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幕正啓

陸安城聽得雲裏霧裏,但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出陸守國的隐忍,他在克制自己不去生氣。

“……大哥?”陸安城小心翼翼喚了一聲,“大哥你到底在說什麽?程謙陽怎麽着你了?”

“不是他怎麽着我,是他打算怎麽着。”陸守國扶了扶額,眉頭緊皺,“陶岳差點救不出來,中了一槍,下午剛從ICU轉出來,我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是王燚良那小子?還是程謙陽他自己?”

他痛苦地垂了垂眼:“我明明長你們這麽多歲,卻沒能像一個真正的大哥那樣保護你們,還要眼睜睜你們铤而走險。”

“大哥……”

“阿城,你想過萬一沒了他,你怎麽活嗎?”

陸安城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他額頭滲了點汗,擡手胡亂擦了擦,然後微微張嘴,問道:“……陶岳是誰?”

……

陶岳今天淩晨被救出來了,但是中了一槍,情況不容樂觀,在ICU待了十幾個小時,總算是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王燚良通知程謙陽等人的時候,正好在程謙陽接了陸安城那一通電話後。他覺得有必要去看看,把剩餘的工作都安排清楚,就開了車往人民醫院趕。

等程謙陽把車停好,從停車場抄近道從普內急診科大門進樓的時候,險些和急匆匆迎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倆人互相道歉,結果程謙陽一聽,竟覺得聲音有些耳熟。

程謙陽擡頭一看,才發現差點兒撞上的是周家佑的朋友,新晉金牌作詞人梁渠。程謙陽和梁渠只在美國有過幾面之緣,那時梁渠剛因車禍大腦受了傷,去美國接受治療,因為他和周家兄弟在業內除了是朋友更是合作夥伴,程謙陽因此便記住了。

“你是……程謙陽吧?”

梁渠顯然也認出了他,只是他好像很急,剛才一路都是小跑,此刻滿頭大汗。

“嗯,好久不見。”程謙陽點點頭,“你病了?來挂急診?”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喝太多了突然酒精過敏,我帶他來挂水,現在要去藥房開點藥。”梁渠低聲嘆了口氣,“以前不這樣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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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忙吧,我不耽誤你了,我剛回國不久,有空再聊。”程謙陽其實想問問梁渠恢複得怎麽樣了,但雙方都有事,便和他道了個別,急匆匆坐電梯往外科病房趕。

陶岳因為身份特殊,已經被秘密安排在高層的單人間病房,此刻樓道格外寂靜,顯得氣氛有違凝重。

程謙陽和王燚良确認了病房號,推門進去。

裏面都是熟人,他開門見山地問:“情況怎麽樣?”

王燚良回道:“已經脫離危險了,目前情況穩定。”

“側腹中了一彈,已經處理幹淨了,就是還有炎症,一直低燒,其他指标還算正常,手術後也沒有并發症狀,身體素質過硬,裕兒……沈醫生說給開消炎的藥接着挂。”他看了眼邊上站着的幾位便衣。

“沈醫生來看過了?”

“嗯,順路來的,就看了看,又回自己辦公室了,今天又有三臺手術做,估計夠嗆。”

“王隊,您和程先生接着說,我和他們幾個回一趟局裏。”其中一個便衣開口說道。

“嗯,行,有事聯系我。”

幾位便衣帶了門出去,王燚良才松了口氣。

“我的老天爺,我差點吓死,陶岳要出了事我怎麽向陸大哥交代?我好怕被興師問罪。”

程謙陽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我也沒想到,陸大哥對陶岳這麽上心,陸大哥對他……”

“他倆——”王燚良頓了頓,看了昏迷中的陶岳一眼,他表情安詳,像只是睡着了,一點也不像中了彈,“——他倆是一對兒?”

“不清楚,你得等陶岳醒來自己問他,或者……”程謙陽頓了頓,“直接去問陸大哥。”

“我不想活了我直接問他!”王燚良低聲嚷嚷,“我現在就在想,我以前對待陶岳有沒有什麽不尊重不太好的地方……應該沒吧……”

“你別亂想了,陸大哥不會遷怒于你的,說不準,他更生自己的氣。”程謙陽垂下眼,“我現在也亂得很,現在這個情況,我居然還想着陸安城,你不知道我接到你電話之前,剛剛和他通了電話。”

他輕笑一聲:“他聽我做的節目,要我按時吃飯,還說要親自下廚給我做飯。他現在這樣可愛,我比以前更加愛他了。”

“我明明回國前,還在想,要他和我一樣做好面對危險,面對分離的準備,可事到如今我居然有些後悔。王燚良,你明白這種矛盾感嗎?”

“哎,我懂,我懂。”王燚良拍拍程謙陽的肩,“你是不舍得了,我當初也這樣過。”

“我花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抓住他,我一定不能放他走。”程謙陽又笑,這次滿是自嘲,“我這人可太自私了。”

他擡頭看了眼窗外,今日天陰,剛才還飄了一會兒小雨,根本望不到半點光亮,行動暴露遭遇險情的陰霾籠罩住所有知情者的心,像黑壓壓的雲滿布這座城市。

王燚良跟着沉默,久久才将一樣東西從口袋裏掏出來,交到程謙陽手中。程謙陽攤開手心,是一枚極小的U盤。

王燚良從椅子邊上拿過一個手提包,掏出筆記本電腦,同樣遞給了程謙陽。

“看看吧,陶岳收集到的線索基本都在裏面,做手術時從他貼身內袋裏翻出來的。”王燚良神情複雜地瞄了U盤一眼,就是這只藏滿秘密的U盤,必然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可以和你在美國那兒搜集的資料和證據聯系看看。”

他翹起了腿,靠上椅背:“要是真都對得上,那跨國犯罪是沒跑兒了。”

程謙陽點點頭,打開電腦,攤開緊緊包裹着U盤的手,凝視了這個四方體一會兒,将他插入電腦接口。

“嗯,我當時就和那邊提過很可能是跨國犯罪,但是你知道咱們和美國的國情不同,想要大張旗鼓調查一個有些身份的人太難了。”

“是,況且還是明面兒上一清二白的人,更難。”王燚良皺了皺眉,表示認同。

程謙陽打開了一頁頁文檔,飛速浏覽起來。他的工作要求他對于信息有極高的敏感度,而他最擅長的便是快速閱讀并從文件中快速提取關鍵詞。

王燚良就看見他幾乎不做停頓地下滑着滾輪,每到一些似乎是關鍵信息的地方,才停下細看。此刻他神情嚴肅,一副沉穩的精英之态,和外表給人的印象大相徑庭。

是啊,這人走在大街上,論誰看見他燦爛的笑,也不會将他和與國內外警方合作的地下記者聯系在一起。

病房裏一片死寂,只有連接陶岳身體的監護儀時不時響兩聲,附和滑鼠的滾動聲和鍵盤的敲擊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程謙陽終于大致看完了陶岳搜集的所有線索,将U盤拔出,小心收好。

“如何?”王燚良連忙湊過來問道。

程謙陽朝他打了個響指:“基本沒跑了。”

“三個月前,陶岳卧底的小團夥開始派遣一支小隊,前往西南邊陲和越南邊境,以招工名義尋找十六至二十二歲之間的少女,并将他們偷偷轉移至三大城市。”

“人口買賣?”王燚良反問,卻又立刻自我否定,“不對,絕不可能這麽簡單。”

“他們在美國做過一樣的事,我卧底過他們在弗羅裏達州的農場,那些自以為是去務農的适齡少年進了農場後全都被關了起來,接受教育。”程謙陽一頓,面露苦色,“用毒品麻痹和調x教她們,教她們如何取悅男人,并哄誘對方吸食毒品。”

王燚良一驚:“所以他在國內如法炮制?”

“他有很多副業,白道黑道的,毒品只是其一,他真正想做的是打進京圈的上流層。娛樂圈,高幹圈,他都想摻一腳。畢竟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他人到中年,美國混得再好也覺得沒勁,為了爬上去不惜血染雙手的人,名和利對他的誘惑還能小嗎?”

程謙陽諷刺地笑道。

“所以那會碰上老頭兒要将‘生意’轉到大陸,我就提議跟過來,人不是都說嘛,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大概沒想到‘光’這個無名小記者如此執着,跑到天涯海角都有調查他吧。”

王燚良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狠厲。

“他大概還以為‘光’是自己在美國留下的禍根,只整他在美國的事兒呢。二十多年前造的孽,估計他都忘得幹幹淨淨了。”他漸漸收緊了拳頭,“不然換做我,為了自己活命害死了自己并肩作戰的同事,還是對有個半大點孩子的夫妻,我早噩夢纏身,夜不能寐了。”

“他怎麽還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他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業內高椅上?”程謙陽眼眶有些發紅,他反問王燚良。

“程謙陽——”王燚良見他情緒激動,伸出一只手死死壓住他的肩膀,低聲喚他。

“他是在玷污所有新聞工作者,破壞新聞行業公平公正公開的形象。”程謙陽深吸一口氣。

“我不會原諒他的。”

作者有話說:

這文已經進入後半段了,好激動,越到後面卡文越嚴重,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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