處的冰櫃,急忙起身過去拿了一瓶冰酸奶遞給她。
周海歌艱難的咽下口中的紅糖糍粑,又狠狠地吸了酸奶,涼意和甜意才終于沖淡了辣味,周海歌沉下了肩膀,整個人都卸了力氣。
今天的臉算是丢完了。
“我認輸。”周海歌無力的舉起雙手。
易伯洋沒說話,但勾起的嘴角洩露了他的笑意,眼角因為咳嗽飛紅了一片,帶了幾分豔色,見周海歌看了過來,輕咳了一聲恢複正常:“吃飽了嗎?”
“嗯。”周海歌恹恹的。
“那我們走吧。”易伯洋招來服務生結了賬。
出了餐廳,有涼風吹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臨近春節,一眼望過去滿眼的紅色,商城的頂部拉着紅色的線,不少的商鋪挂着紅燈籠,還有不少商家将對聯、福字擺出來吆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悅。
不遠處老老少少圍了一堆人,像是在看什麽表演。
“去那看看嗎?”周海歌朝前指去仰頭問他。
易伯洋順着手指的方向擡眸望去:“嗯,去看看吧。”
周海歌快步走過去找到一個縫隙側身擠了進去,踮起腳朝還在後面的易伯洋招手:“這裏!這裏!”
易伯洋朝她點頭,示意自己看到了。
衆人圍住的是一個剪窗花的攤位,所謂“攤位”也就是一張長方形的原木色桌子,上面擺着放着幾疊各式剪好的窗花。還有不少窗花用框裱着靠在桌旁,仔細一看是花鳥魚蟲、山水風景、戲劇人物等各色造型都有,每一個都栩栩如生,靈動傳神。
攤主是個約莫五十左右的老人,正拿着一把銀色的剪子,仔細剪着一塊紅紙,大約是已經剪到收尾的部分,沒一會兒功夫一朵五瓣蓮花就誕生了。南方的窗花以“精致”為美,雖是一朵小蓮花,但卻五髒俱全,中間的瓣上有着今年的生肖,其餘的四瓣中間镂空枝葉交纏,整個窗花泛着一股玲珑剔透的味道。
春節貼窗花是古老的習俗,寄托辭舊迎新,接福納瑞的目的,現在大多數的窗花都是機器統一制作,而老手藝人現場表演手工剪紙,理所當然的吸引了不少人,人群中還偶爾發出“好”的喝彩聲。
周海歌也對一幅裱好了的福祿壽胖頭娃娃窗花心動了,還沒來的及詢問價格旁邊的一個孕婦就搶了先。
“哎,好眼光,這個福祿壽意味着多子多福多壽,非常适合你,這個如果你誠心想要就150賣給你。”
周海歌聽到價格肉痛了一下,沒想到孕婦毫不客氣地掏了錢,大約也是想讨個好彩頭。
“你喜歡這個?”
易伯洋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到了周海歌身側。
周海歌側身看他:“嗯,覺得很可愛,不過真的好貴啊,而且這個寓意好像不太适合我。”
多子多福多壽,确實更适合一名孕婦。
易伯洋看着攤位若有所思朝,突然神神秘秘的朝周海歌說:“你在這等我一下。”就轉身擠出了人群。
周海歌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剛擠開的路就又重新圍了上來。
不少人湧在攤位前購買,一位年輕人收錢吆喝,忙的不亦樂乎,而這邊老人又開始剪新的窗花,大家也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老人手藝精湛,銀色和紅色在他指尖飛舞,待他輕輕展開又是一幅疏密有致的窗花。周海歌也跟着人群鼓掌,突然歪頭瞥見老人身後不遠處的易伯洋,他背對着低頭忙碌着什麽。
周海歌朝兩邊的人抱歉,擠了一條路出去。
“你在幹嘛?”周海歌踮腳拍他肩膀。
易伯洋正将窗花攤到手心,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轉身看到是周海歌,易伯洋無奈的嘆了口氣,溫柔開口:“手伸出來。”
“?”周海歌莫名其妙,但還是乖乖的将手舉了出來。
一個掌心大小的胖頭娃娃輕輕的躺在了她的手心,娃娃有三分之二是腦袋,小小的身子擠在下面,可愛極了,周海歌心都柔軟了:“好可愛啊……”
“我是第一次剪娃娃,不太熟悉。”
“是你剪的?你怎麽連剪紙都會!”周海歌驚呼。
易伯洋垂眸低笑:“和爺爺學的。”
易爺爺向來熱愛傳統藝術,因為父母工作繁忙,易伯洋幾個月大時就跟着爺爺奶奶生活,從他記事以來,家裏裏總是有一股濃濃的墨香。爺爺很喜歡寫毛筆字,牆上挂滿了爺爺的墨寶,過年時的對聯都是自己手寫,而剪紙則是易爺爺的另一愛好,易伯洋在身邊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學到了不少。
周海歌看着掌心裏的娃娃,笑得滿足,眼裏也亮晶晶的:“我真的很喜歡,真的謝謝你。”
易伯洋見周海歌真心喜歡,心中湧起微小的暖意。
自從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他真的很珍惜身邊的每一位朋友。
“說過不用和我客氣,我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易伯洋嘴角上揚。
周海歌臉上的笑容一僵,含糊應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摩梭掌心的娃娃。
好像是沒錯,本來就是年少的好友罷了。
回家的途中周海歌沒了好心情。
現在的易伯洋比起年少時溫柔了太多,小時候不懂,長大了難以不喜歡,周海歌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呀。
年少時不懂何為愛,那些不可名狀的細小歡喜與仰慕,因為分別被扯碎,久別重逢,散落的碎塊拼湊在一起,釀成更為盛大的心動。
第 五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