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盟友
軒然大波。
照片從好幾個論壇同時流出,同一套說辭, 幾乎将“有組織有紀律”幾個字寫在臉上, 恨不得耀武揚威地告訴陳銘遠:就是我做的。
那照片照得相當露骨, 只要對娛樂圈稍微熟悉的人,都能認出這是葉譽希。
葉譽希紅得太快,根基不穩,加上被動地跟很多人有過緋聞,一直都是血雨腥風體質。這照片一出, 基本相當于“石錘”,坐實他私生活混亂,可能還喜歡玩一個“過火的東西”。
有人将葉譽希這一年來的緋聞全部羅列出來,以時間軸作為線索, 講述了一個貴圈真亂的大型亂.交故事。狗血天雷, 跌宕起伏, 很受群衆喜歡。群衆還找出了很多角度暧昧的照片作為“佐證”。
陳銘遠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早有預謀。可看出來了又有什麽用?陳銘遠沒有了陳家的背景, 就算不缺錢, 也只能堪堪将黑熱搜給撤下來。
事情一發酵,梁封侖就在幫忙處理網上的事情。他動用了一些私人關系,再加上經紀公司的幫助, 勉強把原貼都删除幹淨了。
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越是有人捂着不讓傳播,吃瓜群衆越是興趣勃勃。何況有關性的照片, 本來就很能調動神經。
越來越多的帖子自發出現,一次又一次複制照片的同時,還有針對葉譽希的猜測和诋毀:背後是哪位大佬、葉譽希的魅術、誰傳出來的……民間已經流傳了七八個版本,一個比一個吸睛,一個比一個下流。
梁封侖對陳銘遠道歉:“阿遠,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以為删完了就……”
陳銘遠搖頭,眼神裏只有疲憊——他已經累到傷心都沒有力氣了。他說:“原貼肯定要删的。”
畢竟年齡擺在那裏,梁封侖活躍的時代,對媒體施壓是最常見也是最有用的辦法。而在流量時代,很多東西都變了。梁封侖看着陳銘遠的狀态,也知道不能繼續陷入情緒之中。
陳銘遠失去陳家的支持,能做的事情相當有限。他們的資源也很有限。
梁封侖遞出一份名單,說:“這是我能聯系上的大人物,必要時可以開口。”
陳銘遠翻開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份名單的分量。這上面好幾個名字,是連陳家接觸起來都有些發怵的。看來梁封侖說的“能聯系上”,真的就只是能傳個話而已。
陳銘遠也不跟梁封侖客氣,只沉聲說了句“謝了”。
梁封侖對葉子是真的好,他替葉子記住了。
下車時,陳銘遠特意整理了儀容。立刻有人上來引路:“陳少爺,這邊請。”
這是京城很高檔的私定餐廳,只接待貴客而即便是貴客,也必須提前預約。店的主人很有背景,誰的面子也不給,想提前到某一天,只能自個兒想辦法聯系當天的顧客,自行協商調換。
陳銘遠能訂到,全是仰仗梁封侖的面子。梁封侖有位圈內朋友正巧定在今天,輾轉得知後,梁封侖打了兩個電話,才終于搞定。
陳銘遠出現在包廂時,另一位貴客已經在了。
貴客扭頭看向陳銘遠,說:“陳公子,好久不見。”
陳銘遠笑了笑,說:“朱局長貴人多忘事,我們前兩天不才見過?”
貴客正是警察局的朱局長,陳銘遠找“愛人”時,正是他提供了幫助。
朱局長意味深長地看着陳銘遠,說:“這樣的陳公子,我真有幾年沒見過了……好像是,九年吧。”
“這樣的陳公子”指的是“一個不得寵的陳銘遠”。自從陳銘遠非要選表演專業,陳父便對他隐隐失望,逐漸減少他在朋友面前露面的頻率,這一藏就是十幾年。直到前段時間葉譽希遇險,陳銘遠為了醫療資源妥協之後,表現出了極高的商業天賦,陳父才容許陳銘遠再次出現在陳家那些老朋友面前。
朱局長上次看到那個“不成器的陳銘遠”,算起來已經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陳銘遠知道朱局長這句話的深意,就是想搞清楚自己現在在陳家的處境。
這麽快就能訂到這個餐廳,這件事情難免讓朱局長懷疑,陳銘遠其實并沒有失寵。這就是權利和人脈的好處——如果約的地方不是這兒,恐怕朱局長根本不會赴約。
陳銘遠笑了一下,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纨绔子弟的漫不經心。對于朱局長的探究視線來說,舉重若輕才是最大的氣勢,陳銘遠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不會對朱局長說明什麽。
陳銘遠喝了一口茶,說:“朱伯伯,前兩天多謝了。”
他叫朱伯伯,意在提醒朱局長,陳父表現得再怎麽狠心,他也是陳父唯一的兒子,還是一個有天賦有能力的兒子。
朱局長的表情變得很有意思,他眯着眼睛打量陳銘遠,多年來在公安系統中歷練出來的壓力傾數壓在陳銘遠身上,而陳銘遠恍若未覺,仍在喝酒。
這個晚輩……有意思。
片刻之間,朱局長幾乎拿定了主意。但他還要再試一試,他說:“上次我也沒能幫上什麽忙……聽說還是沒有找到你愛人?”
陳銘遠點點頭,說:“所以今天還要請朱伯伯幫我一個忙。”
朱局長主動說起上次的幫助——正是因為他,陳父才會知道“愛人”這一定位,從而勃然大怒,收回陳銘遠手中的所有權力。朱局長這麽提,是想讓陳銘遠給一個解釋,誰知陳銘遠非但不領情,反而得寸進尺地讓他繼續幫忙……
很任性,很有底氣,沒有自暴自棄,甚至不像個已經失寵的公子哥。
就在這一瞬間,朱局長幾乎可以确定,陳銘遠是一定會爬回去的。他問:“什麽忙?”
陳銘遠勾了一下嘴角,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陳銘遠說了自己的計劃,這計劃大膽到朱局長也有些擔憂,問道:“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陳銘遠打斷了朱局長,淡淡地說:“朱伯伯,你知道當時為了抓出尹家放在陳氏的棋子,我和我爸拿什麽在賭嗎?現在我要找我的愛人,這點兒損失,我付得起。您覺得呢?”
陳銘遠平靜地看着朱局長,眼神裏卻含着威懾與瘋狂。朱局長見過很多這樣的眼神,它們一般出現在走投無路、窮兇惡極的罪犯眼睛裏。
富有的人怕死,怕死的人不夠狠。陳家這小子什麽都不缺,卻有這樣的眼神……
這一瞬間,朱局長已經選好立場,下了注。
陳銘遠的計劃很簡單。
尹氏集團的發家史不幹淨,雖然洗了幾十年,但也沒能完全上岸。陳氏與尹氏争了這麽多年,對彼此的歷史遺留問題非常清楚。随便抖落幾個出去,都夠朱局長的所有心腹被表彰兩個來回有餘。
但這一招後患無窮,因為陳家同樣不幹淨,某些地方甚至與尹家難舍難分。
陳銘遠要攻擊尹家的根基,同樣也是攻擊陳家的根基。
在真正合作以前,朱局長問了陳銘遠兩個問題。
“我與你父親立場不完全一致,不一定會跟你家站在一起。你父親知道你這樣做嗎?”
“兩個龐然大物若真的鬥争起來,最開心的是誰,你已經想好了?”
這兩句話實際上只有一個問題:值得嗎?
為了葉譽希,賭上陳家的根基,賭上陳家的未來,值得嗎?
陳銘遠只是笑:“若朱伯伯實在擔心,不如對我父親通風報信?”
朱局長沉默,他當然不會。他與陳父曾是戰友,在戰場上能過命,在和平社會卻只能過招。他不可能與陳父完全穿一條褲子,他也巴不得抓點把柄,用來保命、升官,或者別的什麽。
現在陳銘遠帶着秘密出現,他也已經選好立場,這兩句話只是與老朋友之間最後的情分罷了。
随着時間流逝,陳銘遠的眼神越來越狠,越來越不留退路。
朱局長的手下各顯神通,把尹氏集團折騰得很狼狽。
尹老爺子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昏昏欲睡。偶爾清醒片刻,得知的都是傷筋動骨的壞消息。某一次朱局長請柴夫人“喝茶”,尹老爺子怒火攻心,氣得摔在地上,成了個植物人,躺在醫院裏一直未能清醒。
喝完茶出來的柴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眼神瞬間黯淡無光。那時候柴臨津就在身邊,看到這一幕,他甚至産生了一種“尹柴二人相愛”的錯覺。
柴夫人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再睜開時望向柴臨津,道:“臨津,你過來。我引你見幾個人,從今往後,他們就歸你管了。”
柴臨津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靠近了尹氏集團的權力中心。他一直渴望着掌權,甚至綁架葉譽希也是為了這個——他想用別的方法逼陳銘遠妥協,以此證明自己還是有能力的。
但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戰役如此艱難。
柴臨津出身不夠名正言順,較少接觸所謂“真正的上流”。別的不說,在應對權力機關的排查時,顯得相當捉襟見肘。
與他對應,陳銘遠游刃有餘。
消息是他透露給朱局長的,哪些對陳尹兩家有害、分別有害到什麽程度,他心裏有數得很。雖然兩個集團都遭受着剜骨一般的攻擊,但是陳家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保住最重要的東西。
柴臨津覺得,陳銘遠瘋了。
因為發動這種程度的攻擊時,陳銘遠找的那群私家偵探反而更加賣力,好幾次都差點兒找到了葉譽希的所在。要不是柴臨津轉移得快,陳銘遠就要找到葉譽希了。
柴臨津心中有一個瘋狂的推測:難道這一切,僅僅是為了找到葉譽希?
在又一次倉促轉移之後,葉譽希的身體突然出現了很強烈的負面反應,看起來仿佛就快撐不下去了。
柴臨津知道,葉譽希不能死。柴臨津更知道,再這樣下去陳銘遠甚至能通過醫生和醫藥物品的流通查到葉譽希的所在。
這樣不行。
柴臨津看着葉譽希消瘦憔悴的臉,決定找一個盟友。
他撥通一個電話:“喂,吳想。我是柴臨津。”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