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瑪莎姐姐
傑森白天要上學，他的成績向來不錯，尤其是文學類的作業都完成得很輕松，所以他現在會選擇在學校裏把作業都寫完，然後跑去找安德莉亞做蛋糕，在安德莉亞前半夜的“工作”結束後，和她一起回家做蛋糕。
身為小孩子，傑森只需要烤那些小蛋糕，之後安德莉亞會把蛋糕帶走，然後去她某個顧客的店裏，在淩晨兩點到五點賣完那些。
等到了清晨六點，安德莉亞回到家裏，可以去傑森的家裏吃上一碗雜牌麥片，量不大但足以溫暖胃，只是質量沒啥保證，接着她會睡到下午四點才起床，然後又忙忙碌碌的跑去酒吧“上班”。
嗯，如果她不幸遇上比較難以應付的客人的話，可能會被折騰的很慘，那麽後半夜的蛋糕自然也賣不成了。
這操蛋的人生，有時候傑森都覺得活着挺煎熬的，他暗自發誓，如果自己将來有一天要活成安德莉亞那樣的話，還不如綁着家裏那口鍋跑去哥譚的港口往下一跳，一了百了。
接着有一天安德莉亞向傑森宣告她戀愛了，對象是她的牙醫，天知道她都那麽窮了怎麽還看得起牙醫，連傑森換牙的時候都沒有看過牙醫，幸好他那口小米牙居然也沒有出過問題，長得還很周整。
那是個渣男，傑森上門去送蛋糕時認知到了這點，因為那個男人根本沒想和安德莉亞結婚，他本身就是已婚。
安德莉亞和傑森狼狽的躲到外面的電話亭裏，哭得像條狗子。
“我好苦啊，兩年前我還有房有車，此刻我卻像是被渣男騙pao的廉價的傻女人。”
傑森斜她一眼：“你不是嗎？”
安德莉亞對他豎起中指：“老娘不廉價！我有健康證！我在酒吧裏也算是中檔消費了！”
傑森幾乎要對這一刻的安德莉亞升起敬意了。
但人生倒黴無止盡，外面還聚集了一幫黑幫，過了一陣，黑幫們開始火拼。
傑森：“……”
他到底是因為什麽陪安德莉亞在這裏發傻的？而且為什麽連靠近上城區的地方也會有黑幫火拼？他這是什麽運氣！
警察是不用指望了，他只祈禱蝙蝠俠和羅賓趕緊過來，外面還下着大雨，傑森由衷的希望等自己能安全回家，沒受傷也沒感冒，他沒錢買藥啊！
傑森簡直不敢相信命運女神能給自己寫出這樣的命，他原本以為身體畸形就已經算是人生至慘了，但很明顯他還能夠更慘。
他謹慎的觀察着外面。
“他們暫時還沒發現電話亭裏有人，我們可以找機會跑掉，瑪莎，你也觀察下周圍。”
安德莉亞飙着眼淚，她碎碎念叨着：“我到底是倒了什麽黴，我的人生怎麽可以如此凄慘和失敗？”
傑森毒辣精準的說道：“廢話，從你挑一個吸毒吸傻的女人的小學生兒子跟你做合夥人，就可以看出你肯定混不出頭了！”
安德莉亞飙淚飚得更狠了，雖然在淋過瓢潑大雨後她本來就滿頭滿臉的雨水，也看不太出來她正在哭。
傑森其實也想哭的，但他越是危險的時候，就越不會放任自己哭泣，犯罪巷的孩子從小就要學會堅強，不堅強的根本長不到他這麽大就已經去跳哥譚灣了。
最後傑森看準時機，果斷拉着安德莉亞離開電話亭，準備趁沒人看到這邊時溜到附近的小巷子裏，趕緊抄小道離開，傑森可不想在黑幫拼得上頭時真被波及得挂掉。
就在他們在溜向那邊的時候，安德莉亞帶着哭腔說道：“我不想死。”
傑森小心翼翼的挪着，堅定地回道：“我也不想死，我特麽才發現賣蛋糕可以賺錢，我升了四年級，我給我媽掙到了藥錢，我才不甘心現在就死！”
安德莉亞揮了揮拳：“我也是，我還幻想買個外地的房子帶你搬出哥譚，送你上那種氛圍安寧點的小學，搬家前送你媽媽去紐約的斯塔克贊助的戒毒所……”
這一念叨差點使他們被發現，傑森拽着安德莉亞的衣角，使勁把這個發夢的姑娘扯進巷子裏。
巷子裏其實也有黑幫喽啰，但他們都倒在地上，應該是鬥毆上頭所以都倒下了？
那時傑森并不知道都市傳說中的貓女其實暗中幫了他們一把，不然就傑森真的會正好撞上一群火拼上頭的黑幫，只能說他放學回家路上，偶爾會把午餐省下來的食物拿去喂貓這點事，還是無形中給他攢了點人品。
貓女看着那兩個小家夥成功跑路，紅唇微微勾起，她踏着輕巧的步伐在高樓間奔跑、跳躍。
看到蝙蝠俠時，她被稱為“賽琳娜”，看到羅賓時，那孩子會叫她“貓女”。
她是誰？她是哥譚最好的盜賊，最自由的黑貓。
傑森後來聽安德莉亞說那個牙醫和他老婆離婚了，然後他啐了句“活該”，又埋頭攪拌着雞蛋和面粉。
至于那個安德莉亞在槍林彈雨中的對傑森說的夢，傑森也默默記在心裏。
不論安德莉亞的夢想是否成功，她都是第一個對傑森許以未來的人。
傑森沒有嘗試過擁有手足的滋味，但安德莉亞在他心裏也和親姐姐差不多了。
然後他再一次去酒吧看望安德莉亞時，趁着安德莉亞自己都不經意的時候，小聲的叫一聲安德莉亞“瑪莎姐姐”。
其實這個稱呼他只叫了一次，而且傑森真的很小聲，安德莉亞那時忙着賣蛋糕，也沒有聽到這句。
這件事讓傑森在很久很久以後依然感到了遺憾，如果那時候，他能多叫一聲，讓安德莉亞知道自己視她為姐姐就好了。
也可能安德莉亞已經知道傑森把她當姐姐了呢？畢竟她待傑森，和待親弟弟也沒有差別。
然後又過了兩個月，安德莉亞不知怎麽就接到了一單不錯的生意——做一個上層社會大小姐在生日宴會時要用的超大號蛋糕，并且送到宴會現場。
這對傑森的技藝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這單生意能落到他們頭上，後來安德莉亞告訴傑森可能是因為他做得紙杯蛋糕太好吃了。
“親愛的，就連羅賓在夜巡時，都來我們這裏買過蛋糕呢，你知道嗎，聽說這次可是韋恩家那個大少爺，就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親口說希望吃到我們的蛋糕的。”
安德莉亞是這麽說的。
傑森暴躁的跺腳：“且不說為什麽那種大少爺要吃一家天橋下不足10平方的小店的蛋糕，我根本就不會做見鬼的婚禮大蛋糕！”
安德莉亞就拍拍他的肩膀：“方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嘛，要是做成這一單，我們可是會有一萬美金的收入啊！”
然後傑森收到了一本蛋糕制作食譜。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抱着自家烤箱去哥譚港口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為了能有一個得體的形象将蛋糕送到目的地，安德莉亞半夜帶着傑森撬開了她以前的家的窗戶，然後在自己童年的箱子裏翻出一件女仆裝丢給傑森。
理由是她沒有得體的小男孩的衣服，而他們也買不起得體的小男孩的禮服。
傑森嘶聲道：“我恨你，安德莉亞.瑪莎.西恩尼斯。”
安德莉亞對他微笑：“而我愛你，親愛的傑西卡.陶德。”
他們也很想從安德莉亞過往的房子裏摸出一些值錢的東西去賣了換錢，但為了不被保安防線，他們還是很快就一起爬通風管道溜了。
逃跑的過程中，安德莉亞還誇了傑森身手敏捷，說不定将來有希望競争上崗蝙蝠俠的小跟班，做不了蝙蝠俠的跟班，他還可以去做羅賓的跟班，反正是少年超級英雄預備役的好苗子。
傑森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只能自我嘲諷：“得了吧，像我這種怪物，只能做點小偷小摸的活計，去應聘貓女的跟班，她都要嫌我開鎖技術爛。”
雖然他真的會開鎖和撬輪胎等技術，但那是犯罪巷兒童常備技能，傑森又是個好學的聰明孩子，他會這個完全沒什麽可意外的。
但超級英雄一定不會接納一個出身犯罪巷的畸形怪物做他們的跟班，傑森從不幻想那個。
他總是很擅長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好讓自己接受糟透的現實時能更從容，這大概也是犯罪巷人士的常備技能。
然後他們就這麽去參加了滿是上流人士的所謂生日宴會。
傑森沒有什麽過生日的概念，畢竟他從小到大連都沒怎麽收到過像樣的禮物，也就凱瑟琳曾經給他織過一雙手套。
後來傑森一直很珍惜那雙手套，到了冬天都常常舍不得戴，但手套還是漸漸的被磨損、線頭呲了出來，變成一副不那麽好的手套。
有時候傑森從床底拉出他的小袋子，裏面裝着安德莉亞送他的熊、刀和這副手套，也會覺得自己活着還是有希望的。
并不是沒有人愛他，只是大家光活着就很難的，所以她們愛他的程度就沒有那麽深，可以為他做的也很少，但與其他犯罪巷的孩子比起來，傑森依然算是比較幸運的那種。
不過傑森後來還是對那場宴會很不滿意，他氣沖沖的跑到安德莉亞面前。
“嘿，那裏有個老頭子占我便宜，還有那個叫迪克.韋恩的小闊佬摸了我的腰，我再說一遍，安德莉亞.瑪莎.西恩尼斯，我恨你。”
“我也再說一遍，我愛你，親愛的，傑西卡。”
安德莉亞給傑森抛了個眼神：“小女仆，你看看這裏，這就是我夢寐以求想要回來的上流社會，你不覺得這裏很漂亮，食物很好吃嗎？你看，甚至還有外地的星球日報的記者來拍攝！”
她一指不遠處戴眼鏡的大個子，而傑森呸道：“這裏是哥譚，誰稀罕外地的記者來這裏幹嘛？我恨死這裏除食物的一切，讨厭很多人看我的眼神，他們成功讓我覺得我被色狼包圍了！”
“嘿嘿，也不是每個富人都喜歡你的，雖然你長得不錯，是個漂亮寶貝，有人看你很正常，但你看起來太幼了，我比你吸引眼球多了。”
安德莉亞說的是實話，傑森卻是長得很好，利落的黑色短發搭配藍綠色的眼睛，還有倔強又精致稚氣的臉，使很多人看到了這個小女仆時，都想掐掐他的臉。
總之，他們一起手拉手舞池裏跳了支舞，接着就立刻逃離了會場。
畢竟，他們送到那裏的蛋糕，其實有點質量上的“小小問題”，但身為下城區的小蛋糕店，能夠把那麽大的“蛋糕”送過來就不錯了，其他的就不要要求那麽多了嘛。
逃離的時候，傑森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士，他急忙喊了一聲“sorry”，又提着裙子朝安德莉亞追去。
戴安娜.普林斯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紅潤的唇勾起。
她輕輕一嘆：“可愛的孩子。”
迪克.格雷森走到她旁邊，看了一眼小女仆奔跑的背影，同樣笑着點點頭。
“是啊，而且很辣。”
他只是說話的時候，順手摟了一下，一般女孩都會順勢與他去跳舞，但那個女孩直接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像是桀骜不馴的碧眼小貓，帶着一股生機勃勃的味道。
那筆錢後來的确改善了傑森和安德莉亞的生活，安德莉亞在比較安全的地段租下了一個小店，買紙杯蛋糕和奶茶。
她學會了做奶茶，并自己為小蛋糕上奶油與花色，很快就能自己用奶油在蛋糕上畫出一只小狗了，傑森嘴上不說，可他心裏為安德莉亞感到驕傲。
這丫頭也曾經是個大小姐，後來她家道中落，被命運好好折磨了一番，可她依然在積極向上的生活，傑森覺得自己從安德莉亞那裏學到了不少，他甚至第一次對母親以外的人坦誠相告自己身體的真相。
安德莉亞知道這個秘密後沉默了一陣，然後揉着傑森的頭說：“你想做男孩是嗎？那我們一起攢錢，将來我送你去做檢查，看看怎麽讓你做一個健康的男孩。”
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對傑森來說，她既是互相鼓舞的夥伴，也像是親人，或許等過一陣子，傑森克服自己心裏那點障礙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一聲姐姐。
然而哥譚大概真的容不下幸福吧。
幾天後，安德莉亞死于一場搶劫的槍殺，她的財物被她以前工作的酒吧裏的男人洗劫一空。
哥譚真的是一座能夠讓人流幹眼淚的城市，像傑森這樣從出生起就注定不幸的小人物，要在這樣的城市裏生活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DC，總有那麽一個苦情英雄對瑪莎這個名字懷抱特殊的感情，蝙蝠俠的媽媽叫瑪莎，超人的養母也是瑪莎，所以給傑森一個瑪莎照亮下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