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鏡中花,水中月

顧景願從靈香處離開以後,依舊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攝政王府。

與南承伯決裂後顧源進也受了不小的打擊,這會兒也卧病在床,顧景願便是來看他義父的。

雖然進門後才得知他義父已經睡下,此時不便探望。

顧景願還是在院門外隔空拜了拜,跟着才轉身準備離開。

“顧景願,果然是你,你還好意思過來!”

模樣也變得有些喪氣的顧申鳴正巧撞見他,便立即氣不打一處來。

今年還沒過去,顧源進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痛失膀臂,起因都是因為他那個不争氣的兒子。

攝政王就算是再寵愛這個嫡長子也不能這般縱容他了。

顧源進決定将顧申鳴立即送出京去,讓他回南部老宅,未有允許,一步都不可以再踏入京城。

可顧申鳴哪裏舍得這京城裏的繁華?

更何況他雖是個酒囊飯袋,卻也知道這次攝政王府失勢有自己的責任。

縱然無所謂合不合離,可家裏都發生這麽大的事兒了,他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沖到顧景願面前,狠狠地瞪着他,問他:“靈香的事是小皇帝在幕後搞鬼吧?嗯?不然這麽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找不着了呢?說吧,他把人給爺藏哪兒了?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顧景願這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就像如今與他站在一處便會覺得惡心一樣,他動作很明顯,是想繞開他直接離開。

但顧申鳴這一回沒那麽好糊弄了,他一個快要離京的人,還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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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跟父親說了,你這個人不能信。現在好了吧!上回徐志那件事小爺就開始懷疑你了,顧景願,你他娘的是不是跟了小皇帝,就忘了自己姓什麽了?!”

爆吼着的顧大公子五官都已是極致扭曲。

他本就是一副醜陋猥瑣的面容,這會兒一左一右晃動着去擋顧景願的去路,言語和動作都叫人厭惡至極。

但與暴怒的他正相反的,卻是顧景願半斂着眼睑的淡定容姿。

顧申鳴不讓他走,他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卻也不是逆來順受。

顧景願那樣子,俨然是“篤定他也不過是跑來罵一罵發洩一通,便靜靜等待他罵完”。這樣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這讓顧申鳴更不淡定了。

他驟然伸手拉扯住顧景願,直接将對方拽去了沒有人煙的後院。

顧景願被抓着,對方因暴怒徒然生出的一股怪力,他掙脫不得,竟直直地被扯了過去。

“大公子,請自重。”他說。

“本公子偏偏還就不自重了。”

顧申鳴表現出一副無賴樣,一把将顧景願推到假山的頑石上,“顧景願,你有什麽可清高的?你還不是靠着你這張臉,張.開.腿在小皇帝那兒混飯吃?怎麽,他能碰你,本少爺我就碰不得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麽算盤,你是想幫小皇帝扳倒我爹吧?怎麽的,完事兒以後他還能讓你當皇後嗎?”

“你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我告訴過你吧,北戎那小王爺掙不到王位的,他很快就要回來找咱們的小皇帝求幫助了,你想想到時候你的地位……啧啧啧,想想就尴尬。”

說着,他竟伸手,就勢要上前去抱顧景願。

顧景願自然不會給他抱,他力氣也不小,或許反抗不了龍彥昭那種高大精悍的體格,但顧申鳴未練過武,常年不運動且身體早就虛虧了,竟然硬生生的,無法再靠近顧景願半步。

大公子也不惱,只是又露出猥瑣的笑:“而且我爹不見你,你沒琢磨琢磨是怎麽回事嗎?告訴你顧景願,我爹已經對你徹底失望了。”

這句話似乎才戳到了顧景願的痛處,他推拒的力氣都小了一些。

顧申鳴見勢,不由心中一喜,立即火上添油道:“我爹已将你視為棄子,皇上那邊也你待不到幾時了,顧景願,本少爺是真心勸你這一回,為今之計你莫不如就随我一起離開這京城,去南部生活,無人管束,豈不也有滋有味兒?”

“南部……”顧景願輕聲呢喃了一句,似乎是有些心動了。

“對啊,南部。”顧申鳴繼續引誘着他:“那邊兒四季如春,沒有雪,我記得你不是最讨厭這寒冬臘月的嗎?”

“跟哥哥走吧,我保證會好生待你。”

顧景願并未說話,眼睫半垂,像是在深思。

感覺青年抗拒的力度越來越輕,顧申鳴心中不免洋洋自得,說道:“你好好想想吧,你在這京城裏有什麽意思?爹不疼娘不愛的,什麽都享受不到不說,還要處處看人臉色。但你跟我走就不一樣了,我顧申鳴好歹能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吃喝享樂不愁。”

“再說了,待他日我爹成事……不用本少爺說你也該知道日後我的身份了吧?你想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是沒有可能……顧景願,機會可就只有這一次,你好好地考慮。但是要快。”

顧申鳴強調:“本公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他說着,臉上不禁露出一種勢在必得的微笑。

欺男霸女這麽多年,顧申鳴光是對付人的經驗都已經積攢了一籮筐。

也不是對待什麽人都要拿攝政王之子的身份出來壓人的。

遇上那種膽子小還有幾分姿色的,自然就可以直接用強。

反正那種小白兔的人物吃一回也就夠了,享用完了就扔,不用考慮後續。

但碰上那種性子烈的,就要好好對他、溫柔待他、熱烈地追逐他,恩威并施,直到對方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再一舉拿下。

這有一種征服的快感,顧申鳴很喜歡那麽做。

遇上這樣的人也會多玩一陣。

比方說靈香。

但若是碰上像顧景願這樣的人……軟硬不吃,你也說不上他想要什麽,并且還身份特殊,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雖然是很難拿下,但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

顧申鳴想了他很多年了。

如今就要離開京城,他才發覺自己在這個奢華糜爛的京都之中,最舍不得的,竟然是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顧大人。

眼見着顧景願沉默了,像是認了命,顧申鳴有點着急地問他:“考慮得怎麽樣兒了啊?”

顧景願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着他。

“我是朝廷命官,你真能帶得走我?”

“這有什麽難的。”顧申鳴不以為意,“不是都說了嗎,我爹他已經不信任你了,他巴不得你趕緊離京呢,回頭我請他想個法子……”

“好。”顧景願驟然說。

“什麽?”顧申鳴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看顧景願那樣兒又極為認真,不像是在說謊,顧申鳴不禁一陣心猿意馬。

“這麽說你答應了?”

“是。”顧景願說着,已經從假山處站直了身體。

他直視着顧申鳴,道:“什麽計劃,什麽時候走,你來安排。都安排好了,便譴人來通知我。”

顧申鳴:“……”

是錯覺嗎?

他怎麽覺得顧景願這是在命令他?

大公子有些回不過味兒來,可此時,腰背挺得筆直的顧景願已經就勢要走。

“哎哎哎。”顧申鳴趕緊攔住他。

“你當本公子傻?我都安排完了你又反悔了怎麽辦?再說了,本公子這是在幫你,要本公子幫忙你不得先付點定錢啊?”

“……”

顧景願再次看向他,雙眼無神,像是在思考利弊。

這是個正常反應,顧申鳴也不急。

他隐隐覺得這個事情就要十拿九穩了,而後就果然聽顧景願說:“大公子在城南有套宅子吧?”

“什……你……有啊。”

顧景願點頭說:“今夜亥時,便在那裏相見。”

“……”

顧申鳴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

目光凝視着顧景願的背影,還有他那截窄腰,大公子只覺得渾身都要被點燃了一般。

他還以為顧景願會矜持地拒絕他,或者含糊着答應他。

沒想到對方竟然……

不過想想也是。

都被小皇帝玩兒爛了,哪還有什麽貞.操可言。

說不定這人還就喜歡被人玩兒呢,要不然他怎麽會倒戈向小皇帝?

顧申鳴覺得自己等了好幾年的機會終于來了,不禁激動地回到自己屋裏,還洗了個澡。

等到亥時一過,他便出現在了自己的府宅門口。

緊閉的大門外,一身紅衣的顧景願果然就站在門口等他。

他也換了一身衣裳。

夜黑風高也掩不住他唇紅齒白,玉面如花。

“那什麽……裏面也不是沒人,你就自己敲門進去呗。”顧申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腰身束得很高的顧大人回身。

他今日就只穿了一件單衣,外頭連件披風都沒有,分外修長高挑的身段兒盡顯無疑,在豔紅色常服的包裹下顯得既放.浪,又禁.欲。

叫人欲罷不能。

顧景願說:“聽聞大公子這處宅子後面有片竹林,我想去那裏走走。”

說着,他還看了看墜在顧申鳴身後的幾位家丁,強調:“你與我兩個人,單獨去。”

“竹林?”顧申鳴不解其意,滿腦子只想着這天寒地凍的,沒想到顧景願竟然還好這口……

他已經徹底被色.心蒙蔽,又驟然想起竹林中的确有個小花園兒,裏面還有個小木屋,環境卻也不錯……

于是當即縱容地點頭說道:“那便去看看。”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竹林之中。

顧景願總是走在顧申鳴半步開外的前方,筆挺的細腰俨然成了一種活色生香的誘惑,叫人忍不住……

走到竹林深處,顧申鳴終于克制不住,緊走了兩步上前摸上顧大人的細腰。

但顧景願卻猛地回過了身,不僅躲開了他那只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正盯着顧申鳴,氣質徒然間便發生了變化!

……

顧大人還是那個顧大人,但氣質卻冷了許多。

他欣長的脖頸挺直着,露出白皙滑膩的皮膚。

或許是剛剛躲避的動作太激烈,他衣襟都微微敞開了幾分,脖子下面的鎖骨若隐若現,像一種明晃晃的誘惑。

但就是這樣的顧景願,眼神卻冰涼涼的,冷得可怕。

他像是傳說中最致命的妖怪一樣,秀美的一面叫人趨之若鹜欲罷不能,傾盡全部也想要得到他,哪怕只是承歡一夜。

但恐怖的眼神又令人害怕、使人敬畏,叫人忍不住退避三舍,不敢上前招惹。

極誘惑和極危險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顧申鳴看了看他那截光滑的脖子,又望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間竟然生生地被定在了原地,不敢再動!

他以為顧景願是精心飼養遞送皇家的小狐貍,漂亮、高傲又騷.氣。

但眼前這個顧景願,給他的感覺竟像是……草原上的狼。

還是一匹孤狼。

顧申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目光驚疑不定,最終下意識的恐懼還是輸給了滔天的占有欲。

他再次露出了猥瑣的、勢在必得的微笑,說:“少爺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老實。”

說着,他連拍了三下手,先前聽他吩咐都留在竹林外面的家丁們一湧而出。

顧申鳴在花叢中流連久了,對相關事情都極有經驗。

來之前他就已經吩咐過下人該怎麽辦。

他手下的那群打手也是跟着少爺混久了的人,同樣經驗豐富。

如今顧申鳴一拍手,便又五六個園丁從後方沖了出來。

“你誘我來這裏想做什麽?”自己的打手都在,顧申鳴心裏有了底。

但對面的顧景願根本不說話,他只是輕抿着薄唇站在那裏,仿佛不屑再與這人說上一句話。

顧申鳴也無所謂,他只是發出一聲放肆的狂笑,“無論你要做什麽,顧景願啊顧景願,你還是讀聖賢書讀得太多,不明白人間兇惡啊。今日便是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快來人!把他給我按在地上!”

家丁們聽話地沖了上去,顧申鳴笑得更大聲,他甚至已經開始解自己的褲帶,一邊走上去一邊說:“你不是喜歡竹林嗎?那本少爺今日就讓你感受感受這竹林。”

這麽多人一起撲上來,顧景願根本躲不開,也掙脫不了。

他連退數步,還是被顧申鳴的人按在了地上,但就在這時,一陣簌簌的風聲響起,幾名黑衣人無聲無息地落地,頃刻間便将那幾個家丁打翻在地。

顧申鳴更是在完全未反應過來之前被人一腳踹飛。

踹飛是真的被踹得接連向後退出好遠,身體磕在堅韌的竹子上也沒有阻斷這種退後的勢頭。

即便後面勢頭停了下來,顧申鳴也完全穩不住身體,直接後仰倒在了地上。

顧申鳴只覺得渾身都摔得很疼。

疼的他直打滾,嗷嗷叫着,卻沒有一個人跑過來扶他。

——他帶來的那幾個家丁早就被打得傷的傷,暈的暈。

空曠的竹林中顧申鳴的人全部被打倒,反而是最初跌倒的顧景願被人給扶了起來。

明黃色的衣擺随風搖蕩,黑暗中,顧景願看不大清皇上的臉。

他只知道将他拉起來後,龍彥昭細細檢查着他身上的塵土,甚至還屈膝,親自彎下腰去将他衣擺上的雪沫和細碎沙泥抹去。

“皇上……”顧景願稍稍後退了一步,也沒躲開龍彥昭的手。

他只能站在原地,像做錯了事情一樣,垂下了頭。

影衛們解決了那些家丁,便自動散開到各處去把風。

整片竹林都安靜了下來,只有遠處顧申鳴哀哀的叫聲和罵罵咧咧的聲音。

龍彥昭始終未置一詞。

但重新站了起來,看見顧景願微敞的領口……

九五之尊驟然回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顧申鳴身邊。

緊接着,整片竹林裏都回蕩着顧申鳴的慘叫聲。

那聲音凄厲且尖銳,比之前要高亢了數倍,絕不像是挨了一般的拳腳才能發出的。

顧景願追了過去,借住頭頂清冷的月光,他看見顧申鳴正捂着自己的裆部,在地上瘋狂地打着滾。

滾了沒幾下,他便因為劇痛昏了過去。

竹林裏徹底變得安靜起來。

顧景願驚呆了。

“陛下……”

在這個夜色晦暗的夜裏,龍彥昭伫立在狼狽的顧申鳴身邊,就猶如惡鬼修羅一般。

聲音低沉地叫人發顫,九五之尊幾乎目眦盡裂:“這狗東西幾次三番地騷擾你,正好,今日朕就絕了他這念想。”

顧景願看了看已然昏迷過去的顧申鳴,又看了看表情嚴肅到猶如惡鬼修羅的皇上……突然不知該做什麽反應好。

皇上……竟是直接将顧申鳴的命根子給廢掉了……

顧景願的眼睫瘋狂地眨動數下,又立即平靜了下來。

下一瞬,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臣有罪。”顧景願俯首說。

“你是有罪。”龍彥昭的聲音在他上方冷冷地傳來。

他因為過于憤怒,聲音聽起來反而異常平靜。

皇上說:“其罪之一,為何同意來見顧申鳴。”

“其罪之二,為何私自來見他,卻不事先告訴朕?!”

“罪名之三……”九五之尊深吸口氣,似乎是在強忍着怒意,半天以後才說:

“朕好不容易給你打理幹淨的衣裳,又被你跪髒了。”

“……”

顧景願擡頭去看他,龍彥昭卻已經重新蹲在了他身前。

他動作那樣快,讓顧景願始料未及。

他心情又是那般不好,帶着滔天的憤怒和後怕,所以說起話來一字一頓,語氣陰森可怖。

皇上說:“朕以後都不許你跪着,聽見沒有?”

說着,顧景願被強行從地上給提了起來。

剛站起來有些不穩,他自動跌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身體像浮萍草芥一般,被人緊緊擁住,便再也動不得了。

因為角度問題,他視野裏自然映出顧申鳴疼暈過去的慘狀。

但很快的,他雙眼便被寬大的手掌捂住,捂了個嚴嚴實實。

任憑顧景願如何掙紮都擺脫不了這個人的掌心,龍彥昭依舊充滿怒火的聲音襲來:“說吧,你是什麽時候認識靈香的。還有你這麽晚來見顧申鳴……是要給她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我早晚要得心髒病。

吃瓜群衆:陛下此言甚是。

今天休息一下不肝了,明天顧氏副本應該就能結束,假白月光上線準備√

感謝在2020-06-20 23:00:37~2020-06-21 16:22: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你看見過我的小熊嗎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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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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