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惡

走出白鹿鎮,不再躲躲藏藏,正大光明地活着,後輩能享有和其他智慧生物一樣的平等待遇。

這對吉森和陸生來說是無與倫比的誘惑。

吉森艱難地抵擋了這個誘惑,道:“我現在不能回答你,我需要和族人們商量。”這麽大的事情他一個人做不了主。

陸生也結結巴巴道:“我、我也要回去和族人們商量。”

吉森遞來一個新的通訊器,“這個是我們自己研發的光腦,只能聯系到我們,等我們做好決定了會發消息給你們。”他忐忑道:“你們這個承諾有時間限制嗎?”

這個決定他一個人做不了,必須要全族商議,然而這一商議不知道要商議到什麽時候,畢竟族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接觸過外界,對其他移居維薩星的智慧生物保持着警惕,很難相信兩個外人會無故幫助自己。

可萬一季樓深和顧言等得不耐煩,不願意提供幫助,那他們真的就失去這個絕好的機會了。吉森握緊拳頭——如果他們拖得遲了,顧言二人不願浪費時間,吉森願意把自己畢生的積蓄都送出去換一個機會!

但令吉森吃驚的是,季樓深搖了搖頭。

他道:“沒有限制,任何時候,只要你們願意,随時都能恢複智慧種族的身份,享有驚雲帝國的任何福利。不用懷疑我的用心,我在帝國內任職,這是我的職責之一。當時不知道為何維薩星的智慧種族沒有登記完全,漏了白鹿和科爾人,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失誤。”他說話時看了陸生一眼。

維薩星的白鹿一直被誤以為是普通哺乳動物,以至于被殘殺甚至被制成各種皮革制品售賣。

這是不能容忍的罪惡。

從出生開始就随着長輩們到處躲藏的陸生默默低下頭,這兩年白鹿鎮留給動物的自然地區越來越少,白鹿一族作為巨型智慧生物,生存得很艱難。陸生清澈的眼睛裏聚起了淚水,清淩淩映着眼波。

顧言掃了眼山洞,這裏就像一個巨型屠宰場,當時那個場景,恐怕說是煉獄都不為過。

陸生很想直接答應,竭力忍住了,等着顧言和季樓深離開,他才激動地詢問吉森,“我們真的可以離開白鹿鎮嗎?”

吉森道:“也許吧。”他在白鹿鎮待的太久,這點微末的希望就像是救命稻草,他既想拼命抓住,又害怕是一觸即破的泡沫。

陸生望着洞口,雖然清楚季樓深的話未必能信,卻還是忍不住抱有期望——萬一呢,萬一他會兌現承諾呢?

……

顧言和季樓深下山,在山腳處碰見了正要進山的兩個年輕男人。

季樓深和他們擦身而過,兩人中個頭較矮的那個回頭看了季樓深一眼。

“怎麽了殿下?”他同伴小聲詢問。

矮些的道:“沒什麽。”他轉過臉,微微皺起眉——剛才過去的那兩個人都有那麽點熟悉的感覺,是他看錯了?

同伴道:“殿下,殿下?”

“沒什麽,趕緊進去吧,還有一些自由者也盯着我們,盡量搶在他們前面。也不知道驚雲帝國到底派了誰出來,手裏又拿了什麽。”

驚雲帝國有幾個很難纏的角色,希望不要遇上。

顧言坐在懸浮車上,忽然道:“那兩個人是不是跟我們住一間賓館的?”

季樓深聞言擡頭:“你有印象?”剛才就那麽匆忙一瞥,顧言居然記得。

顧言托着下巴,“事實上,我對美人的印象都很有印象。”那個矮個子的,長得很美貌了。

季樓深道:“那兩個應該是厄諾斯帝國的,沒猜錯的話,你‘很有印象的美人’,是厄諾斯帝國的小皇子維爾。”

顧言一時無語——他這是跟皇子杠上了?他不就是眼光好了點?

他恹恹靠在座椅上,懶洋洋劃着光腦,餘光瞥見季樓深還在辦公,神情專注認真。

“我說殿下,從這兒到白鹿祠也就十五分鐘車程,能做多少事情,你還不如睡一會兒。”顧言将光腦仍在座椅上,遞了個靠枕給季樓深,“你歇會吧,到了我叫你。”

季樓深依言關了光腦,倚在靠枕上小憩。

還挺乖。顧言滿意地移開目光。

打掃白鹿祠的老人并不是白鹿祠的員工,而是白鹿祠正兒八經的主人,祠堂內的衛生不經外人接手,一向是他隔兩天就來打掃。今天真好休息,明天才會過來。

季樓深向今天值班的人打聽了老人的一些信息,他套話的本事一流,對方分毫防備心都沒起,全部如實回答了。

那個老人叫韋幕,是韋姓一族的人,年紀很大了,具體年歲不清楚。再多的,對方也不清楚,季樓深便不再多問。

問不出其他的,兩人便回了賓館。

顧言坐在床上背對着季樓深搗鼓東西,雖然沒有聲音,但這麽個大活人在旁邊不睡覺,季樓深也很難睡着,顧言折騰了一個小時不得不在季樓深的逼視下乖乖睡覺。

睡前,季樓深随意問了句,“在做什麽?”

顧言抱着個碩大的東西往空間紐裏塞,頭也不回道:“陸生。我要拿這個套韋幕的話。”

陸生?季樓深道,“你不給我看看嗎?”他還真挺好奇。

顧言回頭沖他勾起唇角,拿起那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季樓深只看清形狀,顧言便收了回去“還沒做好呢,我明早做好了再給你看。”

結果第二天一早,顧言做鹿頭忘了時間,季樓深許久沒休息睡得沉,等兩人洗漱完畢就匆匆去了白鹿祠。

韋幕果然在祠堂裏站着,還是拿着那塊抹布,遲鈍且僵硬地擦拭着供桌,像個仿生的機器人。

顧言站在牆後,不時探頭進去看一眼。季樓深就在他身旁,目光輕飄飄落在顧言身上。

顧言慢慢探出自己的精神力,并不進祠堂,只是在蛇信子一樣,敏銳細致地捕捉周圍游散的精神力。

祠堂內的韋幕身上确實游散出星點的精神力,是個貨真價實的能力者,不過等級應該不高。顧言緩緩收回精神力,不留神碰到了季樓深探出來的精神力。

精神觸角相碰,分開時幾乎有些黏着,差點帶走季樓深的精神力。顧言微微一驚,連忙将自己的精神力觸角團成球狀,和季樓深的精神力分開。

季樓深先一步撤回了精神力,神色如常。

顧言見他這個副從容平靜的樣子,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他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敲了敲祠堂的門。

正在擦拭供桌的韋幕将目光轉向顧言。

“老先生,”顧言未語先笑,“這麽早就來打掃啊。”

韋幕只陰沉沉盯着他。

顧言邁步進去,季樓深跟在他身後,半掩了祠堂門,室內頓時暗下來,只有供桌上蠟燭樣式的燈還亮着。

“打擾您一段時間,”顧言從空間紐中取出一個碩大的鹿頭,“我之前在鹿角山看到這麽個東西,一下子就想到祠堂上挂着的那個,簡直一樣,您看看是不是祠堂的東西。”

那碩大的鹿頭頗為眼熟,季樓深多看了兩眼,眼神漸漸微妙了——難怪眼熟,這個鹿頭不就照着陸生的樣子做的嗎?他雖然分不清鹿的相貌,但陸生實在是個清秀鹿,一表鹿才,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很好認。

昨天晚上估計就在搗騰這個。

陸生的“頭”和挂在祠堂上的那個确實有幾分相像。

韋幕一把将鹿頭奪在手裏,死死盯着鹿頭。

顧言任由他搶去查看,他昨天為了這東西,把聲色擅長虛拟打印的幾個人全都吵起來,用他偷拍的陸生的照片三百六十度觀察,前前後後折騰一個多小時才用虛拟打印機将這個鹿頭三維打印出來。

聲色出品,絕對以假亂真!

果然,韋幕翻來調去看了半天,沒從上面找出一點破綻。他怔怔道:“你從哪裏找到這個的?就只有一個頭嗎?”

顧言道:“是只有一個頭,不過旁邊還有頭白鹿,挺大的,和我們見過的白鹿不同。”

韋幕狂喜,連手裏的鹿頭都不要了,抓住顧言的肩膀,“你在哪兒見到的?只有一只白鹿?”

他失态下力氣大到連顧言都覺得有些疼痛。

這個韋幕果然是知情人!

顧言撥開他的手,微一挑眉,眼波流動笑道:“你猜啊,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韋幕發熱的腦子突然清醒,心道:上當了!這鹿頭估計是假的,這兩個人根本沒見過白鹿,只是來套他的話而已!

季樓深已經站在了門前,以防韋幕逃脫。

韋幕瞳孔一縮,一頭近兩米高的鹿形精神獸出現,向季樓深撲過去。

不見顧言有什麽動作,一頭雪原狼憑空出現,将那鹿形精神獸壓在地面上,森白的獠牙露出,喉嚨裏滾出低低的咆哮聲。

季樓深的精神獸太大,在祠堂裏施展不開。但雪原狼也沒好到哪裏去,戰鬥形态下的雪原狼并不比白虎小多少,整頭狼要放低身子收起尾巴,才能勉強不撐破祠堂。

韋幕的精神獸在出現的瞬間就失去了戰鬥力,韋幕臉色難看,咆哮道:“你們還想幹什麽?白鹿一族死光了!絕種了!你們還想要什麽?!”

季樓深和顧言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詫異——韋幕是韋氏族人,按理說應該是殺害白鹿的兇手,為什麽這幾句話卻像是很遺憾白鹿的滅亡?

難道是作惡太多,人到晚年良知蘇醒?

作者有話要說: 顧言:咦,我的精神力觸角摸到了什麽?

季樓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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