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因心
聞言, 聞月頓時驚在當場。
循着謝翊先前所說, 殺她之人出自七皇子府一事, 她曾輾轉七皇子府探聽不少消息, 而她着重調查的, 便是七皇子府中的女人、侍女。畢竟以聞月前世記憶,那雙染着蔻丹的手, 讓她自然而然便認為,前世殺她的該是個女人。
而今謝翊卻說, 殺她的是個少年。
他此言, 叫聞月霎時怔住。
怪不得她尋遍七皇子府上下, 亦毫無蹤跡可查,原是她走錯了道!
聞月一雙眉已擰成一團:“可男子為何會染蔻丹。”
“那人是七皇子的娈童。”
“娈童?”
“正是。”謝翊說, “七皇子素來有龍陽之好,喜将娈童扮作女子模樣, 你所見蔻丹, 便是因此而來。”
若未曾入過七皇子府,聞月或許對此事抱有懷疑。
可在七皇子府做謀士的那些日子裏,她曾多次見年輕男子扮作女子模樣,在七皇子寝宮來去。後來聽了下人議論, 方才知道, 七皇子有龍陽之好。而那些形似女人的男人,皆是因七皇子喜好扮作。
聞月站起身來,定在謝翊面前,目光灼熱, “若當真是那娈童所為,他為何要殺我?難不成是被七皇子所使?”
回憶起當年往事,謝翊眸中滿是聞月看不懂的情緒。
他說:“當年因我與八皇子一派走近,七皇子擔心我與他為敵,先後殺害我府中多位姬妾,試圖以儆效尤,暗示我安分。那日夜宴,七皇子派了身邊娈童,裝作臣子之妻赴宴,看中了身為然兒母親的你,為警示于我,決定将你與然兒殺害。”
聞月做夢也沒想到,前世自己慘死的原因,竟是因成了政壇犧牲品。
深吸一口氣,聞月迫使自己恢複平靜:“你可曾見過那娈童長相?”
謝翊搖搖頭,說:“未曾。”
“沒能當場抓住那娈童?”
“嗯。”謝翊點頭道:“當夜魚龍混雜,在殺害你後,那娈童便脫了宮裝,換成太監衣衫,在七皇子內線的協助之下,悄然出了府。因此,我未能得見他的樣貌。”
聞月又問:“那你後來又是如何得知此中細節?”
他的眸子驀地暗了暗,須臾後才道:“前世你死後不久,我就扳倒了七皇子一派,審問當時知情之人後,方才得知事情全貌。至于那娈童,早已在殺害你不久後,被七皇子虐待之死,屍首不可尋。今世,我曾嘗試尋找那娈童蹤跡,只可惜七皇子府上根本無此人蹤跡。”
謝翊說完,撇過臉,不再看她。那雙向來傲然的眸子,此刻正低低垂着,眼中皆是聞月從未見過的悔恨及悲哀。
雖然在今世重生那時,因他間接牽連害死自己,聞月對他曾有所恨意。可後來時過境遷,他護她保她,已抹去了聞月心中不少恨意。她對他避之不及的原因,早已非出于恨意,僅僅是為了規避前世之事,不得已而為之。
眼下,看他低垂眼眸,神色之中滿是自責,聞月竟有些不忍心。
她佯裝無所謂地伸出手,搡了搡他的肩:“喂,謝翊,不必自責。此事怪不得你,那是我聞月既定的命數。”
他擡手,捉住她附在他肩頭的手,牢牢握住,像是攥緊了救命的稻草。
燭火昏黃之中,來自兩個身體的溫度,在交疊的掌心中融合。
謝翊安靜地望着她,懊悔道:“抱歉,即便知曉真相,也無法換你回來。”
“無礙。”聞月篤定朝他道,“我們還有今世。”
“是啊,還好有今世。”
他與她相視一笑。
只是那笑中,仍舊心有餘悸。
謝翊提醒她:“而今七皇子已倒,卻不能掉以輕心。”
“嗯。”聞月沉眉,鄭重點頭,“夷亭村中小川之死,早已昭示你我,并非改變前世死亡原因,就能徹底改變命運。若非全盤颠覆,将致死可能性扼殺于搖籃,那命運仍舊無法徹底改變。”
“确實如此。”
謝翊與聞月同為重生者,皆是體會過重生過後種種,知曉更改旁人命相的不易,知曉生死抉擇僅在一瞬。
他們比任何人都惜命,也比任何人都想活。
寒風自窗戶縫隙中透進來,搖曳了燭光。
彼時,謝翊與聞月正面對面站着,燈火拉長了他的身影,她亦被團團掩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他握緊她的手仍舊未放,兩人距離僅有咫尺,近到他甫一呼吸,她纖長睫毛仿佛便會随之晃動。場面莫名溫暖,也莫名暧昧。
一片靜谧之下,她擡眸望向他,認真道:“我既已投誠于你,你我便已沒有秘密,不妨……”
未等她說完,謝翊已啓唇。
或許是前世同過榻,做過夫妻,兩人有着天然的默契。
謝翊接下她的話茬,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口氣沉穩如斯:“不妨,你我将前世所經歷之事再次陳述比對,以尋其中蛛絲馬跡,求得解決之道?”
“我意下便是如此!”聞月眸中星光璀璨。
兩人一拍即合。
一月後,謝翊與聞月抵達江南。
一行隊伍安頓下來沒多久後,自上京傳來急報——
晔帝病重,長卧于榻,恐命不久矣。
聞月從侍衛手中取過信,撕開上頭火漆,甫一見着內容,她先是一驚,随後不顧侍衛驚訝眼神,她提起裙擺,便跑了出去。
彼時,江南已是開春時節,街道、河灘皆是百花爛漫。
聞月出了府,便見謝翊與下屬正立在河邊栅欄旁。
兩人離她很遠,聽不清說了什麽。
習武之人自來對細微動靜察覺極快,聞月甫一踏出門檻,謝翊便已聞得其聲,警惕地回過頭去,卻在見着聞月的那一瞬,滿眼的提防須臾間消失殆盡,他緩緩笑開了,眸中取而代之的僅剩溫柔與寵溺。
謝翊摒退了下屬,迎上幾步,在海棠樹下等她。
他一身月白衣衫,氣質清淺,一雙深邃的眸中星辰璀璨。身後盛放的垂絲海棠,紅綠相間,成了他的天然背景。此情此景,他立在花下中,宛如神祗降臨。
分明是那張熟悉了兩世的臉,可眼下,卻讓聞月不自覺地,有些心神搖晃。
她緊閉了記眼,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奇怪心思丢出腦袋。
她迎風跑向他,将信封遞給他:“你知曉了嗎?”
“何事?”謝翊接過信封。
“晔帝病重。”聞月道。
當下,謝翊眼中并無驚訝情緒存在。
聞月好奇,“難道你已提前知曉了?”
“沒提前多久。”提及此事,謝翊不由蹙眉,“也就兩日前方才知曉。”
她環顧四周,眼見四下無人,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幾步,踮起腳尖,壓在他耳畔問:“此事……可是你所為?”
趁着她踮腳間隙,謝翊旋即伸出手去,等她話音甫落,便将她圈起手臂将她抱住,叫她猝不及防。
聞月本能掙紮,卻被他抱得愈緊。
他效仿她方才模樣,附在她耳旁,道:“既是國師同我說悄悄話怕被人瞧見,那不若我便放下身段,陪國師一道演出戲好了。畢竟,國師與辰南王世子偷情,郎情妾意的場面,即便是旁人見了,也得遠遠躲開,生怕染了禍端。國師覺着,這障眼法如何?”
她白了他一眼,“非常不怎麽樣。”
一月以來,謝翊這種登徒子手段也不是使了一次兩次了,聞月已然摸索出了解決辦法。
毫不猶豫地,聞月用力捏了記他內臂裏的肉。
謝翊吃痛,終于放開了她。
若他熬得住痛,聞月倒也還有旁門左道的辦法,比如……撓他癢。
謝翊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癢。
相熟兩世,也就是曾做過他枕邊人的聞月才知曉此事,才能叫他俯首稱臣。
立定在他跟前,聞月正色問道:“晔帝重病可與你有關?”
謝翊唇角微勾,把玩着腰間碧玉,冷冷笑開:“我謝翊雖意圖謀逆,但做人行事自來光明磊落。那些暗地裏的把戲,我自來不屑,至于晔帝病重,應當是……”
“是什麽?”
“宮裏有人等不及了。”
聞月覺得奇怪,“事情為何發展至此?我分明記得,前世在我死前,晔帝均是安好的,怎會到了今世,宮中竟有人意圖殺他?”
“你以為當是如何?”謝翊抱着肩,好整以暇道。
“難道是因七皇子倒臺之事所引發的?”聞月說。
謝翊聞言,擺了擺手,“非也。”
聞月越發疑惑,眉頭近乎擰成一團:“若非七皇子倒臺之連鎖反應,晔帝怎會突然改變命格?”
謝翊着急答話,只靜默地折了枝海棠花枝,“阿月,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麽?”
“今世諸事,非你我故意操作,卻與前世大有不同。”
“确實。”
聞月像是想到了什麽,忽地擡眸,看向謝翊:“對了,今世上京之時,那能解瘟疫村之患的陳姓禦醫,可是為你所害?”
她甫一開口,謝翊便知道她已與他想到了一塊兒。
他幽幽地笑着,篤定回她:“我自來沒有草菅人命的喜好。”
聞月大驚,着急追問:“那太子所獻菱悅花可是你授意?”
“亦非。”謝翊道。
“怎、怎會如此?”她咬字之中已含了震驚的顫音。
知曉以上皆非謝翊所為,如同給了聞月當頭棒喝。
先前未知曉真相時,她尚能掩耳盜鈴,将這兩件事栽于謝翊頭上。而今她已投誠于他,亦與他将前世之事做過比對,謝翊絕無欺騙她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真相便只剩下最後一個。
謝翊顯然早已揣摩到此中真相,見聞月困惑,笑着提點她:“阿月,其實今世在我重遇你那年,身邊意圖暗殺我之人一直未有斷絕。而在前世,意圖殺我之人鮮少有之。我不過是一介世子,到底是何人知曉我今後将鋒芒畢露,恨不得在我微時,便将我殺死?”
聞月将他的話悉數聽進了耳中,只是越聽下去,她的眉蹙地愈緊。
她仔細思忖後,方才下了定論:“如此說來,便只有一種可能。”
聞月擡眸,謝翊亦低着首。
一瞬之間,兩雙目光交疊到一塊兒,神色之中,皆是洞察真相的肯定。
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終于道出心中所想——
“這世上,有第三人重生!”
若對旁人說出如此真相,或許引來非議。可聞月與謝翊皆是經歷兩世重生之人,想要接受這個答案,遠比旁人來的輕易。
而從陳姓禦醫之死,菱悅花之事上,兩人能很明顯地推斷出,這世上重生的第三人,定是與二人敵對的。因此,他方才恨不得迫害謝翊,占盡先機。并且,聞月如今為命相女,他或許已然知曉,聞月亦為前世重生之人。而若要保證他的先機,則必将誅聞月而殺之。
眼下,聞月在明,那人在暗,危機重重。
好在,謝翊重生之事仍未暴露,此人亦應當不知。
只是那人到底是誰?又站在哪一派?
若不能及時将那人揪出,恐怕會牽連謝翊與她的未來謀事!
方才聽謝翊意思,他似乎比聞月更早料到世上有第三人重生的可能。
思及至此,聞月本能地問他:“你可知那重生的第三人是誰?”
“不知。”謝翊說,“不過,那人定在宮牆之內。”
“為何如此推斷?”
謝翊将那海棠枝上的花,一朵朵從枝上剔去:“今世,你我入瘟疫村不久後,陳姓禦醫便因此慘死。很明顯,他想殺得不止是那陳姓禦醫,而是入村的我。因未來知曉我将權傾天下,不止不斷在我身邊埋藏殺手,更恨不得趁此機會及時扼殺于我。既然我能對他産生威脅,那便說明,他定也參與了奪嫡之中的某一派。”
“沒錯。”
謝翊說得句句在理,聞月循着他的思路推理下去,“菱悅花極為難尋,當時我與江邊客赴穹山之時,亦尋得千辛萬苦。太子既然能趕在我二人之前得到菱悅花,定說明他是早有準備的。”
聞月握緊拳,擡眸與謝翊對視一眼,激動道:“如此說來,那人極有可能身處太子一派。”
謝翊靜默點頭:“太子一派是肯定的,不過是否為太子身邊人尚且成疑。”
“為何?”
“太子尚且年幼,我調查過他身邊并無此人物。”
“那還能有誰?”
手頭的海棠花枝被謝翊驀地折斷,他擡起眼,望向聞月,眼中滿是篤定——
“太子親生母親,皇後身邊之人。”
謝翊話音甫落,聞月便已頓悟。
怪不得那人急于置兩人于死地,怪不得太子會備上菱悅花準備進獻晔帝。先前對晔帝下毒,而今晔帝病重,俨然是那人因知曉前世之事,見聞月與謝翊先後離京,便肆無忌憚地想殺了晔帝,急于讓太子坐穩那個位置。
只不過,那人還是算漏了。
他絕計未能想到,這一世的謝翊已不甘立于中庸,又或是屈從于哪一派。
而那人謀害晔帝的舉動,亦不過是為謝翊謀逆之舉的……
錦上添花罷了。
不過兩日,晔帝便傳來急召。
又是半月之後,謝翊與聞月已再度踏上上京土地。
因晔帝病重,聞月作為國師,被指派為晔帝祭祀祈福。
自祭壇上走下,聞月原準備回府,卻被宮女傳召,道是皇後見她兩月內往返江南舟車勞頓,十分疼惜,要同她敘敘舊,一并慰勞她往來辛苦。
若換做平時,聞月定然要以重重理由推拒。
然而,如今知曉那重生的第三人極有可能是在皇後一派。
既然能有如此機會靠近皇後,聞月定不會輕易放過尋找那人的一切可能。
即便知曉危險重重,她也要藏着十二分的小心,硬着頭皮上。
宮女引着她,途徑宮內長廊時,同一行太監隊伍擦肩而過。
走向坤寧宮的每一步,聞月都都小心翼翼,處處謹慎。
也因此,在與那行太監隊伍擦肩時,聞月留心多看了一眼。
可偏就是這一眼,叫聞月察覺出了異常。
彼時,聞月擡眼,剛好與那太監隊伍中一年輕男子撞到一塊兒。
眼見聞月将目光挪至他身上,那人飛快地垂下了眼,急忙與聞月錯開。
照理說,太監與朝臣對視實屬無理,那太監也理應如此為之。
可不知為何,聞月還是嗅到了裏頭異樣的味道……
只因那太監竟有雙聞月似曾相識的眼!
一瞬之間,她未能反應過來,到底是在何地見過。
直到宮女七拐八彎,将她引向禦花園之時,記憶驀地與方才那對視的一眼重合,聞月恍然想起,那雙眼像極了那日在江南夷亭、她與王道勤大婚之日出現的那名刺客!
那個意圖殺他,步步緊逼,害她跳下湖塘之人!
本能地,她掉頭立刻追了回去。
宮女急忙在她身後喊:“國師,坤寧宮不是那個方向!”
聞月卻頭也不回,提着官服下擺,拼了命地往那行太監隊伍中跑去。
須臾之後,她追上隊伍,尋到那方才與她對視之人,将他揪出人群。
聞月握緊他衣袖,一雙手抖得不成模樣。她急于知曉真相,知曉當年到底是她做錯了什麽,要害無辜的王家上下将人命搭上。
她聲線發顫:“當年在江南,是不是你意圖殺我?”
“小人不懂國師的意思。” 那太監道。
“江南王家一家數十口,你不記得了嗎?”
“小人不知。”
“還有那本命相書正本,是不是你拿走的?”
那太監先是一愣,片刻後,再次否認:“小人不懂國師所言。”
他低眉順眼,始終卻不擡頭。
先前在江南,那雙急欲殺她的眼,即便過去一年有餘,亦讓聞月恐懼得無法忘懷、恍若昨日,因此她又怎可能認錯!
即便他抵死不認,聞月也不會讓他輕易逃脫。
她擡手喚來随行會武的侍女,“來人,将他拿下!”
侍女得令,飛快走至那太監跟前,反剪過他的雙手。
那人眼見情況有恙,落入聞月手中定然逃生無望。于是,在睨了聞月一眼後,他終究不甘心任人宰割,猛地一腳踢開了那兩名侍女,拂塵甫一擡起,自其中露出一把尖利匕首,徑直朝聞月襲來。
當下,那人望向聞月的弑殺眼神,與在江南時如出一轍。
至此,證據确鑿。
聞月已完全确認,此人便是那日刺殺她之人!
侍女見狀,急忙阻攔,無奈那人武功甚高,三下五除二便将二人打倒在地。
那人眼神狠戾,重新提起匕首,直指聞月。
聞月急忙向後躲閃,卻不防那人的招式又急又快。
如先前在江南一般,聞月已被他逼入絕境!
可這回,聞月一點也不害怕。
不遠處,謝翊早先為聞月安排的影衛已跟随到位,僅需聞月一聲令下,便能瞬間飛身下去捉拿那人。可深宮之內危險重重,不到萬不得已,聞月是絕對不會叫那影衛現身的。
眼見退無可退,聞月眯眼危險地打量他:“到底是何人要你殺我?”
那人微微笑着,卻不說話。
聞月見狀,故意恐吓:“你可知在宮內弑殺大臣是何等大罪?輕則自身難保,重則誅九族。你家中是否有高堂兄弟,若真下了死手,可要想好了?”
得聞此言,那人直指聞月脖頸的手,猛地一頓。
聞月察覺他細微的神情變化,繼續蠱惑:“我非弑殺之人,若你老實交代,道出幕後黑手,我定給你活路。”
她話音剛落,不知是哪個詞出了錯。
那人眸中忽然閃現決絕目光,随後飛快向來襲來。
匕首越逼越近,就在那人快要一刀捅向她時,聞月緊閉了眸子,擡手準備招來影衛。
偏生在這時,忽有一行三人飛身而來,擋在聞月身前。
為首那人将聞月護在身後。
那人不過輕輕擡了記手,他身後随從已瞬間挺身而出。不過三招,已将那意圖殺他之人制于地面,準備一劍殺了他。
聞月急忙喊道:“別殺他!”
殺手聞聲猛地一怔,本能地擡眼望向聞月,卻在見到她身前那人時,眼中驚恐無比。
那人揚手,對随從道:“聽國師的,先別殺他。”
然而,他話音剛落,那殺手已服毒。
不過須臾,口吐鮮血而亡。
聞月大駭,第一時間走上前,前去探查那人鼻息。
只可惜,殺手已鼻息全無,顯已死去。
沒能及時阻攔,連唯一一條線索也就這麽斷了。
聞月失神,脫力地坐到了地上。
也就是在這時,一只纖長的手朝她伸了過來。
那只手指甲白淨,掌紋清晰,一看便是養尊處優。
順着那雙手向上望去,聞月看見一張幹淨的面龐,那人看着年紀尚輕,應當小她幾歲,唇紅齒白,一雙丹鳳眼微微彎着,好看得不行。
她本能遞上手,那人自如地接過去,将她緊緊握住,從地上拉起。
彼時,她袖上因探查那殺手鼻息,不慎染了塵。
那人見了,伸手替她撣去,好似理所當然似的。
聞月向來是厭惡旁人無端的讨好的,可不知為何,他的一言一行竟叫她根本無法抗拒。
他背逆着光,眼梢有微彎,笑靥好看得不成樣子。
他說:“國師好,在下因心,乃是皇後身邊掌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