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毒花美人
第16章:毒花美人
一襲白光照進逼仄地空氣裏,維清寒不覺将胳膊擋在眼前。似乎有什麽不對,悠得睜開了眼睛,便看見軟榻一旁,雲水岚安靜地趴着,而自己受傷地手也被包紮好了,面色不覺得泛起惱意。
“誰準你到這裏來的!”一腳,輕輕地将雲水岚踢下來軟榻,随着冷酷地言語而來的沉痛令熟睡的雲水岚一怔,睜開了惺忪的眸子,不明所以地看着維清寒。
“呃,你醒了,你昨天昏倒了,還好···”
雲水岚話還沒說完便被維清寒打斷了,“誰準你進這裏的,滾出去!”聲冷意嚴,帶着狠戾。
雲水岚怔了怔,随即道,“這書樓我能來嘛?”她輕輕地、低低地問道,卻沒看見維清寒支撐身體的肩膀微顫了下,極細微的。
這個書樓可是藏着上千上萬套書了,年紀國史,四書五經,醫學典籍,五行八卦,見聞轶事,琳琅滿目。說是如此,維清寒明白,這些書多半是醫書吧,為了清明的病兒四處搜羅的書籍資料,卻仍舊無法緩解清明的病情。更何況,這裏有太多他的秘密。她是何用意?
“你想來書樓?”維清寒豈會不知雲水岚的用意,心中半是疑惑地問。
雲水岚輕輕地恩了聲,“我只是想看看書”。似乎意識到了維清寒的怒意和冷漠,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呃,你不同意便算了,等下維辛就過來了,那我···先回去了!”雲水岚沒有追問昨日的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是他記得的,有多少是他心底的,畢竟酒後吐真言啊,更何況他還發燒到昏倒。生命總有太多不能承受重,想着就連心情也跟着黯淡了,失去了說的興致。
“想來便來。”随着門吱呀一聲開來,雲水岚剛剛好聽得見。
隔着霧蒙蒙的空氣,看着雲水岚的身姿,竟顯得飄渺而淡然了。
維辛踏進這彌漫着酒味的空氣,微微蹙眉,卻見維清寒略顯疲憊地靠着矮榻上,眉目間淡無表情,深刻的五官略顯冷硬。
維辛正了正表情,道,“大少爺,你不該如此的,你明知道清寒病情如此,何苦這麽折磨自己,若不是昨日少奶奶發現你昏倒在書樓,怕是你今日就不是這般狀況了。”手受了傷,還淋了一夜的雨,喝了那麽些烈酒,受傷發燒加醉酒,畢竟他不是鐵人,不昏倒才怪呢。
維清寒面色一寒,冷聲道,“維辛,你什麽時候變成女人了,也管這婆婆媽媽的事。”不滿地斥了維辛,這才道,“查的怎麽樣了?”
還好知道問,還以為昏了就不知道問了呢,維辛念念一想,随即道,“回大少爺,據飛鷹查的資料,她是十年前,皇上微服出巡時帶回宮的,說是流落民間的公主,封號淩安公主。奇怪的是,皇上寵愛她,縱容她闖禍,犯錯,這才慣出了她頑劣,古靈精怪的性子,卻是很少見她。幾個月前,她突然說要嫁給赤眸男子,呃,也就是大少爺你,皇上雖然不舍,卻也耐不住她的性子。才為少爺您賜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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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清寒眯着眸子,一轉,道,“皇後呢?她有什麽動作?”
維辛似乎早已料到會由此一問,不緊不慢地輕道,“皇後似乎很樂意,而且親自為公主準備嫁妝,選取嫁衣頭冠,還将波斯國進貢來的蘇香賜給了公主,甚至邀請波斯國的人來為公主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演出···”
維辛又說了些什麽,維清寒卻記住了蘇香和波斯國。傳說波斯國盛産香料,而且每種香料都有着不同尋常的意味,就是不知道着蘇香是不是和蝕憶蠱有關,如果有關的話,那麽雲水岚房間裏每日點着的是什麽香,若是蘇香,是不是随時都會喚醒蝕憶蠱蝕掉的記憶呢?聽雲水岚昨天的話,她似乎記起了什麽,記起了她嫁來維家的目的,那麽······
“維辛,去查一下她房間裏點着的香,讓陸先生看看,是不是喚醒蝕憶蠱的喚蠱香?”維辛應聲出去了。
昨日的雨就這般安靜地停了,天空湛藍如洗,若不是那石子路上還東一攤西一攤地殘着雨水,怕記不得昨日這突然而至的雨吧。
離開書樓的雲水岚沿着小徑回去,見維清明已經去聽先生講課了,便回了乾清閣。
維府多是石橋假山相連,甚少有這悠悠的小徑。行出書樓前,便有一處,兩旁是近一人高的灌木叢,種着叫不出名字的花。這種花葉子茂盛蔥郁,花朵卻只是呈綠豆大小,一團團的聚成一簇,看上去倒有幾分憨态,香氣芬芳四溢。
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壓在心裏的陰霾也消散了些許,看着維清明安靜地沖着她擺手倒有幾分知足。奇怪了,她才來不久,見過清明不過一面,卻為何這般熟悉呢!
“不想死就別碰!”猛地一聲,雲水岚伸出去的手還停留在空氣裏,離着那朵不知名的花不過半寸,竟被一聲驚怔了,“那花有毒!”
是維清寒,維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略顯疲憊的維清寒從書樓出來便見雲水岚不知死活的去碰那一叢叢的食人魁。他不應該開口,這樣她便會誤中劇毒,生死由命,他卻下意識地阻止了她的觸碰,不悅由眉宇間輕生,不做停留便闊步離開了。
那種花是維清寒種的,卻不是因為喜歡,只是這種花是毒,也是藥。
天空深邃,月色皎潔,樹影婆娑,暗香湧動。
白日裏,偌大的維府逛完,便無所事事,這夜晚竟也毫無睡意。
信手拈起一支銀獆,蘸上綠衣臨睡前為她磨好的墨,耳邊已然傳來叮咚的水聲,清淺的流水緩緩從指尖滑過,蕩着悠悠的笛聲。溪水蜿蜒而下,竟是一處秀美的山谷,陣陣清風帶着清冷的水氣迎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惬意地眯上眼睛。
好美的地方,好熟悉的地方!
雲水岚心裏隐約有些欣喜,筆墨也愈加地流暢。
沿着溪水走進山谷深處,有條銀色的瀑布飛流直下,不知從何而來,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在山谷深處形成一方池水。
溪旁的植被郁郁蔥蔥,鳥獸鳴聲不覺于耳。
一只可愛的黃嘴綠鹦鹉站在枝頭憨憨地叫着,“美,美···”
風依舊清冷,一個女子立于池畔,發絲飛揚。那海藻般的發趁着她那白如細瓷般的頸子,就連素白色薄衫也顯得飄飄欲仙了。
眉目含笑地望着黃嘴綠鹦鹉,一雙剪水秋眸裏應着狡黠和乖覺,手指尖拈着朵梅花,瓣瓣垂落,順着溪水流去遠方······
維清寒看着筆下栩栩如生的人物,竟不覺這是自己的畫,他的筆何時如此深情而柔軟了,擡頭看向對面的牆上,那裏亦有一位女子安然地輕笑,靈動的眸子,細致的神情,飄渺的身姿···如出一轍,那是自己作的畫嗎?何時畫的呢?
維清寒起身,負手立于窗前,望向窗外,微微不解,風一吹也變得冷然了。
乾清閣此時還亮着燈燭,她竟還沒有休息。
她在做什麽?白日的奚落,痛楚,的确該是無眠的吧,或許,他該令她更痛苦一些,這樣,他心中也會平和一些,雲水岚,他怎會如此輕易就放過呢。維清寒想着,卻見那隐約的明亮一閃便逝去了,如同風裏的花燭,噗的一聲,竟再無聲息。
雲水岚擡起筆還未落下,乍然而來的黑暗令她一怔,不安起來。
冷,風從開啓的窗扉掃進來,雲水岚只覺涼飕飕一片。
“誰?”雲水岚直覺得有人進來了。
“岚公主,屬下代主子來看望您,這是主子讓屬下交給您的!”
漆黑的空氣裏彌漫着悠悠的香氣,雲水岚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黑影閃現,那晶亮的眸子透着微光,卻看不清面容,只覺得遠,很遠。
不知何時,手裏便多了一個物件,細細看來,竟是一串小小的珠鏈,頭昏昏沉沉地,隐約間進入一個恒久的夢裏。
“岚兒,這串珠鏈是你娘留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是嗎,是娘留下來的生日禮物嗎?
那個身着紫色玄袍、頭束紫玉冠的中年男子,挺直的背脊微微彎下,威嚴的神情略含着憂傷,對着一個不過七、八年紀的女孩子道,抿着薄唇,透着凄涼,他,又是誰呢?
想不透,頭有些痛了。
耳邊傳來悠悠蕩蕩地腳步聲,很輕,卻也很有力,誰來了啊!是誰呢?卻似沉浸在悠遠的夢裏,想醒卻醒不過來。
終于,那腳步聲微微大了,那聲音安恬中透着聒噪,雲水岚微微蹙起柳眉。
“少奶奶,您終于醒了。”綠衣見雲水岚皺着眉頭,手臂伸向額頭,驚喜地喊道。雲水岚怔了怔,睜開了疲憊的眼睛,而那深遠的夢,卻悠忽飄遠了。
“我怎麽了?”雲水岚不自知的發現自己此時躺在床上,甚至衣物也沒有脫去,昨晚,有個人,送了她一串珠鏈,很漂亮,卻不過是個夢吧!
“少奶奶,您昨兒個是不是沒睡好啊,黑眼圈好重啊!”
雲水岚伸手牽起胸口的一縷青絲,放在鼻子細細聞了聞,有幾分迷疊香的味道,透過窗戶可以望得見窗外的景致,倒是多了幾分惬意,幽靜而深遠,就連昨日的畫面,似乎也變得淡薄了。
“少奶奶,不曾見過你戴這串珠鏈啊,晶瑩的紅瑪瑙襯着您白皙的皮膚,更顯得晶瑩,乳白色的珍珠排列成花朵的形狀,感覺好特別哦!”
綠衣順着雲水岚的視線,便看到雲水岚的手腕上綴着的珠鏈。
雲水岚梳理長發的手驀然停住,望向遠處的眼神收斂,看向手腕,白皙的手腕上可不戴着一串珠鏈,晶瑩細致,猶如綻放的清輝般,透着光澤,微微泛濫。
本以為是場夢的,卻真真地有這麽一串珠鏈啊。
綠衣見少奶奶不說話,該是非常喜愛這竄珠鏈吧,而雲水岚卻只覺得胸口一熱,有什麽東西被卡住了,卡在心肺之間,懵懵懂懂地,散發着熱度,灼灼地疼,手不自覺的撫上胸口,那裏似乎燃着一團火焰,欲将她焚毀。
“綠衣,替我收起來吧!”
雲水岚随手将珠鏈脫下,遞給了綠衣,不再去看。
“少奶奶,你戴着很漂亮啊!”綠衣不解,雲水岚也不應她。
綠衣怔了怔,卻是沒說什麽,找了個上好的檀木盒子收了起來。
“公主?”雲水岚依稀記得那個進入自己夢裏的人叫她公主,主子?主子又是誰呢?雲水岚眸子裏含着迷茫,盡數收進剛剛踏入房裏的人眼中。
“娘子,在想什麽這麽入神?竟然沒有注意到為夫!”微微有些吃味,掩去了眸子裏那一閃而過的精光。這話成功地引來了雲水岚的注意,卻含着驚怔的恐慌和不知所措。擡頭,便見一襲白衣的維清寒,站在逆光的部分,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自那一日,她便驚恐于維清寒的手段和冷酷,若非必要,就像昨日,她絕不願意正面面對他,但是,他突然轉變的态度讓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