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私的請求
2007年6月18日。
在貝克漢姆趕往飛機場之前,維多利亞一言不發地把行李箱為他推出來,看着他似有很多話想說,卻不開口。貝克漢姆感到很愧疚,可一想到Setlla,他的心立刻被完全控制住,根本在馬德裏待不住。前兩個月,他頻繁地來往于馬德裏和曼徹斯特之間,就是因為知道了Setlla居然對她的不治之症隐瞞這麽久。諷刺的是,從那以後他的競技狀态好得可怕,先前拼盡全力也得不到的位置現在卻手到擒來。
維多利亞先前兩個月一直在美國處理事務,布魯克林和羅密歐都跟着她,貝克漢姆也就沒什麽太大的負罪感。然而現在,他清楚明白地認識到他對Setlla的感情不只是哥哥對妹妹那樣簡單。
“記得早點回來,美國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談。”最終維多利亞只是這麽淡淡地說了一句,就把他送出了家門。
為照顧維多利亞在美國的事業和方便商業活動的開展,他在今年1月就敲定了去美國大聯盟的洛杉矶銀河效力。美國到英格蘭需要跨越遙遠的大西洋,可他已經是一個需要為家庭擔當的男人,再加上內心對想要待在小公主身邊的渴求所帶來的負罪感,他無法不遷就維多利亞的事業心和夢想。
本賽季曼聯時隔4年再一次捧回英超冠軍獎杯,弗格森在為Setlla心焦之餘終于得到事業成功的慰藉,對徒弟的态度也好了許多。在貝克漢姆結束西甲最後一輪聯賽趕到曼徹斯特時,弗格森大手一揮同意他帶Setlla回家住。說實話,Setlla自己覺得怪怪的,貝克漢姆沒必要總是跑過來照顧她的,她又不是缺人照顧。
上一次貝克漢姆回來陪她過周末,見她愁眉苦臉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心裏着急得要命,一問之下,Setlla才吞吞吐吐地說:“你不用回去陪布魯克林和羅密歐他們嗎?”
在那瞬間,似乎手腳都被凍僵一樣,貝克漢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揉了揉Setlla的頭發,說:“将來,我會有很多時間照顧他們。”他是那麽不想說出這句話,因為這背後的潛臺詞太過沉重。但Setlla卻表現得沒什麽不可接受的,反而笑了笑說,是這樣啊。
這會兒,他來接她離開時,Setlla也并未說什麽反對的話,這反倒讓貝克漢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小心扶着她進門,讓她坐在沙發上,然後去倒飲料。在廚房裏躊躇了一會兒之後,他終于忍不住跑到窗臺上去打電話咨詢吉格斯。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Well,我得說這是你們倆相處的正常狀态。”貝克漢姆能想象到吉格斯此刻聳肩攤手的樣子,“你要想知道她在想什麽,還不如去問Cristiano。”
這種時候聽到這個名字讓足壇萬人迷很不開心,他遲疑地問:“可是,小公主曾經說過她喜歡我對吧,我總是拿不準她的想法,她怎麽還會喜歡我呢?”
“不是曾經,是過去,現在,未來,一直。”說完這句話,吉格斯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修煉成了哲學家!于是,他又驚天地泣鬼神地說出了另一句自以為很哲學的話:“通常來說,一個人最喜歡的人都不是最了解他的,看看Victoria,她能有小公主清楚你從小到大的囧事嗎?”
完全管不住嘴,貝克漢姆脫口而出地反問:“那如果我最喜歡的是小公主呢?”
吉格斯在電話那頭哇哇哇地直叫:“David,嘿!你要是在開玩笑,我保證我明天就讓全隊都知道!”
貝克漢姆嘆氣:“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只是發現,我每天思念她的行為和一個陷入相思病的男人沒什麽兩樣。”
吉格斯幸災樂禍:“現在輪到你糾結痛苦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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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電話,貝克漢姆暗自抱怨他不知交了什麽損友,看來還得明天找內維爾咨詢咨詢。不到完全難以溝通的時候,他不想去求羅納爾多。Setlla正呆呆望着客廳邊上的落地窗,玻璃杯在茶幾上碰撞的響聲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嘿,你還記得98年世界杯之後,我來你家住,結果半夜有個男人在外面窺視的事情嗎?”
貝克漢姆怎麽會忘,那次他害怕陌生男人忽然沖進來做出什麽激進的事,想到千萬不能讓Setlla出什麽意外,想要出去把對方趕走時,卻被Setlla死死抱住。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冒傻氣,不過現在想起來,如果他堅持出去看,然後被身份不明的男人襲擊,會不會就能意識到小公主重于一切。
“那個時候真是怕得要死,現在沒想到生命真的要結束啦。”Setlla吐吐舌頭。
心裏最恐懼的點一下被戳中,貝克漢姆幾乎是聲色俱厲地呵斥:“別亂說話,你還能活很長時間呢,不要自己詛咒自己。”
Setlla只能苦笑,怎麽每一個人都比她自己還害怕,既然她這最想要的東西是窮盡一生都無法得到的,那麽等待再長的時間都只能是痛苦度日吧。
貝克漢姆在她的身前蹲下,身體卡在茶幾和沙發之間,擡手把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攏到一起,恍惚間讓她想起多年前公園的晚上,她也是這麽卑微地蹲在貝克漢姆面前,乞求着一份妄想的愛情。貝克漢姆的額頭抵上她的膝蓋,脆弱的表情被黑暗掩埋,“不要輕易放棄你的生命,好嗎,我想這樣自私地請求你。”哪怕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哪怕從18年前到今天,他們之間已經橫貫着無法跨越的距離,他仍舊無法想象在沒有小公主的世界裏生活。那樣的話,他每天的思念該去向何方呢?
“嗯,我不會的。”Setlla笑得很溫柔,貝克漢姆忽然想起她的母親,那個黑發黑眸像水一樣柔和的女人。小公主真的長大了,她已經具備一個女性該有的所有魅力。于是,貝克漢姆今天第二次沖動了,他問:“能和我說說你的母親嗎?”
Setlla有些驚訝,但她沒有拒絕,只是苦澀地說:“從沒有人聽我說過這個,我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如果你想知道,要有耐心啊。”
“我洗耳恭聽。”
那天晚上,他們依偎在沙發上講了很久在異國發生的愛情故事。Setlla的母親遇見馬格尼爾的時間很早,在她上大學的時候,由于家庭困難,不得不找份兼職做。那時候五星級酒店很時興在大堂裏擺一架三角鋼琴,全天候地為住客和訪客彈奏。
“媽媽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我父親的,當時他在中國談一個合作項目,在酒店大堂咖啡廳等人的時候注意到了她。大抵年輕的時候我父親也是個很有魅力的紳士吧,看見我媽媽不停地彈奏所以心疼她,沒過多久兩人就陷入愛河了。”
因為同樣的病,Setlla的母親死得很早,她從未去馬格尼爾在都柏林的家裏住過,但這家人卻帶走了她唯一的女兒。Setlla能描繪出父母相戀的整個過程,也能充分想象到母親獨自一人懷着她生出她的辛苦。她的媽媽在日記裏寫得很詳細,甚至體貼地用上了英文,就是想要Setlla以後即使被帶走也能明白,她曾經被母親那樣愛過,不論父親如何,至少她是在母親的期待中出生的。
“你的性格這麽可愛,你的母親一定是個很棒的女人。”
這種靠在貝克漢姆懷裏向他傾訴童年和父母的畫面絕不該發生,但這溫暖她期待了太久,不管是同情憐憫,還是自小的情誼,Setlla都不願再去深究了。
“我的父親從小就很讨厭我在他跟前晃,好像看見我的臉就心煩似的,我都弄不清楚他是太喜歡媽媽還是太讨厭過往的風流韻事。哥哥們的态度就更不用說了,我聽家裏老資格的保姆說,父親遇見母親的時候已經和原配結婚,大哥都快出世了。後來父親抛棄媽媽回到家裏,又和原配過了一段貌合神離的日子,生了我二哥。等到原配因為事故去世,他想要接我媽媽回去的時候,媽媽已經因為遺傳病去世了,只留下和叔叔住在一起的我。”
聽到這段,貝克漢姆不由自主地握緊Setlla的手,這讓她的手滲出一些汗,他卻渾然不覺。接下來說到遇見弗格森的事情,Setlla的語氣歡快了許多,“那次父親來曼聯談投資的事情,我前一天和James吵了架,死活要跟着來。父親一路上臉都黑成碳了,幸虧Alex人很有趣,第一面就喜歡上了我。也許我撞到的第一個大運,就是被他寵愛。”
貝克漢姆搖搖頭,下巴抵在Setlla的發頂,“我想你爸爸你一定很喜歡你,真的。我覺得我能理解他的心态,與其承受早晚要失去你的擔驚受怕,不如從一開始就離你遠一點,免得到時候傷心得一生都緩不過來。”
Setlla打趣:“聽你這麽說,意思好像是寧願從一開始就沒有遇見過我。”
“不,我永遠不會後悔這麽早就遇見了你,我感謝上帝讓我得以在你身邊這麽久。”
怔愣的時候,Setlla感覺到有什麽濕潤的東西從發梢滲進她的棕發裏,腰腹上緊箍的手卻讓她無法回頭去确認。如果能早些年聽見這句話,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