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枝玉葉
手指長的小人兒抓着捕獵網的四角,高聲道:“你被包圍了!投降吧!”
顧言嘆了口氣:“好,我投降了。”
四個小人吊在網的四角,其中一個年輕的女性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了,我問你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顧言道:“好吧,你問吧。”
女性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了?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幹什麽?白鹿王呢?”她說的是宇宙通用語。
她一口氣問了一連串,顧言按着順序回答:“現在是伊德帝國公歷一千四百年,我是一個沒有職業的自由者,來這裏旅游。白鹿王我不太了解。”
女性啊地叫了一聲,和同伴面面相觑。
穿着黃色衣服的男性唏噓道:“居然這麽久了。”
女性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們已經……”
她的同伴撞了她一下,女性如夢初醒,連忙捂住嘴,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男性沉默了片刻,長長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先放開他吧。”其他三人點點頭,收起了捕捉網。
黃衣服道:“抱歉了,我們剛開始以為你是來獵殺白鹿的。”他們其實也是順着白鹿的腳印來的,把顧言當成了捕殺白鹿的偷獵者。
顧言看着他們手裏的那張網,終于無語了,“你們覺得這張網能應付獵殺者嗎?”
四個小人互相看了眼,黃衣服理直氣壯道:“不能!但是我們可以立刻逃走!而且,我感覺不像是壞人。”
您的感覺可真準。顧言有點心累,問道:“你們是……那亞人還是……”
女性道:“不是,我們是……”她突然捂住嘴,瞪着眼睛,含含糊糊道:“我是不會被你套話的!你的套路對我沒用!”
顧言沉默片刻,心道:你萌你說得對。
顧言道:“不過關于白鹿王,我确實知道一點事情,它已經死了,你們不知道嗎?”
黃衣服吃驚道:“死了?怎麽回事?”
顧言不動聲色道:“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在白鹿祠看到了白鹿王的頭顱,就挂在祠堂的牆壁上,一眼就看到了。”
黃衣服和女性對視一眼,四人從顧言的肩膀上跳下去,黃衣服沖顧言揮揮手,“再見。”
顧言微微俯身,揮手道:“再見。”
等四人完全消失,顧言整理了得到的零碎信息發給季樓深,對方沒有回複,顧言也不在意,收起了光腦。
剩下還有三個地方,他得抓緊時間了。
晚上七點,顧言在其他地方并沒有找到異常的地方,他在懸浮車上沉吟片刻,想起那個古怪的老人,于是定位白鹿祠。
晚間的白鹿祠幾乎沒有人,雖然還沒到關閉的時間,但大部分地方的燈都已經暗了。尤其是供奉的地方,漆黑一片。
門半掩着,顧言用精神力幹擾了監控儀,然後擡手按住了腰間握住軍刺,緩緩踏入祠堂。
剛剛踏入門內,一道厲風撲面而來,顧言微微側過臉,瞬間抽出軍刺,鋒利的刀刃在精神力的加持下流動着微弱的藍光。
軍刺和對方的短刀碰撞在一起,冷硬的碰撞聲中,巨大的力道讓兩柄兵器的交鋒處閃過刺啦的火光,兩人在這點光裏看見了對方壓着殺氣的眸子。
居然是季樓深。
顧言看了看刀,正要開口說點什麽,卻聽見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他做口型道:“有人。”
季樓深偏頭看了門口一眼,拉着他滾進了桌子下。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顧言被他壓在身下,望了望頭頂的供桌,無語了。
這個躲藏未免太不走心了點,供桌很高,他們躺在下面很容易被看見,幾乎在外面杵着沒多大區別。
但即便如此,顧言還是和季樓深一樣收起了兵器,放慢呼吸的頻率。
季樓深的呼吸就吐在顧言耳邊,顧言有些不自在,眼神示意他躺倒一邊去,季樓深用眼神拒絕了他。
顧言做口型:“你有多重你心裏沒點數嗎?”
季樓深回他:“金枝玉葉,當然重。”
顧言:“……”滾!你是哪門子金枝玉葉?那片葉子有你這麽重?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半掩着的門被粗暴推開。顧言閉嘴,微微擡高視線,從下往上最高只能看到進門者的腰部。
他這個角度都只能看見腰部……對方的身高肯定超過四米,不低頭的話估計是看不見他們的。
季樓深剛剛恐怕就見過這個人,所以他一進門就遭到了攻擊,估計被當成同夥了。
顧言和季樓深的呼吸聲漸漸趨近于無,進門者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于是轉身向門外走去。
顧言和季樓深一動不動,那人走到門前忽然又折身回來,徑直朝供桌走來,重重一掌拍在供桌上,緩緩俯下身。
他看着供桌下的兩人,裂開嘴,伸出粗壯的手臂意圖将兩人從供桌下抓出來。
顧言和季樓深幾乎瞬間分開,軍刺和短刀出鞘,兩人鑽出供桌,站在那人身後。
顧言這才看清進門者的全身——他非常高大,祠堂挑高四米多,他彎着腰,頭還擦着屋頂。上身□□,一身肌肉暴露在外,背後上紋着一頭巨大的鹿。
他張開嘴,沖他們大吼。
季樓深的短刀上湧動着的白光越來越明亮,強橫的精神力瘋狂湧動。
文身巨人掄起供桌砸向他們,上面的牌位嘩啦啦掉了一地。
季樓深擡腿将供桌踢散,文身巨人握着一條桌腿向季樓深沖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沉重而急迫,季樓深短刀上的精神力已經濃郁到讓顧言心驚,就在桌腿即将砸下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道細細的急切聲音:
“羅達!你在幹什麽!”
顧言一轉頭,幾個小時前才見過的四個小人正扒在門檻上,氣喘籲籲地大叫——
“羅達!住手!”
文身巨人的手臂停住,動了動耳朵,疑惑地轉着腦袋,看了半天沒找到聲音的主人。
“羅達——”黃衣服拖長了聲音,巨人放下桌腿,整個人都趴下來,腦袋貼着地面,才看見四個小人。
巨人咧開嘴,傻笑。
四個小人爬到他身上,黃衣服道:“羅達,坐下。”
巨人乖乖盤腿坐下。
黃衣服一路狂奔過來,終于卡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那個俊美的年輕男人,如果讓來得再遲點,也許這個生命就将不複存在了。
他坐下來,憂郁道:“抱歉,驚吓到你和你的同伴了。我們原本是讓羅達載着我們過來的,接過羅達先跑了,沒想到……”他起身,對季樓深鞠了個躬。
吓到季樓深?季樓深剛剛差點把這個巨人給宰了!
顧言走到季樓深身邊,收起了軍刺,“沒關系,他是你們的族人?”他的目光落在了巨人身上。
黃衣服猶豫片刻,搖頭。他想了想,道:“你們都看見了?那你們……願意給我們一點幫助嗎?我們可以支付報酬!”
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族人們一覺睡了一百多年,一醒來整個鎮子都變了樣子,白鹿王确實死了,他們現在需要幫助。
女性道:“非常豐厚的報酬!”
顧言道:“找個地方詳談吧。”雖然他什麽都沒看到。
黃衣服拍拍巨人:“羅達,我們去白鹿湖。”
巨人站起身,顧言和季樓深巨人身後。一行人避開了監控儀和行人,翻牆離開了白鹿祠。
白鹿湖邊上有一片頗深的林子,他們在林子裏找了處地方坐下。
黃衣服道:“我叫吉森,是科爾人。”
科爾人?這種亞人不是在六十年前就證明滅絕了嗎?
吉森難過道:“一百多年前白鹿鎮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這裏的高等智慧生物只有我們、白鹿。”
不止是白鹿鎮,這顆星球就是個年幼的文明,剛剛被開發不到一百五十年,這裏是帝國與聯盟的交界處,開始只有一些難民居住,科技一直非常落後。
季樓深心中一動——白鹿居然是高等的智慧生物?
白鹿鎮有多個白鹿飼養場,飼養的都是普通的白鹿,只是比起其他星球的白鹿更加高大美麗,但還只是普通的動物。
吉森接着道:“後來這裏遷來其他智慧生物,我們一開始幫助了他們,但很快,他們開始壓迫我們的生存空間。我們給他們提供了新的住處,但他們卻開始殺害白鹿!只是因為白鹿的皮毛價值千金!”
這倒不假,早年白鹿鎮就是以精美的皮毛制品出名的。
“白鹿被大量捕殺,白鹿王将我們藏起來,我們只好通過冰封自己,躲過災難。前不久才醒過來,發現一切都變了。”
吉森鄭重道:“現在白鹿鎮上好像已經找不到白鹿了,我們希望能将白鹿的血脈延續下去。但憑我們自己,根本就沒辦法找到白鹿,你們能不能幫幫我們?”
不是說這片林子裏就住着一頭白鹿嗎?
顧言将疑惑壓下,季樓深道:“容我們考慮一下,這樣,你們先留個能聯系到你們的信物給我們,。”
吉森撓着頭想了半天,從身上解下一個豆粒大的珠子遞給季樓深,“這個有定位系統,可以發送紅色和黃色的消息,如果你發給我們黃色的消息,我們就當做你同意了,會以最快的速度來和你們見面的。如果你們不同意,可以直接毀了他。”
珠子一半紅一半黃,兩頭各有一個按鈕,按下就會發送信息。
季樓深接過,吉森拍拍羅達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離開了,羅達站起身,轟隆隆踩着地面向林子深處進發。
等羅達等人離開,季樓深遞給顧言一張被剪成鹿形的紙,紙上寫着“白鹿湖白鹿”。
“這是我在白鹿祠的鹿頭耳朵裏找到的。”季樓深道。
顧言立刻想起自己在鹿頭耳朵裏看見的那個小人,那個難道也是科爾人?但今天遇到吉森的時候,他還不知道白鹿王已經死了,如果鹿頭耳朵裏的也是科爾人,吉森怎麽會不知道白鹿的死訊?
這站紙條很可能就是對方留下的,他在指引他們做什麽?
二人一邊交換信息一邊向林子外面走,顧言在一棵格外比較高大的樹前停下。
他道:“所以接下來我們需要找到活的白鹿是嗎?”
季樓深糾正:“是有高等智慧的白鹿。”普通白鹿多得很,飼養場都是的。
顧言起身輕輕躍上樹枝,“明天再說吧,今晚現在這裏看看,白鹿湖周圍應該會有白鹿出沒。”他趴在樹幹上,伸出胳膊,“上來睡會兒?”
季樓深握住他的手,顧言用力将他拉上樹幹。但到了樹上,季樓深并沒有放開顧言的手,反而緊緊握着。顧言心裏古怪了片刻,還沒待他仔細想,季樓深已經松開手。
顧言對着自己那只被握過的手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