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了的道路,還有人會在那裏遛狗。
這個男孩也穿着T恤和運動短褲,跑着。長得蠻高,也挺結實,看起來像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但沒想到竟然是每周三來道場的和自己同齡的孩子。
今天是周五。春巳第一次在和道場無關的日子裏看到真部。
反射性地下了河堤。
是為什麽呢。春巳感覺胸內高昂起來,可以稱為興奮嗎。
“喂。你跑什麽啊?”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春巳問道。但真部只瞥了一眼春巳,沒停步,也沒回答。
春巳猛地怒上心頭。憑什麽無視我。雖然平時就老喜歡喝倒彩,妨礙真部練習,被讨厭也沒什麽奇怪的,但春巳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是真部避之不及的存在。
春巳開始追跑遠的背影。
“你嚣張什麽啊當別人空氣!”
春巳發出離變聲還遙遠的尖細聲音,拼命地叫道。
但是前面的人卻沒有回頭。只有哈哈的喘息聲在周圍響着。沒辦法春巳只好邊哈哈哈地跑着邊不斷叫喊着。和平時在外廊向道場內喝倒彩的時候一樣。
“喂,道場休息時你還跑,有趣嗎?”
超市的購物袋晃來晃去好煩。
“喂喂,把人扔出去好玩嗎?出、那麽多汗…你不覺得髒,不覺得好…丢人嗎!?”
作為孩子來說顯得較寬廣的真部背後都是汗,灰色的T恤都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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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沉悶的家夥。髒兮兮的家夥。盡管這麽想着,春巳卻完全沒放棄追逐的意思。真部跑得不是很快,趕是趕得上,但很快呼吸就開始混亂了。
購物袋中的豆腐跳了起來。糟了,搞不好豆腐會被撞壞的。這麽擔心了一瞬間,很快春巳發現比起豆腐,自己的麻煩更大。
那個突然襲來。
從喉嚨深處到胸部,身體內部像是被擰住了一般。呼吸開始困難起來。
哮喘發作了。
啪嗒。在落地的沖擊力下,豆腐發出摔破的響聲。白色袋子溢出來的水讓地面顏色變了。春巳動彈不了,直立在那兒肩膀大幅度地上下晃動着。呼哧呼哧的聲音如同賊風般從喉嚨發了出來。
男孩遠去的背影還在眼裏,但卻已經沒有了顏色。
完了…完了、我真的完了——
這段時間慢慢在減少的大發作。春巳終于站不住了,蹲了下來。地面上是濕的,但也顧不上了。像是要從身體裏面湧起的驚濤駭浪中逃離一般,将身體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春巳開始在襯衫胸口的口袋中摸索。出門的時候,為以防萬一,母親讓帶了呼吸器,應該在裏面。掏過的口袋軟塌塌的。沒有。弄掉了。手心中只有自己不自然上下波動的單薄身體的感觸。
胸口好悶。喘不過氣來。
好難受。好難受——
“你、怎…麽了?”
聽到一個聲音。擡起臉來,看到本以為走掉了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
俯視着蹲着的自己。
“啊、唏…”
發不出聲音來。只有風的聲音不斷從春巳發炎了的支氣管中呼出來。平時粉紅色的嘴唇也失血變成了紫色。
“唏、嗚…”
春巳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拼命地抓住真部運動短褲的褲腳,。
好難受。好難受。
救救我——說不出話來,春巳仰着的面頰上,眼淚從眼角緩緩滑了出來。真部只是看着春巳。救救我,救救我。胸部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了好幾起,每吸一口氣襯衫下面的肋骨間便可怕地陷了下去。
春巳拼命地捶着上衣口袋周圍。呼吸器可能掉落在後面,春巳想往那邊指,身體卻怎麽都轉動不了。
也許會死。也許會就這樣死掉。
春巳緊緊擰住運動短褲的手被甩掉了。真部有些粗暴地搖了搖腿,掙開了春巳抓住不放的手。
“呀、咿…”
不要,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看着真部走開,春巳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眼淚掉了下來。沒一會兒真部便回來了,但那段時間特別難受,讓春巳感覺格外漫長。
“看,是這個吧”
真部遞過來的是白色的呼吸器。春巳接過來熟練地噴出藥劑,把嘴湊過去吸了進去。
緩緩地吸了兩次。那是速效的支氣管擴張藥劑。呼吸順暢起來,春巳的嘴巴金魚般地一張一合着,反應過來時發現有手在撫摸着自己的後背。
溫度有些高的手掌。徐徐地擦着春巳瘦骨嶙峋的小小背部。
那手有些燙,甚至帶有汗,但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舒服。
呼吸基本正常了,但春巳卻一時半會兒邁不出步,抱膝坐在河堤上。
“…你手在抖”
坐在旁邊的真部凝視着春巳抱住膝蓋的手。平時沒什麽表情也沒孩子氣的男孩,此時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吧?”
“沒事”
吸完藥後有時候會産生副作用讓手顫抖一會兒。
“這樣啊。那就好”
兩人就這麽并坐在一起盯着河面看了會兒。這對春巳來說是個打擊。發作就別說了,還讓真部看到了自己哭的樣子,感覺十分洩氣。
春巳忽地朝側邊看去,發現真部也看着自己,又慌忙把目光轉回了前方。
臉上好燙。
河面上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雖然沒有魚在裏面跳,春巳卻一直盯着上面。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自己一直以來诋毀和嘲諷着的男孩就在自己旁邊坐着。
“喂,柔道好玩兒嗎?
“什麽?”
“你要是我家的孩子就好了”
“…為什麽?”
男孩疑惑地問道。
“有像你這樣長得又高又喜歡練習的有忍耐力的兒子,我家的死老頭子肯定會很高興的”
要在平時,這樣的話是打死都不會說出口的。
春巳知道,父親特別照顧真部。父親不是那種會當面說這種話的人,不過以前,不知道是哪邊的道場主的一個大叔來家做客,父親一副很自豪的樣子誇耀着真部,說自己這裏有個非常有發展前途的孩子。
要是這孩子是自己兒子,不是更值得驕傲。
春巳緊緊握住膝頭上顫抖着的手。
突然,頭發在風中飄動的頭被敲了一下。
“你也有你的優點啊”
“我的優點?”
“我媽媽老是說你要是她兒子就好了。老說你好可愛好可愛什麽的…”
“…唔呣”
難道是在道場舉行練習比賽時,真部的母親看到了自己嗎。基本上不管哪個母親看到春巳都會說可愛。會誇自己是美少年。
這些話平時都聽慣了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卻覺得很不好意思,越是不敢往側面看了。
“對了,你可以上電視啊,我覺得你肯定适合那個”
真部很稀奇地擡高帶有孩子氣的聲音說道。
是不是不過是在安慰自己春巳不知道,不過這個提議确實是真部當場想出來的。
——六年後,在街頭被物色去當模特的春巳當時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真部的這句話。
“看我是不是帥得不行?”
春巳邊朝鏡子擺姿勢,邊對身後的男子說道。
馬上就快零點了。真部因為做實驗忙什麽的很晚才回來,此時剛洗完澡正在冰箱裏找東西。穿着短袖T恤和平角褲,算是比只在腰間圍條毛巾強吧。
雖說是九月,但外面似乎還有夏蟲在鳴叫,溫度挺高。在這樣一個炎熱的夜晚,鏡前的春巳發神經似的穿着燈芯絨上衣和蘇格蘭呢的長褲,都是白天才買的秋冬衣物。
深藍色的上衣很襯春巳的臉。
“新買的?”
“是啊,工作又有段時間要休息了,比較閑就去買東西了”
節約這個詞語,在春巳的字典中老是呆不到一天。工作結束後的回家途中那麽沮喪,發誓着要節約的春巳早就沒影兒了。有真部在,怎麽着自己都餓不着,這個想法不僅讓春巳把不安抛到九霄雲外,甚至讓他覺得不安這東西在他的生活中壓根兒都沒必要存在。
“相原,你用錢得算計着點啊。你完全沒有存錢吧?”
真部嘴對着瓶口喝着從冰箱中拿出來的礦泉水,少有地責備起春巳來,不過春巳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放心上。
“沒辦法嘛,誰讓它們都那麽合适。要是不合适,我也不會亂買哦。穿什麽都合身真讓人頭疼呢。不過要不這樣我也做不了模特兒啊”
笑聲大起。真部剛在桌旁坐下,春巳便一副久候多時的樣子立馬将雜志打開了。桌上堆的好像都是真部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春巳一點點地把它們給推了過去。電氣工學什麽的書,對于春巳來說只不過是障礙物罷了。還有什麽《基于基礎原理的工科系電磁學》,什麽《應用數學複數函數論》之類的,完全不懂,又不能當飯吃。
春巳把那些書推到角落,從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