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打拉鋸戰
陸安城反抗未果,被狠狠壓在門上。程謙陽碾過他的嘴,撬開他的唇,又攪亂他的口去找舌頭來相纏。
陸安城渾身無力,腦袋更熱了,扇過巴掌的手心也熱辣辣的痛。他對自己的沖動似乎有點兒懊悔,于是尴尬地擡手,似有若無地劃過程謙陽被扇紅的臉頰。
它也是燙的。
程謙陽一僵,眼裏的欲望更濃了,潭水一般深不見底。
“安安,要我停下可不是這麽做的。”他貼着陸安城的唇,“咱們來打個晨炮吧!”
程謙陽瘋了!陸安城心裏原本那一絲懊悔又消失殆盡,他眉頭緊皺,用力推了把程謙陽,可到底沒能推開。他是個病號,體力占下方。
“你給我起開!”
他低着聲音咒罵。
“你他媽瘋了!你姥爺還在樓下!”
程謙陽中了邪,他跟個沒開過葷的毛頭小子一樣困着陸安城,吸幹他的唾液,伸手去解他的皮帶扣。
陸安城終于忍無可忍,咬住他的舌頭。程謙陽一吃痛,稍稍緩過神,這才冷靜下來放過了陸安城。
陸安城喘了幾口粗氣,又咳嗽兩聲,把冒上來的火壓下去,然後擡腿踹了程謙陽兩腳。
“清醒了?去!給老子拿藥!”
程謙陽這才想起陸安城還發着燒。他伸手,大拇指指腹輕輕劃過對方唇角,擦去那點殘留在上的唾液,低頭啵了陸安城側臉一口,然後才在一陣又罵又踹中翻找醫藥箱。
陸安城靠在門上,他盯着程謙陽蹲在地上的背影瞧,越瞧心中越酸澀。
他們都已經不小了,再有幾年就三十了。幾年前他還可以寬慰自己說他們還年輕,還能不把“性”當一回事。他可以放縱自己亂玩,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幫着程謙陽,幾度把身體交給他。因為他們是哥們,是發小,是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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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他依然這麽覺得。
直到在五漁村出了事,直到他在周家斐車上那一通宣洩,直到昨晚程謙陽那番一意孤行的話,直到昨晚吹了一趟冷風睡了一宿沙發醒來他便感冒發燒。
程謙陽要冒可能會死的險。
可他還有自己的親姥爺,他還有自己的事業,他還有那麽多哥們兒,他甚至還沒有成家——他是彎的,他還能成家嗎?
他能找到一個安分的,願意和他好好過一輩子的人嗎?
陸安城清楚地知道,那個人不是他。可這些無法改變他對程謙陽的關心和依賴。
程謙陽為他築起遮風擋雨的巢,他還心安理得躲在裏頭消磨程謙陽對他的好,對他所謂的愛,以習慣為借口逃避周圍的變化。
意識裏程謙陽絕不會離開他。
可現在這份肯定打上了問好。
時光飛速流逝,什麽都在改變,他還是想抓,卻什麽都抓不回來,換來的只有手中充滿無奈的無力感。
陸安城吃了藥,迷迷瞪瞪地倒頭躺在程謙陽的床上,翻個身困意就席卷而來。
程謙陽替他掩好被子,他一把捏住程謙陽的手,要他記得有飯吃了叫醒他。程謙陽揉揉他的腦袋,輕手輕腳地出了屋。
陸安城的腦袋愈來愈懵,他把自己埋進棉被裏,最後只聽見合上門時金屬相嵌的咔嚓聲,便昏昏沉沉陷入一片寂靜。
睡着的前一刻他甚至想,如果程謙陽終有一天要離開他,比如說死,比如說就是連兄弟都做不成的那種,他該怎麽辦?
只要他夠狠,他就可以繼續做他的太子爺,做他的大院一霸,泡去不完的吧,睡數不完的姑娘,做一場歲月靜好的美夢,然後原諒對方十七歲那年的荒唐。
可是他做不到。
正因為他無法接受可能離開的程謙陽,才更無法原諒這撕裂他們純潔友誼的罪魁禍首。
……
程謙陽可從來沒想過離開陸安城。
他做過的一切最壞的打算,都不包括離開陸安城,除了死。生死是他這一生唯一對陸安城不偏執的要求。
陸安城可以自己做選擇。
姥爺出門遛彎兒了,程謙陽進廚房給陸安城煲了點青菜瘦肉粥,然後看了眼挂表,出門去營業廳買了張電話卡。
他随意找了間咖啡廳,首先存了陸安城的號,陸安城念舊,不愛亂換號,這號跟了他快十年。程謙陽倒背如流,就差找把刀刻進骨頭裏了。
存好各家座機號之後他又陸續存了大院裏其他兄弟的電話,看到周家兄弟那情侶號般的連號時他還酸了一把,瞬間也想上網買個和陸安城看起來像一些的號。
程謙陽搖了搖頭,心裏笑話周家佑太不會藏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滿心的愛都快溢出來了,就差掏心掏肺給周家斐看。
可他又哪裏來的資格笑話周家佑?他自己還不是把熱騰騰的心端着,生怕陸安城不要。
對了,那家夥換了個臨時的號。陸安城索性打了個電話給周家佑。
“安安和我說你後天去廣播大樓找我?”
“哎你家陸安城辦事可以啊,還說你倆沒綁一塊兒,這才多久你就打來了。”
“彼此彼此,你家家斐也不錯,被慣得脾氣都上來了,手機能摔上,你的電腦可得小心啊。”
周家佑一聽,腦袋又是一痛。
“你快別提了,要不是為了幫你的忙我能惹小寶生氣?那女的擔心我不給加戲都快坐我腿上準備上下其手了,我正巧和小寶通電話,想讓他安心,就騙他我在屋裏,誰想到他拿着手機急吼吼就殺過來泳池邊給了那女的一巴掌,還把我的手機給扔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辦公桌,拿起一本劇本。
“我連哄帶做一個晚上才解釋清楚,這件事你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程謙陽眉頭一鎖:
“上下其手?你沒讓她碰了吧。”
“笑話麽,我能讓她得手?”周家佑随手翻了翻劇本,暗暗一笑。
“放心吧,我已經取證了,那天她準備倒給我喝的酒和她自己抽的煙裏都有成分。也得虧小寶那一通鬧給我争取了時間。”
“我估計她第一次幹不怎麽敢下,酒裏的含量少,成分藏得很妙,但她煙裏的就不好說了,我還在等博裕給我報告,後天見你就是為了這事——”
說罷,他又放下了手中的劇本,對電話那頭的人沉聲問道:
“——我問你,陸安城他是不是一點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準備幹什麽?”
程謙陽倒是不奇怪他會這麽問,手指勾了勾自己的鼻梁,笑着回答他:
“其實他已經知道一些了。我和他在意大利的時候趕巧遇上了老頭兒雇傭的當地黑手黨。他現在只知道我惹了禍事,在被人追殺。”
“當地黑手黨?老頭兒不是連你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麽會知道你要去意大利?”周家佑心裏萌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你做事一直小心謹慎,難道……”
“對,是我自己!”
程謙陽瞬間答道,毫無掩飾,大方承認。他靠上咖啡廳布滿靠枕的沙發,它們柔軟無比,襯得他對自己是那樣鐵石心腸。
“手握猛料的‘光’會在意大利五漁村的愛情路上個一個亞洲男人約會,沒有什麽比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攻擊他成功率更高不是嗎?”
“程謙陽!”周家佑猛地拍上辦公桌,難以置信地大聲怒斥他,“你瘋了嗎!這麽險的一步棋你都敢下!你就說說你到底想幹什麽?萬一他們有人記得你的臉?萬一你們沒逃開?萬一他們握住你的把柄威脅——”
話音一滞,周家佑忽然就想明白了。
“——你這家夥,你……”
“我想讓陸安城知道,我可能會死,我想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程謙陽不再笑了,他神色淡漠,語氣是少有的冷靜,冷靜到周家佑都産生錯覺——他只是在複盤一局舊棋,而不是在計算每一步該如何走的棋士。
“他要是接受得了,就能好好活着。他要是接受不了,說不定願意陪我一起。”
周家佑頓時無言以對。
“程謙陽,你別怪我嘴賤,你太自作多情了。”
他實在無法認同程謙陽的做法。
“你愛了陸安城那麽多年,他給過你回應嗎?你別說床上給過,他這次為什麽躲你你自己想想清楚,他就是惡心你對他做的事兒!他根本就當自己是鋼板直的直男!你以為他為什麽和你上床?欲拒還迎啊?那是他放心不下你才這麽幹的他當你是兄弟!”
周家佑松了松自己的領帶,這領帶打得忒差,還是今早出門他家老二死活要打的。
“你倆的事一開始就沒公平過,一開始就走錯了。低姿态的是你,強迫他的也是你,你當這是馬戲團練動物呢?”他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就這樣你想讓他陪你去死,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我都知道。”
程謙陽什麽都想好了。
好的壞的他早考慮過,唯一不敢堵的就是陸安城對他。他對陸安城太過了解,他知道陸安城對自己絕不是沒有半分愛情。
陸安城的感情太多,太亂,太雜,他把對自己的各種“愛”,全都一股腦兒塞進名為“發小”名為“兄弟”的容器裏,然後瘋狂攪拌,攪得他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真心。
這裏面究竟有幾分是情,幾分是義,他們誰也說不清。
程謙陽只希望平靜的日子更多一些,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增加這情的份量。
他要小心翼翼将陸安城的“愛”從容器裏頭篩出來,聚在一塊,親手捧給陸安城看,連同自己的心一起交付。
他不後悔十七歲的沖動,這次卻也要明明白白告訴陸安城:
“我用一整顆心在愛你,你也有那一小部分在愛我,我們之間不需要做出任何改變,也可以存在愛情。”
作者有話說:
寫着寫着感覺甜寵tag是不是打錯了...但攻肯定是寵受的,受就emmm...還是姑且打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