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險境
那天送陸安城回了大院,接了周家佑一通電話後,程謙陽就推了手頭上的工作,火急火燎趕到了局裏。
他果然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前神情凝重的王燚良,和……站在他身側許久不見的沈博裕。
“博裕,好久不見。”程謙陽沒想到他也在這。
雖然沈博裕願意幫他們的忙,但通常做的都是幕後工作,偶爾協助他們分析一些證據,并不直接參與調查。他平常工作也忙,程謙陽回國後還沒有機會同他見上一面。
“見是好久沒見,你的動态我可快聽這人說得耳朵都長繭了。”沈博裕笑了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一對呢。”
王燚良原本正發愁呢,聽到這話差點沒哽死,擡手揉了揉沈博裕的後腰:“說什麽啊,我這忙正事呢。”
“知道。”沈博裕伸手搭上王燚良放在腰間的手,輕輕推了推,“誰不是來說正事的?”他把一疊資料放在王燚良的辦公桌上,順手又搭在了對方肩上。
“上次周家佑交給我的樣本我都抽空分析過了,基本實錘,分析資料都在裏頭,你們要是覺得作為檢舉材料有用就用,沒用我就當吃飽了撐着多做了次試驗罷了。”
他緊了緊自己手,把王燚良掐得那叫一個肉痛。
“反正人民公安覺得人民醫院的醫生都閑得慌,對吧。”
“……”王燚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了。
程謙陽也不覺得尴尬,站在邊上傻樂,王燚良打小就“沈博裕管嚴”,除了沈博裕出國那幾年有些難言之隐,如今都快三十了還是這毛病,看來是一輩子都改不掉了。
還好大家兜兜轉轉,如今都幸福美滿。
“謝謝你啊博裕。”程謙陽說道,“也隔空謝謝家佑,楊美恬這一馬腳露的,幫我們在娛樂圈這塊打開了一個豁口。吸毒不是一個人的事,它是一整條商業鏈,這一點不用我說,王燚良,你做警察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頓了頓,眼神一冷:“千裏之堤毀于蟻穴,娛樂圈多亂,哪怕是放着不管,遲早有一天自己出大茬子。家佑不過是幫我揪出其中一只罷了。”
“你們幹這行的不光八面玲珑擅長取證,想得也比一般人多,太精了,我說不過你。”王燚良嘆口氣,“我小時候就知道你不是好對付的,但還以為你會為了陸安城這個不省事的渾小子,選擇替他安安分分,沒想到你倆一個比一個胡來,是吧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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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博裕推了推眼鏡:“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呗。”
程謙陽伸手摸了摸那份報告,粗糙的文件袋磨過他的指腹。
“你們都看錯了,安安乖着呢,我才是不安分的那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他笑道,“沒想到連博裕都沒看出來,該換新眼鏡了。”
“咳咳,既然你決定娛樂圈那塊暫時不往下挖,咱們就來說說我這邊。”王燚良咳了聲,終于切進主題,“陶岳非常可能暴露,我這邊的人正在努力和他取得聯系。雖然我信得過陶岳有作為線人的操守,但萬一對方精明得不需要通過他就能摸到我們……”
“謙陽,你到底不是警察,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程謙陽沉默了片刻。
“心理準備我當年着手計劃對付老頭兒的時候就做好了。”
“但是最近你開始猶豫了。”沈博裕一針見血,“怎麽?你磨了那麽多年,陸安城終于願意跟你在一塊了,你享受現在安安穩穩的小日子,不想冒險了吧。”
程謙陽低笑一聲:“對又不對,我是享受現在平靜的生活,但也沒想過停手,我猶豫是因為安安。”
說着他收了笑:“他現在越來越離不開我,我也一樣,我原本有心讓他慢慢了解我正在做的事,可是每次和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是抱一抱他,我就想着他還是什麽都別知道的好。”
王燚良嘆了口氣:“你啊你,你和周家佑一個毛病,就是保護過了頭。你以為你不想讓陸安城知道,他就自己不會想?他想不明白?你卧底調查被他發現過,還故意制造危急情況讓他撞見了,他現在不起疑都困難。”
“他已經起疑了,最近我都用新工作太忙搪塞他,他還會時不時查崗。”程謙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哎,真幸福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戀愛的煩惱吧。”
王燚良見程謙陽還這麽跟個沒事人一樣,心裏頭着急。可皇帝不急太監急,程謙陽自己有準備,那他也不好勸什麽,反正他們一直以來互相合作,要是能一口氣端掉這個大人物,倒也兩全其美。
“雖然不關你們的事,不過我還想問一問,陶岳如果救不出來,你們覺得該怎麽辦?”
程謙陽又看見王燚良去揉沈博裕的後腰,這是什麽習慣成自然的動作,大家心裏都懂,他也不點破。
沈博裕這回沒推開王燚良的手:“能怎麽樣,棄車保帥。”
“這麽做未免太冷酷無情了點吧。”
王燚良小聲吐槽了句。
“不是我無情,你們自己想想,陶岳毛遂自薦前只是一個退了武的便衣,在局裏頭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不說出去甚至沒人知道他是個治安警察,上頭才願意讓他來幹這件事。”
沈博裕縱然再冷靜,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沒有什麽後臺,自願被推進險境裏,自己肯定已經考慮過會有的後果了,能不能出得來一靠你們的能力,二就都靠造化了。”
“陶岳今年多大?”程謙陽開口問。
“我想想,沒記錯應該是二十四……”王燚良沉思了會,“他好像沒什麽親人,從小爺爺奶奶帶大的,現在老人家都過世了。”
“難怪願意做卧底,畢竟沒什麽牽挂。”程謙陽了然,“之前和他談話的時候就覺得他性子挺沉穩,談吐也自然大方。”
“是,他是個好苗子,千萬不能折了。哎……”王燚良感傷地揉了揉眼睛,“以前還在部隊裏待着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老實,不愛出風頭,默默無聞,沒想到只要決定了,死都不怕。”
“照你這麽說,陶岳還是你後輩?”沈博裕突然伸手,掐上王燚良的後頸,“你怎麽不早說?”
“這有什麽說的啊,他剛入伍我都要轉了,只是知道別的連有這麽個人而已。”王燚良莫名其妙地抓住沈博裕的手,搓了搓,“他又不是特種,還是陸大哥告訴我的,說新兵裏有幾個比較能吃苦耐勞的,他看着不錯。”
“嗯?那會兒陸大哥是你連長?”沈博裕關注到了重點,“那這麽說陶岳當初也是陸大哥管的?實在不行,我們找陸大哥幫忙,借點——”
“不行!”程謙陽毫不猶豫,直截了當打斷沈博裕的話,“不能把陸大哥卷進這件事裏。”
沈博裕眉頭一皺:“怎麽……”
程謙陽握了握拳頭:“這事兒絕對不能把陸家牽扯進來,太危險了,我不同意。”
“你是不想把陸家牽扯進來,還是不想把陸安城牽扯進來?”沈博裕冷哼一聲,“程謙陽,我理解你對陸安城的疼愛,但你未免也太自私,我們幾個哪個現在做的事不是幫你?有哪個怕牽連家裏害怕了?”
“我很感激你們,但陸安城不一樣,我就是這麽自私一人,你難道今天才看清我?”
王燚良發現氣氛不對,為了防止這倆腦子精明的在這唇槍舌戰,他連忙打岔,站起來拉着沈博裕的胳膊朝自己身側一帶,撫了撫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這點事至于麽,況且現在情況還不算壞,也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要我們更警惕,我們應該保持良好的心态,把事兒往好了想啊!我們得積極陽光,充滿正能量啊!”
程謙陽心說,真不知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愁眉苦臉的是誰。
“來,接着說,接着正能量。”沈博裕一曬,“連着給我打點話哭天喊地地念‘壞了壞了大事兒不好了’的不知道是誰。”
王燚良額頭挂汗,低聲道:“好歹在局裏,你給我留點兒面子。”
程謙陽不給他倆打情罵俏的機會,低咳一聲,重新嚴肅道:
“不管怎麽樣,陶岳的事我有責任,我一直從他那得到一手信息,現在卻幫不上什麽忙,直到營救組宣布解除危機前我會跟燚良一起在局裏待着。”
王燚良也嚴肅起來:“沒事,謙陽,這不是誰的責任,陶岳是個警察,他就時刻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是我們的戰友,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全力以赴。”
他話音剛落,一陣電話鈴聲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三人的神經頓時緊繃。
王燚良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來電顯示,就匆匆接起電話:
“說,情況怎麽樣?”
他眉頭緊皺,嘴唇緊抿,微微發顫的手還是藏不住他的緊張。沈博裕站在他身側,伸出手輕輕蓋在了他握着電話的那只手。
王燚良稍稍放松下來,朝他點了點頭。
“嗯嗯……嗯……接着跟……保持聯系……你說什——”
他卻又忽然頓住,将電話貼上另一只耳朵:“——你說什麽?支援?上頭沒說多派支援啊?”
王燚良一臉疑惑,程謙陽和沈博裕見狀也是面面相觑。
“……幫上大忙了還?幾個特種?我真不知道啊……”
“你說什麽營?陸營?陸——”
王燚良下巴都要掉了,看了程謙陽和沈博裕一眼,晃晃腦袋。
“行吧我知道了,你們接着跟,特種經驗更豐富,好好配合,哪怕情況穩定也不能掉以輕心,有情況随時向我彙報。”
說着他便火速挂了電話,眼神複雜地看了程謙陽一眼。
“程謙陽,你先在就是不想把陸家牽扯進來,也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