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起來了，該去工作了！”張子承挑着擔子經過，發現賀隊長家門還關着，啊呸，現在不是隊長了。
陳小語被張子承的聲音給吵醒，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突然想起來今天賀一問要去跟着放映隊到處跑。
左右看看，床上沒人。
趕緊起身去了外頭，和出門的賀冰兒碰上了。
“你哥走了？”
賀冰兒到處看看，沒見着人，掀開廚房裏密封的木頭鍋蓋，發現裏面是蒸好的兩碗蛋還有兩碗腌菜，是去年腌制的洋姜和藠頭。
“你們才起啊，賀大哥讓我到點了就喊你們去工作，別誤了時辰了”張子承進來抓了幾塊腌制的洋姜，特別清脆爽口，辣得帶勁。
“我哥走了？”賀冰兒突然心裏空落落的，她還沒和大哥說再見呢。
陳小語愣了幾秒，随即沒事人似的洗漱吃早飯，然後和賀冰兒一起騎單車去了鎮上。
“嫂子再見”賀冰兒推着單車去了供銷社。
陳小語看見搭車的老老少少，來了精神“把袋子箱子放在座位底下，別放出來占地方”
心情大好地到了縣城，和駕駛員對完賬就放下票板出去閑逛去了。
“電影海報？”陳小語沒想到會在一家小人書攤前面看見電影海報。
想起了出門的賀一問，想起了自己還沒和他告別，陳小語突然就濕了眼眶心中莫名地難受了起來。
這張電影海報沒有上輩子見到的那麽清晰或是塑料質感，眼前這張海報像是用筆畫上去的一樣，看上去有些劣質。
“紅燈記”陳小語小聲讀着海報上的名字，不知道賀一問人生中放映的第一場電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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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小姑娘識字呢”小人書攤的老板有些不屑“你們這些知識青年來鄉下勞動，怎麽一個個沒事就往縣城裏跑？你哪個公社哪個隊的？我非得和你們公社的領導好好說說”
知青和本地人很好區分，這老板看見陳小語穿得‘花枝招展’的，就認定她是大城市裏來的讀書人。
“大爺，你眼拙了吧，我可不是什麽知識青年”陳小語用手帕擦擦眼淚，随即指着他的攤子“你在黑市賣東西，我還沒舉報你呢，你反倒找起我麻煩來了”
“呸，我這裏有革命委員會以及公社給我出具的合法介信，你這小丫頭片子竟胡說八道！”大爺馬上将介信拿了出來“蓋了紅章的，你給我瞧仔細了”
陳小語尴尬地撓撓頭“有介紹信就有呗，嚷嚷個什麽勁”
大爺白了她一眼，不再看她。
“您有介紹信還來這黑市幹嘛？”
“這裏人多生意好呗”大爺拿着個蒲扇過來開始趕她“走走走，我這裏不歡迎你，一看就是不看小人書的青年”
陳小語無語“我再挑挑”
賀一問喜歡收集這些小人書，但是家裏珍藏的也不多，陳小語想給他買幾本家裏沒有的。
“大爺，你這電影海報擺在這幹嘛的？”
“炫耀”大爺毫不掩飾道。
“我兒子在省城工作，省城有電影院”大爺說得眉飛色舞的“電影院你知道嗎？哎呀，一看你就不知道，咱們小縣城可沒這些，你那破鄉下就更沒有了”
陳小語打斷他“我對象現在是放映隊的一員”
“那又怎樣？我兒子可是在省城電影院當放映員，你家男人爬山涉水地各個村子到處跑，是個苦力活，可比不過我兒子”大爺擺擺手，覺得陳小語她男人不值一提。
“呼~”陳小語氣得重重嘆了一口氣“等着，哪天我把你那兒子待的破電影院給買了！”
“哈哈哈哈”周圍攤販紛紛笑了“這小姑娘口氣也太猖狂了些”
氣死了氣死了，都是放映員，這些人還分個高低了。
可惜，陳小語雖然生氣，但還是低頭在老頭子這裏買了幾本小人書，有《智取威虎山》還有《江上的戰鬥》等等，這都是賀一問那箱子裏沒有的。
沒錯，陳小語有次翻了翻賀一問的百寶箱，在裏面發現了賀隊長珍藏的一些小玩意兒，讓陳小語大開眼界，她沒想到賀大隊長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拿着小人書，陳小語逛了沒多久就去了面館裏吃菜湯面。
“老板，給我再加點肉”
陳小語這麽豪讓面館裏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菜湯面沒有肉，蔬菜和豆腐還不夠？”老板看不慣她這麽奢侈。
“你加肉我再給你加錢就是了”陳小語就是饞那肉絲。
面館裏菜湯面是15分，已經很貴很貴了，比一般的面還要貴，沒想到這小姑娘還要加肉。
“我這一開口說不得就要惹你這小姑娘不開心了，有錢也不是這麽個用法，你這錢省着給家裏添添菜，也可以讓你爹媽或是老公少忙活些”老板大叔開始訓話。
陳小語頓時胃口都沒了，她自己也有工作也能賺錢的好嘛。
“放您娘的屁！”田榮花走了進來對着老板大罵“你就是欺負人家是個小姑娘，這要是一個男人加肉，我看你是不是還有這麽多廢話可說！”
老板馬上賠笑“榮姐您來了，您往裏坐”
陳小語沒想到這人這麽強，上次見她還是請她幫自己審批汽油的事兒，當時這嬸子可溫柔了。
“喲，小姑娘是你啊”田榮花要了碗菜湯面“我和小語一樣菜湯面加肉，我們女人自己工作自己掙錢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旁邊一群吸溜着菜葉子的顧客很是不滿地朝這兩個女人看了看，他們男人都吃着菜葉子，這兩個女人倒是吃起肉來了，世上竟有這樣不公平的事。
陳小語沒想到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兩人端着一碗加了肉絲和肉塊的面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嬸，您每天那麽忙，就見過我一面，沒想到還記得我”陳小語看這嬸子特別喜歡吃豬油渣，把自己碗裏還沒動過的豬油渣用幹淨的筷子夾了過去。
“謝謝了小姑娘，我就喜歡吃這東西”田榮花笑道“我這天天見的人确實多，不過像你這樣一臉傷還笑呵呵的姑娘倒是見得少，想不記得都難”
陳小語想到那天的場景也覺得好笑。
“欸，那人後來找你麻煩了沒？”
“沒有，那大爺現在在車上見了我都不敢大聲說話”陳小語又找老板要了很多辣椒“我對象跑去他們大隊打了一架，現在也沒人敢惹我了”
“打得好，打得好，有些人就該打他們一頓才識趣”田榮花看了看周圍，那些男人又馬上低着頭吃面。
“嬸，別在意他們，都是些不得志的小混混罷了”這種人，和他們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生命。
“也是”田榮花不屑的笑了笑，吃完面開始邀請陳小語去她那裏玩“你這大白天也沒事，幹脆去嬸子那做客，咱們下午也可以去門市部一起逛逛”
陳小語低下頭忍住眼裏的笑意，沒想到她運氣這麽好，竟然入了嬸子的眼。雖說感情不應該摻雜利益，但是和田嬸交好，說不定以後是自己的助力。
“謝謝嬸，我正好有很多東西想買呢”
聽見陳小語這年輕女人下午還要去門市部買東西，旁邊的老板和一些顧客都急得要跳腳。
“這種媳婦兒要是嫁到我們大隊，只有被打死的命！”等人一走，有人開始憤憤不平。
“就是，你也長長心，可別跟她一樣光會浪費錢”一個叼着煙的男人教訓身旁帶孩子的媳婦兒。
媳婦兒讨好地笑笑“咱們公社哪個年輕媳婦兒像她一樣？這些都不是正經女人”
“還是大嫂懂道理，好女人”旁邊一群人紛紛誇了起來，對這大嫂豎着大拇指稱贊。
這媳婦兒自豪地昂起腦袋，給孩子喂着菜湯兒。
“媽，我想吃肉”小孩兒扯扯媽的袖子，他一直聞着前頭的肉湯，饞得快哭了。
他媽心裏也饞這肉味兒，但是不敢說，如今兒子要吃肉，想想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她兒子可是家裏的根。
“當家的，孩子說要吃肉”
那男人馬上翻了臉，馬上扯着孩子開始脫褲子打他屁股“吃，老子叫你吃！”
外面的路人聽着面館裏的哭鬧聲，紛紛搖頭“現在這些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就知道惹父母生氣”
這裏頭如何‘熱鬧’，陳小語卻是不知道了，她正在參觀田榮花嬸子家的刺繡作品。
“嬸子，這些都是你繡的？真厲害”
“嗨，很簡單的東西，你想學我教你”田榮花年輕時在廠裏刺繡做針線活，後來眼睛不行了，就沒再幹了。
“我也會一點這方面的知識，不過純粹是打發時間覺得好玩，還是比不過嬸子”
田嬸馬上笑了“這有什麽，不過比你們多活了幾十年，多學了點技能而已”
陳小語把頭上系的帕子拿了下來“嬸子，您看我這手藝怎麽樣？”
頭上系的帕子繡的是簡單的花花草草，身上帶的手帕是繡的一把鋤頭。
都是簡單的花樣兒，田嬸點點頭“雖然樣子簡單，但是一看就是有功底的”
兩人開始就刺繡的話題聊了起來，陳小語心中活像撿着了寶貝一樣特別開心，以後不愁找不到和田嬸交流的話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