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對不起抱歉
2008年8月24日。
奧運會讓北京變得和Setlla心目中的不一樣了，說真的。天怎麽可能辣麽藍,空氣質量怎麽可能辣麽好！
不論如何,這次保密的行程帶給了他們很多便捷,可那并不包括公然出現在公衆場合的時候。當貝克漢姆現身在奧運會男足決賽的看臺上時,幸運坐在前幾排的觀衆都沸騰了。這讓戴着帽子和墨鏡還被認出來的貝克漢姆不知所措，他緊張地護住坐在椅子上的Setlla，飛速簽着名。
沒辦法，因為怕Setlla的輪椅進來會有困難,他們在主辦方的幫助下提前進入了鳥巢,沒想到還是造成了擁堵，出名這件事在貝克漢姆看來第一次變得那麽糟糕。在秩序好不容易維持下來之後，Setlla注意到貝克漢姆明顯沮喪起來的神情,忙安慰他：“沒關系的，我不是早就習慣你的粉絲們了嘛。”
貝克漢姆扯開嘴角笑了笑，但很明顯他還是不開心。Setlla絞盡腦汁地想要怎麽讓氣氛活躍起來,直到球員入場時,她才忽然靈光乍現，指着阿根廷隊員的方向說：“你看那個11號，叫迪馬利亞的，是不是長得很喜感？”
“他在本菲卡效力，長得是有點……嗯。”找不出措辭的小貝終于暫時忘卻了剛才的尴尬，仔細地給Setlla講解起決賽對戰雙方阿根廷隊和尼日利亞隊的人員構成，當說到梅西時，Setlla激動地叫了一聲，“噢，我知道他，就是那個Cristiano像讨厭卡卡一樣讨厭的人！”
“呃……”貝克漢姆不知道這樣的形容被旁邊的人聽見會作何感想，看樣子坐在左右的都是中國的一些大企業家或者明星，如果他們發個狀态估計傳播力還挺強的。
整場比賽梅西、阿奎羅和迪馬利亞的表現都非常出彩，唯一的一粒進球就來自于梅西助攻迪馬利亞。比賽結束後，工作人員上前來問貝克漢姆能不能接受記者采訪，被他很幹脆地拒絕了。Setlla在旁邊乖乖地一句話也不說，可四周的眼神都不停往她身上掃，包括比賽完畢之後過來和貝克漢姆友好握手的球員們。
梅西看上去還有些孩子氣，頂着一頭很沒品味的長發（原諒她吧，從前會說羅納爾多沒品味都是她沒見識的原因）仰頭很好奇地一直看着她。阿奎羅見狀趕緊過來把梅西拖走，Setlla聽不懂他們在用西班牙語說什麽，不過她猜一定是阿奎羅在指責梅西不禮貌，因為小個子之後眼神一瞟到她就很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倒是Setlla後來一見梅西就笑，貝克漢姆問她為什麽，她說其實可以勸羅納爾多和梅西好好接觸一下，說不定能重拾他在卡卡面前的自信。于是貝克漢姆又不說話了，默默地推着輪椅到停車場裏去和他們在北京的向導會合。
可是就在下到停車場的電梯打開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只有球員和貴賓能進的地方居然埋伏着兩個記者。在照相機對準Setlla的那一刻，貝克漢姆反應很大地擋在她面前，嚴厲地看向記者。Setlla知道有哪裏不對，她不能讓記者們拍下David這麽糟糕的表情，“嘿，你們是來找我的麽？”
“小公主！”
Setlla沒有理會貝克漢姆的焦急，自顧自地放慢語速問：“我猜，你們想問我和David現在是什麽關系，對麽？”她早就知道有人會對這個好奇了，可不管是貝克漢姆還是弗格森都盡力把她擋在輿論之外，不讓記者們有機會逼問她。可她終究要面對的，就像那天James直接殺到貝克漢姆家裏來找她一樣，終究要面對的。
兩個記者先是愣了愣，接着拿錄音筆的那個湊上前來，在和貝克漢姆的手臂抗衡的過程中艱難地問她：“馬格尼爾小姐，你最近和貝克漢姆先生頻頻一起出現在鏡頭裏，請問你們之間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嗎？要知道貝克漢姆先生最近陪伴維多利亞小姐的時間顯著減少了！”
“我們之間的确一直以兄妹關系單純相處着。”Setlla鎮靜地回答，同時貝克漢姆已放棄糾結要不要捂住她的嘴，而是改為站在她身旁，以一種側身保護的姿勢。
“告訴你們一個獨家吧，David之所以會經常陪在我身邊，只不過是因為我還有五六年的壽命就會死掉。你看，我很可憐的對吧？我從6歲開始就跟在他身邊長大，都要死掉了還不讓我和最喜歡的哥哥多相處一會兒，會不會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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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了，小公主。”貝克漢姆低着頭，聲音裏壓抑的情緒讓舉着相機的攝影師下意識地猶豫了一下，然而拿着錄音筆的記者還不死不休地追問着：“這麽說，你的病情不只是癱瘓而已，而是絕症對嗎？”
“對……”
“請你們讓開。”貝克漢姆終于忍不住推着輪椅大步走開，拿着錄音筆的記者還想上前，卻被同伴攔住了。
貝克漢姆不懂Setlla為什麽要說出這麽直白的話語，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殘忍，她難道不明白這個時候不應該由她來保護他嗎？
向導感受到車上緊繃的氛圍，沒有再多問今天的觀賽感受，直接讓司機開到酒店休息，叮囑他們不要忘記晚上閉幕式的行程便趕快離開了。她清楚地知道這兩人平時是住一個标間的，雖說這多半由于Setlla現在無法自理生活，可她總覺得他們倆之間的氣場不是一般兄妹那麽簡單。
回到房間後，Setlla力圖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看起電視劇頻道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來，也不知道她能看懂多少。
“你能看懂嗎？”
“嗯，多少能懂些吧，要我跟你介紹一下劇情嗎？這個講的就是……”
“Setlla！”
哇哦，直接叫她的名字，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Setlla吐吐舌頭，倚在床頭嘿嘿朝貝克漢姆笑過去，“好啦，你有什麽事就說吧，我聽着。”
她這麽一說，貝克漢姆反而不知道要先說什麽好，讓她不要動不動把“死”挂在嘴邊麽？還是讓她不要總是在他面前逞強？
不，這些都不對，不是他最想問的。
“小公主，你難道認為……我這一年來這麽頻繁地陪着你，是因為我在可憐你？”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裏的顫抖，Setlla也沒有，所以她仍舊致力于如何成功而不着痕跡地打哈哈：“怎麽會，我當然知道你很關心我啦，我自己也很恨自己的身體總是好不起來。但這是急不得的，對不對？剛才說那些話只是為了把記者打發走而已。”
不，不對，笑容太虛假，這種說謊水平都不像平時的Setlla。貝克漢姆走到窗前，伸手搭上她的後頸，明明是溫柔的撫摸，卻讓Setlla産生一種被威脅到的錯覺。
“說實話，小公主。你忘記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多少年，僞裝得不到位的謊言可是會被輕易拆穿的啊。”他現在才意識到，也許她在很多情緒上都騙過他。
Setlla來氣了，她不喜歡這種被掌握的感覺。仰起頭，她決絕地說：“沒錯，我認為你在可憐我，在我雙腿不能動之後比以前更濃烈的關心，還能用同情以外的情緒來解釋嗎？”
貝克漢姆一怔，眼睛裏有什麽在蠢蠢欲動，他俯身抱住Setlla，嘴唇貼在她的肩後，不住地一遍遍呢喃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Setlla僵直着身體不敢挪動一分一毫，她明顯感覺到貝克漢姆的情緒很不對，不敢貿然推開他。可是有什麽好對不起的？這年頭連可憐一個人都要抱歉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
“嘿，你……”
“對不起，我想我喜歡你。”
宛如一發銀色子彈穿過心髒，被擊中的痛感瞬間蔓延到她的全身。在靜止了不知多長時間之後，Setlla輕輕推開貝克漢姆，嘗試笑着說：“嘿，我也喜歡你，這還用說嗎。”
然而貝克漢姆只是搖頭，神情悲戚，語聲卻更加堅定，“抱歉，我沒有早一點發現我對你是對戀人一般的喜歡。”
如果這是玩笑的話她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要理貝克漢姆。可是那橄榄綠的眼眸分明那樣認真，讓她不由得去相信。這也太可笑了，在她要靠倒計時來過日子的時候忽然告白，很難不讓人想到那是同情的作用。
Setlla嚴肅起來，“嘿，在Victoria跟我拼命以前，你還是早點回過神來比較好。”
“聽着，小公主。”貝克漢姆捧起她的臉，指腹溫柔地摩挲着她的面頰，“我知道這樣做很遜，但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因為我剛剛發現，你在乎這個。”
一滴，兩滴，溫熱的液體灑在了他的手上，Setlla一邊哭一邊揚起嘴角：“你最好不要騙我。”
“我沒有，我發誓我絕對沒有。”
她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刻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去管了，她什麽都不要了，只要有這句話，她什麽都可以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