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天還沒亮， 莫淺淺起床走出房門打了個哈欠，還沒打開精神， 就見院門口一個衣角一閃而過。
周老夫人端着盆水出來， 見莫淺淺站在院子裏， 不由的笑道：“淺淺起床了？趕緊洗漱一下， 來吃早餐了。”
“好。”莫淺淺又看了一眼院門， 朝周老夫人問道：“剛剛出去的那個， 是九月嗎？”
“是啊， 他比你起的早， 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麽， 連早飯都不吃了。”周老夫人搖了搖頭， 說道：“這孩子勤快的很， 真不知道以前經歷過什麽。”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周老夫人已經把最原來對九月的懷疑漸漸放下了， 有了九月平時的幫忙，周老夫人也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
畢竟，沒有人不喜歡長得漂亮又懂事聽話的孩子。
再加上九月實在能幹， 平時話又不多， 典型的做的多說的少。
“必然不會是什麽好的經歷。”莫淺淺又往那邊望了望，又擰着眉收回了視線。
這幾天她總覺得九月有心事的樣子， 這還不到六點，他出門是要去做什麽？
莫淺淺也沒多想， 純粹只是擔心九月罷了。
晨間的露水還未散去， 早晨的氣溫略微有些偏低， 越走至村外冰涼的露氣越發濃重。
田野外不遠處有一棵百年古樹，常年屹立于河邊，九月緩步行至河邊站定，便有一身穿藏青色衣袍的人，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他的身後。
“主子！”那人頭戴面具，遮住了多半邊臉，單膝跪地恭恭敬敬的低聲喊道：“風烈救駕來遲，還望主子贖罪！”
“你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九月沉着聲音，較之平日裏面對莫淺淺時的模樣，不知嚴肅了多少。
“雪狼衛的暗線在各個地方秘密關注，但凡有半點兒像您的消息，都會盡可能去查證。這兩年，雪狼衛一直在不遺餘力的暗中尋找主子的下落，世人都道主子已經死了，但風烈知道，将軍一定會想辦法讓主子活下來的！”
九月掩在袖口下的手緩緩的收緊了些，湖面中倒映的身影，莫名的顯得有些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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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已經兩年了，時間總是過的如此之快，不知不覺兩年的時光一眨眼便過去了。
當年的一幕幕仿佛還在昨天，每當午夜從夢中驚醒，他都不止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你們不必再尋我了，就當我已經死了吧。”九月垂了垂眼眸，抿唇道：“我現在挺好的。”
風烈驚的擡起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喊了他一聲：“世子！”
“閉嘴！這世上早已沒有你的世子了，穆涼王府早已在兩年前就沒了！”九月厲聲打斷了他，緩緩的回過了身。
風烈咬牙閉嘴，複而恭恭敬敬的垂下了頭。
穆涼王府兩年前覆滅，不敗戰神穆離墨手中勢力被連根拔起，九族盡誅，震驚五大洲州，直到今天被人提及依然令人心生餘悸。
沒有人能想通，一向戰無不勝、為國盡職盡忠的穆涼王如何會通敵叛國，但當今聖上的裁決沒有人敢質疑，大家也就在私下悄悄的讨論一番，便漸漸不敢再提。
雪狼衛是唯一脫離編制之外，穆涼王當年培養的一批親衛，獨留給他這最疼愛的小兒子的。
風烈更是從小跟九月一同長大，從小便保護他的手下。
“風烈，我現在只想安安穩穩的生活。”他的聲音随着清晨的微風飄遠，仿佛自言自語的呢喃，“遠離那些爾虞我詐，過簡單的生活。”
尤其，他現在有了另外想要保護的人，便更加不想給她帶來任何危險。
他希望能跟莫淺淺一起，生活的簡單無憂，哪怕就一輩子在這個小村落裏，哪兒也不去。
“世子，您以為雪狼衛能得知您有可能還活着的消息，在中州的聖上難道就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嗎？”風烈雖然明白世子，卻依然咬牙道：“您是沒有存着報仇之心，但龍椅上那位未必這麽想！”
九月抿了抿唇。
“将軍何曾有過謀反之心？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聖上覺得你要反你就該死！世子，你醒醒吧，你是想簡單生活，可倘若有一天被洛康郡那位知道你在這裏，你以為這個村裏的所有人還能簡單的活下去嗎？”
倘若真有那麽一天……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哪怕閉上眼睛都能看到遍地的血跡與滿眼的火光。
生死于他來說本無多大意義，當初只因母親一句活下去而茍延殘喘到了現在，他的命是拿整個穆涼王府所有人的命換來的，他沒資格死。
可現在，莫淺淺的安危是他最在意的東西，因為沒有莫淺淺，他大概現在要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活着。
“報仇？你想如何報仇？你覺得就一個小小的雪狼衛，能撼動元宗帝的江山嗎？”
“自元宗帝登基以來，政績日益蕭條，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中人，多少人都已經開始漸漸對他不滿。先帝與将軍一同打下來不敢被人觊觎的江山，眼見就要毀在他的手中了！”
風烈說。
“如今軍中一些德高望重的将軍，一半以上都跟王爺有過命的交情，只要您想，皇權易主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五洲分裂，烽煙四起，沒有人能偏安一隅、獨善其身。兩年前的中州皇權中心有穆涼王坐鎮，單是聲勢便鮮少有人敢輕舉妄動。
如今時移世易，想打中州主意的人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即便接下來的話風烈不說，九月也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謀朝篡位，取而代之。
可是，他沒那麽大的野心啊！
九月不由的又想起莫淺淺說過的話。
“風烈，你覺得，我算不算一個好兒子？”
“別人不知道，但風烈知道世子極為孝順，王爺和王妃都很疼愛您。”
“可我卻連為他們報仇都不願意。”九月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你先起來吧。”
說罷，便又沉默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九月終于緩緩的回過身來。
“此事容我再想想，此番除了你，還有誰一同過來了？”
“凜夜和雪喬，他們二人在縣城驿館。”
“莫家府中缺人手，你回去與他們二人喬裝打扮一番，我尋個合适的機會詢問一番，你們想辦法找人引薦來府中當幫工。”
風烈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的“啊”了一聲。
世子這是在開玩笑嗎？
九月擰眉，反問：“怎麽，不願意？”
“世子贖罪，屬下不敢！”
“莫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往後你們待她便如同待我一般就好。還有，往後在外人面前，裝作不認識我，去了莫家，更沒有什麽世子與屬下，記住了沒？”
“記住了！”
九月離開之後，風烈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讓雪狼衛的三大掌教去一個小村落的農戶裏當幫工，也就世子敢這麽用了！
吃過早飯之後，莫淺淺去後院轉悠了一圈兒，用木系異能将菜地裏的一部分蔬菜催發了一下，摘了點兒青菜，往廚房走去。
正好兒在快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撞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九月。
“一大早去哪兒了？”莫淺淺駐足，朝九月問道。
九月舉了舉手中拎着的一條還在蹦跶的大魚，朝莫淺淺一笑。
“近段時間你忙裏忙外一直休息不好，我便尋思着給你做點好吃的。昨日得空跟周老夫人請教了一番煮魚湯的做法，便想着去早市買條魚來，中午試着做一做，給你補補身子。”
去早市也用不着剛到卯時便出門吧？莫淺淺有些哭笑不得。
“早市辰時之後才會閉市，你見你剛到卯時便出門了，何必這麽着急？”
“早市剛開時的魚才會新鮮，做出來的味道也好，總不至于趕到最後過去好東西都賣光了。”九月與莫淺淺一同邁開腳步往廚房走去，他邊說道：“反正我早起也習慣了，不差多睡與少睡這麽一會兒。”
“你什麽時候才能改改你這個總把自己當下人的習慣？”
“我自是沒有把我自己當外人才會如此。”九月面上依舊挂着淺笑，眉目柔和的不像話。
兩人說着，并肩走金廚房裏。
莫淺淺拿盆接了滿滿一盆的清水，九月将手中提着的魚放了進去，大魚活蹦亂跳的，在窄小的空間裏面奮力的擺動着尾巴。
鯉魚困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尚且還知道奮力掙紮的活下去，人又如何活得還不如一條魚呢？
将腦中的年頭摒除，九月朝莫淺淺問道：“這兩天養殖場那邊怎麽樣？”
“你不說我都忘了，昨天淩晨竟然有人翻牆進去想要偷牛，幸好被人發現的早，那人沒得手便跑了。人是沒抓着，不過好在沒有損失。”莫淺淺說着的時候，也有些無奈。
養殖場的目标實在是太大了，而且還養着牛這樣的珍貴東西，所以她晚上會注意養殖場的動靜，昨晚意料之外的發現了，自然被她弄跑了。
大概那人也吓壞了吧，跑的時候還大呼有鬼。
九月擰了擰眉，“你那邊有幾個人在看着？”
“兩個，一個晚上是沒有辦法守夜的，所以淩晨之後也就一個人。”
“你要不要考慮多找兩個幫工？畢竟等到牛養大一些了之後需要的人手還要多，兩個人肯定照看不過來。”
聽了九月這話，莫淺淺點了點頭，“行，明天我就去問問，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去養殖場裏幫工。”
她本來以為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的，可現在問題既然已經出了，她也得考慮一下是不是要把養殖場外圍的圍牆加高一些，以保證安全。
第二日，莫淺淺就準備把幫工的事情給落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