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謂關懷備至
“啊?” 許擐正假裝專心致志地燙碗筷,不知道話題怎麽燒到自己頭上,睜圓眼傻乎乎地看向張衡。
“呵。” 他聽到旁邊宋跡低沉的輕笑聲,更加緊張了。
“ 嗯,确實好久不見,怕是許擐已經忘了我了。” 宋跡挽好袖扣,看向許擐。
許擐被他這樣近距離一看就看懵,像個傻小子,哪裏還有先前半分所謂青年才俊的樣子。
他這幾年練就的從容的社交禮儀,應對之道也全都不知跑到了哪裏。
“ 沒。。沒有,當然記得的。” 他慌忙回答。
“ 哦 那就好。” 宋跡也不為難他,問了他幾句工作情況之類的,兩人交談幾句。
宋跡就被周麒威叫住,他們同樣也談得不長。
宋跡一如既往地受歡迎,這個叫他一下,那個叫他一下,他都耐心地回應,不過分親密,也不顯得高高在上。
許擐看着他游刃有餘地交談,似乎是看到了高中時的宋跡,但又覺得他确實有了很大的變化,到底還是不同。
許擐沖洗好了自己的碗筷又順手去拿旁邊
趙或面前的。
這是他的小習慣,因為早幾年剛工作的時候經常出差,他每次去小排擋吃飯前都喜歡燙碗筷。
雖然滕王閣這樣的大酒店碗筷不可能不幹淨,但許擐順手就做了。
他手上動作不停,實際上眼神總往宋跡那偷偷地撇,還自以為做的隐蔽。
趙或旁邊的周麒威也幼稚地湊熱鬧,将自己的碗筷推到許擐那邊去。“許擐,一起一起,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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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擐沒注意這些,仍然往宋跡那邊瞟。
這次運氣不太好,宋跡剛跟對面坐的同桌講完話,視線微微一偏,将他逮個正着。
許擐故作鎮定地将視線往宋跡移動,再自若地慢慢收回。
他也不敢再亂看,只專心燙碗具。
宋跡看着他面前幾套餐具,微微皺眉,将自己面前那副也微微往許擐那邊挪動。
他隔着許擐和周麒威,趙或他們聊了起來。
許擐:。。。。。。。
陳家封先前去了躺洗手間,這會剛回,看宋跡身邊還空一個位子。
稀奇,沒人敢坐還是怎麽的。
他也不管那麽多,輕輕拍下宋跡肩膀,一屁股坐了下來,宋跡對他颔首一笑。
陳家封看許擐正燙碗筷,同寝室那幾個門前桌面上倒是空空的,也将自己那副推過去。
“擐擐,一起一起,謝啦。”
他也轉過去和宋跡他們聊起來。
宋跡敲着桌面的手指一滞,只是一瞬間,随即又繼續,誰也沒有注意到。
許擐:嘿!今天真是,這一個個的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許擐心想,其他幾個也就算了,大家不時還微信聊聊,一年約出來見個幾面。
那個剛回國的也這麽自然嚣張地剝削我,雖然我是喜歡他,但是換作以前這人會幫着我一起幹吧。
他這樣想着,卻悄悄将宋跡的碗具燙了兩遍。
有同學看他們這邊有意思,調侃:“哎!你們幾個也是好玩了,以前就是做什麽都要一起,現在還是沒變,燙個碗一起,欺負許擐也要一起。”
許擐也跟着笑:“為室友服務是光榮的!”
他們幾個俨然是個密不可分的小團體,從宋跡對他們和其他人不同的态度就可一看出一些。
雖然不很明顯,但是宋跡和他們交流時的安全距離明顯要近很多,姿态也更加放松随意。
許擐偶爾插下話,也不多說,碗燙好後一一給他們推回去。
許擐将宋跡的碗輕輕推給他:“好了。” 他低聲說,也不去看宋跡。
宋跡伸手來接,手指不小心碰到許擐的,許擐連忙收回,又遮掩着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 謝謝,許擐。” 宋跡笑。
許擐有些失落地想,還是跟以前不一樣的,以前還叫擐擐,幫忙做點小事甚至不用客氣地道謝。
“ 不用謝,順手而已。” 對話走向死胡同,氣氛突然變得尴尬。
許擐覺得奇怪,明明剛才一起聊天的時候還很自然融洽,怎麽一到兩人單獨交流就這麽僵硬了呢?
果然還是我不會聊天,總是聊死。
還好這時菜都已經上齊,張衡招呼大家不要客氣,放開吃。
許擐松了口氣,唉,真是有點累。
許擐打定主意這會要多吃點先填肚子,等下肯定得喝不少酒。
他自認為酒量屬于兩杯必倒那種,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又喝了小半杯威士忌,現在頭還疼。
許擐看上去斯斯文文地在慢慢吃,其實速度很快。
因為這桌的同學或多或少都邊聊邊吃着,只有他從來沒歇過,也不去管宋跡跟趙或他們聊了些什麽只低調地埋頭吃。
果然,還沒吃完半碗,張衡就開始喚服務員開酒。
許擐一看兩個服務員各拎着兩瓶50度的五糧液過來,還沒開始喝就已經感覺要暈。
可怕,剛才都沒注意到這明晃晃的四大瓶,張衡厲害,還給藏起來。
這桌兩位女同學,十位男同學,女士肯定不能讓多喝。
也就是說四瓶十人喝,每個差不多半瓶。
半瓶白的在北方對酒量好的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麽,但許擐今天非得要喝倒了不可,他已經不抱希望。
張衡讓服務員四瓶全開了,他身邊的男士連忙攔住他。
別沖動,別沖動,今天雖然日子特別,但咱們現在都不小了,比不了20出頭的小夥子。
另一個也附和,對對對,咱們老同學,開心就好,身體第一,今天喝多少咱開多少,別浪費了好酒。
張衡也沒堅持,說那先開兩瓶!兩瓶!不能再少了!
許擐暗自松了口氣,還好有兩個酒量差的。
張衡替衆人倒好酒,十二個玻璃杯,十只先倒半杯白的,剩下兩只倒滿啤的。
餐桌上轉盤緩緩旋轉,一圈下來,衆人自覺地各拿一杯。
張衡喊着先喝一輪團圓酒,兩桌人嘩啦啦都舉杯站起來。
他說道:“ 很久不聚,特別今天咱們班長可算回歸祖國懷抱,大家先請班長說兩句好不好?”
衆人起哄鼓掌,許擐也正大光明地看着宋跡。
宋跡微微搖頭,示意擡舉,笑着說:“ 承蒙大家還記得我,話不多說,敬你們。”
他是微側着身左手插着口袋面向許擐的,因為個子高,微彎着腰将酒杯半放在轉盤上。
許擐身邊像堵着一座山,早就覺得壓迫。
宋跡淡淡地說完,站直端起半放在轉盤上的酒,喝下一口。
許擐看他像喝白開水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奇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喝酒。
大家随後跟着一起,女士多的鄰桌喝的鮮榨橙汁,許擐他們這桌直接不帶眨眼一口喝掉四分之一杯。
許擐傻眼。
他從來不是這個喝法的。
但是看衆人都喝了,旁邊趙或他們幾個甚至幹掉大半。
許擐沒辦法閉眼悶下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間充滿口腔,他有點嗆到,趕緊坐下扒兩口吃的才緩過來。
他喝酒是那種當下看不出反應,你會以為是酒中高手的那種人,等個半小時就會露餡開始上頭。
整個人能從裏到外紅透,所以工作應酬的時候從沒誰敢灌他,怕他出事,同事知道他這種情況也會幫他遮掩。
所以這會許擐看上去點事沒有。
趙或他們幾個聚會的時候很少喝酒,就是喝也是啤酒助興,原先都以為許擐看着應該酒量不行,這會見他面上沒反應還誇他深藏不露。
周麒威說下回他們幾個再聚就得上白的。
宋跡也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
許擐苦惱,心說你們等會可別被吓到。
酒過三巡,許擐酒勁開始上來,他勉強裝着樣子每次都小小地抿一口。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半杯酒還是喝下去了。
他的臉開始發紅,看東西開始有點模糊,頭腦也不太清楚。
他意識到還是第一口喝得太猛,平時都沒這麽快就暈。
許擐眼神有些渙散地開着面前那半杯酒,心裏着急,剛喝完半杯就又倒上了,今天這可怎麽辦。
沒等他苦惱完,旁邊周麒威那個傻叉又端起酒要敬大家。
周麒威是典型的好酒量,已經喝了一整杯
還沒反應的,許擐羨慕不來,又想不出托詞折好友面子。
只好喝口湯,又去拿手邊的杯子。
誰知還沒碰到酒杯,右手邊的宋跡一個胳膊肘掃過來,哐地一下,酒杯被掃倒。
杯子裏的白酒全撒到暗紅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淺淺的一攤,在頭頂水晶大吊燈照耀下,這一攤水漬反射出閃閃的亮光。
許擐盯着那光有些發呆,過了幾秒才轉着他那已經不太靈光的腦袋呆呆地望向始作俑者。
宋跡收回手臂,淡定自若:“不好意思。”
他面無波瀾地看着許擐。
許擐:。。。。
許擐甩甩腦袋,眨幾下眼睛睜大了細細打量宋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