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有揭沐堯在場，晏黎感到輕松許多。
可梁嘉年就不太高興了。
要是換了別人，梁嘉年或許可以擺擺臭臉，但揭沐堯畢竟是揭然的親侄女，這就讓他很為難了。
心裏憋屈卻不能表現出來，梁嘉年臉色難看地開了口：“我們開始吧。”
倆人今天只有一幕戲，是陳王（梁嘉年飾）與靜妃（晏黎飾）在宮中第一次正面撞上。
陳王深夜潛入後宮引起大亂，皇帝派人搜查，倉皇之間躲進靜妃宮內。靜妃認出陳王便是當日在郊外救了自己一命的男子，情急之中幫陳王打掩護躲過了搜查。危險過後，陳王現身，靜妃沉迷于陳王的容貌無法自拔，道出倆人之前在宮外的交情……
久別重逢的戲碼，這一幕臺詞整整一頁紙，古代措辭很是拗口，其實說白了就是陳王揣測靜妃對自己心生情愫，故意逗弄，把單純的靜妃攪得是心神蕩漾。
雖是文戲，但這裏面倆人肢體接觸不少，動作方面還是得粗略排一下比較好。
晏黎早就将劇本背得滾瓜爛熟，劇本一合上，情緒一來，她俨然化身成了深宮中百無聊賴對着明月悲春傷秋的怨婦。
“哎——”
晏黎嘆了聲氣，更深露重，她攏了攏身上的華服，正準備起身進入殿內休息，突然眼前一黑，有人就地一滾來到她跟前。晏黎來不及尖叫，脖子上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別出聲，不然要了你的小命！”
當然，因為只是排戲，所以梁嘉年沒有真的在地上滾，他只是做了一個假動作，匕首用簡單的折扇代替，橫在晏黎脖子上。
晏黎眼皮一翻，張嘴正要說話……
“等等。”梁嘉年突然将她放開：“對不起，剛才是失誤，我沒算好距離，不是故意要猜到你的腳。”
“沒關系。”晏黎尴尬地退開，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就被破壞殆盡。
蔣萌萌趕緊捏着紙巾上來為晏黎擦拭剛剛被梁嘉年踩了一腳的裙擺。
晏黎低頭瞥了一眼，說：“先別弄了，等下說不定還會更髒。”
揭沐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終于逮住機會插話：“你們拍戲的時候是不是經常發生這樣的意外？”
剛剛太專注險些忘了旁邊還有一個圍觀的，晏黎沖她笑了笑：“是啊，經常出狀況，有時候控制不好還會笑場。”
“好好玩啊。”揭沐堯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看客，興致勃勃：“這樣的話導演會不會罵人？”
“嗯……看情況，也看人，不是每一次都會被挨罵，但是次數多了就不好了。當然，如果是我自己做得不好，就算被導演罵了也是活該。”
“原來是這樣。”揭沐堯瞥了一眼神色不自然的梁嘉年，吐了吐舌頭，說：“你們繼續。”
拍戲總免不了磕磕碰碰，更何況現在還沒正式開拍，其實晏黎并沒有責怪梁嘉年的意思，但他卻留了心眼，之後謹慎了許多，排戲也漸漸順利。
這場戲中除了匕首，還會用到茶具和玉佩等道具，排到陳王向靜妃讨水喝時，蔣萌萌突然将之前晏黎喝了只剩一半的奶茶塞進她手裏：“用這個吧。”
“這哪裏像茶杯？”晏黎哭笑不得：“不需要，可以無實物表演。”
蔣萌萌卻說：“我拿了半天奶茶都被我焐熱了，你先把它喝完我好拿去丢。”
聽這口吻竟像是在嫌棄那半杯奶茶是個累贅，晏黎一頭黑線，猶豫着沒有行動。
“喝吧，說了這麽多你肯定也口渴了。”梁嘉年如是說。
當着梁嘉年的面喝奶茶？
當然是不能的。
晏黎背過身去。
揭沐堯雙手揣兜筆直地站在對面，表情糾結地看着她：“你們當演員好辛苦，大熱天要穿這麽厚的戲服。”
晏黎不置可否，咬着吸管“咕嚕咕嚕”喝奶茶。
說話間揭沐堯向前走了幾步，她好奇晏黎身上的戲服是什麽料子，伸手正要摸，突然看到晏黎臉色微變，沒等她明白發生了什麽，只聽“噗”的一聲……
一口香醇的奶茶夾雜着晏黎的口水朝她迎面噴了過來……悉數落在了胸前的衣服上，濕淋淋一片……
要不是剛剛躲閃及時，只怕遭殃的就是自己的臉了……揭沐堯瞪大雙眼，身形像是被定在原地般動也不動。
晏黎也懵住了，她一會兒看看揭沐堯，一會兒又看向揭沐堯身後，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那個曼妙的身形朝這邊挪動，緊接着，一個聲音四平八穩地傳了過來：“Agelika，你在那邊做什麽？”
……
更衣室內，晏黎拿出自己備用的短衫遞給揭沐堯：“真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噴你的。你衣服都濕了，先穿我的吧。”
夏天拍古裝很容易出汗，尤其是這種宮廷戲要穿厚厚的戲服，晏黎每場戲拍完裏面全濕了，所以時常帶着備用的。
揭沐堯前胸衣服濕淋淋的，她倒是不怎麽在意，展開短襯比了比：“太淑女了，不是我的風格。”
晏黎一臉窘迫：“先将就着穿吧。”
“好吧！”揭沐堯倒是爽快，兩只手抓住衣服下擺正要脫下。
“進裏面再脫。”幸好晏黎眼疾手快阻止了她，眼神示意她去小隔間。
揭沐堯笑嘻嘻地拿了衣服鑽進去。
隔着門板，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伴随着揭沐堯的嘟囔：“真是服了你，喝個奶茶也能被嗆到。”
晏黎又一次窘迫，思索着，小聲為自己辯解：“還不是因為你姑姑，我一看到她就緊張。”
揭沐堯動作麻利，幾秒鐘時間她已經換好，豁的拉開門，盯着晏黎臉頰上的紅暈：“你很怕她？”
晏黎咬了咬下唇，難為情地說：“不是怕，是崇拜，揭然老師是我的偶像。你追過星嗎？就是那種粉絲看到自己偶像失控到舌頭打結手心出汗，所以剛剛我才那樣……”
揭沐堯漫不經心系扣子，饒有興趣地說：“我沒追過星，不過我的初戀是在十六歲。你剛剛描述的那種情況，就跟我第一次跟初戀對象接吻的時候是一樣的。”
十六歲……接吻？
晏黎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臉頰火辣辣的。揭沐堯這比喻十分不恰當，但她就是找不到話來反駁，眼神閃爍，落到揭沐堯敞開的短衫下擺，心中一動。
“這裏紮起來會比較好看。”
晏黎幫她在右邊打了個結，這樣看上去俏皮了許多。揭沐堯很是滿意。
視線回到揭沐堯臉上時，晏黎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鬼使神差地問她：“你怎麽把頭發剪這麽短？”
乍一看像個假小子。
揭沐堯用手抓了抓劉海，咧嘴一笑：“我以前也是長發，最近天太熱就剪了。不好看嗎？”
“好看。”晏黎想也不想就答。心道：“要是長發會更好看，這精致的五官跟揭然不相上下，只是稚嫩了些，再過幾年只怕也是個魅惑衆生的大美人兒。”
愣怔之前，有人推門而入。
晏黎以為是助理蔣萌萌，仔細一聽卻是兩個陌生的聲音。
“剛剛那個人就是揭然吧？真美！”
“呵，美什麽美，長得跟狐貍精似的。”
“呃……我也覺得長得有點過分了，哪有人五官長得這麽完美，像是整過似的。”
“整沒整不知道，反正這女人髒得很，別看她一副清高的樣子，不知道跟多少導演睡過。”
“……可是我聽說她是個拉拉，她怎麽可能……”
“你是不是傻？難道娛樂圈中就沒有女導演？再說了你怎麽知道她真的是拉拉？你見她跟哪個女明星暧昧過？你聽說過她有女朋友嗎？”
“好像也是。”
“無非就是個破鞋，還真把自己當女神了，切！”
一排排的戲服擋住了彼此的視線，那兩個人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躲在試衣間最裏面，四目相接時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晏黎并不認得她們，印象中也沒在公司裏見過。
揭沐堯已經是殺氣騰騰，邁開腿迎了上去，指着其中一人：“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那人不妨有他，被吓得後退一步，又逼着自己頓住，梗着脖子說：“說什麽？我剛剛什麽也沒說，你吼什麽吼？”
“你！”
“別沖動。”晏黎拖住揭沐堯，唯恐事情鬧大趕緊将她拖了出去。
試衣間的門一合上，揭沐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這次把氣撒在了晏黎身上：“她們說我姑姑壞話，你幹嘛攔着我？”
晏黎一個勁安撫：“你這麽吵吵嚷嚷的，到時候把別人引過來，你姑姑豈不是更沒面子？”
揭沐堯想想覺得有些道理，只是一口氣難以平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晏黎心裏也百般不是滋味，餘光瞥見那倆人進了隔間換衣服，她心裏有了計較，壓低聲音：“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揭沐堯一頭霧水，不及回應，晏黎已經閃了進去。透過門口的一條細縫，她只看到晏黎的背影，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忙活了大概半分鐘，晏黎輕手輕腳跑了出來，帶上門，一把抓住揭沐堯的手腕：“快跑！”
揭沐堯被她帶着不由得加快腳步，按捺不住問：“你剛剛在裏面做什麽？”
晏黎找了個無人角落才停下，喘着粗氣，挑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什麽？”
“我剛剛用眼線筆在她們換下來的衣服上畫了個250,你懂什麽意思嗎？”
揭沐堯點頭如搗蒜，詫異不已：“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耶！幹的漂亮！”
倆人一擊掌，竟有種勝利的喜悅。
“你們在幹什麽？”驀地，一個聲音悠悠自身後飄來。
晏黎轉身的瞬間，笑容僵住。
“姑姑！”揭沐堯搶先打了招呼。
揭然瞥了一眼站在晏黎身後一臉得意的揭沐堯，“衣服換好了？”
“好看嗎？”
“衣服好看。”揭然語氣不鹹不淡，眼眸一轉，回到呆若木雞的晏黎身上。
四目相對，又是這麽近的距離，不緊張才怪。這個時候要是再出糗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晏黎倒抽了一口涼氣，呼氣，握拳，微笑，甜甜地說：“揭然老師。”
揭然皺眉，表情帶着些許的玩味：“之前不是不讓你叫我老師了嗎？”
之前？
晏黎愣了愣，慢半拍反應過來，恨不得歡呼。她生生壓抑住內心的騷動，舔了舔唇，艱難地開了口：“您……居然還記得我？”
揭然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笑了：“很好認啊，你暈倒那天就是穿的這身吧？而且，我記性一向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