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衆矢之的

下麓山已是晌午過後的事。

麓山腳下便是麓山湖,碼頭就在麓山出口不遠處。

先前下山的衆人已經去了游船上,唐宋安排的小厮在碼頭等。

小厮機靈,遠遠見到白蘇墨和錢譽便迎了上去,卻見錢譽扶着白蘇墨走得有些慢,白蘇墨左腳稍稍有些不大靈活的模樣。

“白小姐,錢公子。”小厮拱手行禮,方又問道:“白小姐這可是扭傷了腳?可要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白蘇墨笑了笑:“不打緊,稍後讓寶澶幫我上些跌打的藥酒便好。”

小厮便笑:“寶澶姑娘在船上候着了,那白小姐,錢公子,請随小的來,游船已經駛到湖中,我們需乘烏篷船靠過去。”

錢譽道了聲:“有勞。”

碼頭停泊的烏篷船不多,小厮停在船前,幫着船夫一道固定船只。

錢譽先上,而後伸手牽她。

白蘇墨躬身時,他照舊伸手遮住她頭頂同烏篷之間,免得她撞頭。

他動作細小,白蘇墨并不覺察,他也不說話。

倒是小厮不免多看了一眼,錢公子倒是個心細之人。

麓山湖不小,烏篷船駛出去好遠,才聽小厮道:“前方便是游船。”

白蘇墨才順勢瞧去,那游船有三層高,眼下隔得稍遠,湖面上隐約有樂曲和彈唱聲傳來,別有一番雅致。

只是這樂曲的調子,似是極少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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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譽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應道:“是評彈。”

“評彈?”白蘇墨轉眸看他:“我早前在京中聽過評彈,似是不是這般?”

錢譽笑:“這是南順國中的評彈,調子和唱法同蒼月國中不同。”

白蘇墨唏噓:“錢譽,你去過多少地方?”

錢譽似是想了想,才道:“細數下來,臨近諸國之中似是只有北輿和羌亞尚未去過,北輿早些年內亂過後,眼下局勢還不穩當,羌亞又離得太遠,日後有機會會再去。”

白蘇墨驚訝:“怎麽去了這麽多地方?”

錢譽又笑:“商人,便是東邊的貨搬到西邊,西邊的貨搬到東邊,不到處走怎麽知曉外面是如何的?”

白蘇墨便笑:“那這麽說……我是不是就是這外面的人?”

錢譽看她,知曉她又是特意,可身後還有小厮在,錢譽奈何幾分,恰好船夫喚了小厮一聲,問他靠岸之事,小厮上前去了。

錢譽也借故随之移目,只是口中輕得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道:“你不是外人……”

白蘇墨也瞥目笑開。

恰逢湖面上微風幾許,吹亂了鬓角的幾縷發絲,白蘇墨伸手绾了绾,只見錢譽迎着湖風,眼中似是惬意幾許。

白蘇墨又問:“若是北輿和羌亞也走完,還想去何處?”

錢譽想也不想便應道:“西域。”

“西域?”白蘇墨托腮,似是有些匪夷所思,“為何想去西域?”

“經由羌亞往西行,便是西域,同中土是全然不同的風土人情,”錢譽笑盈盈看她,“普天之下,并非只有你我腳下踏過的這片土地,我想日後同夫人一道,行至何處,便看遍何處的大好河山,也不枉此生。”

白蘇墨輕笑:“那得問你日後的夫人去……”

錢譽慢悠悠湊近:“诶,我不是在問嗎?”

白蘇墨唇瓣笑笑,卻微微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似是斂了眼中情緒,卻又在彎彎如小扇一般的羽睫上留了一抹動容。

……

游船三層的甲板上,梅佑康正同梅佑均一處。

“是白蘇墨。”她那身衣裳很好認,雖在烏篷船下,卻因着角度問題,還是可見一瞥,梅佑均一眼認出。

梅佑康輕哼:“又是同錢譽一處……如此巧?”

梅佑康笑了笑,斜眸看向梅佑均,輕悠道:“這回,怕是你們二房搬起石頭砸了整個梅家的腳……”

梅佑均耐煩看他:“仔細了你的話,他是我爹舊友的兒子。”

梅佑康笑:“此番麓山之行可是你邀的他?”

梅佑均輕笑:“那又如何,不邀他,白蘇墨便會多看四哥一眼?我看四哥同蘇晉元走得近,也沒見的在姑奶奶和白蘇墨面前讨得什麽好處。”

梅佑康臉色這才黯淡了下來,沉聲道:“此時不是你我說這番話的時候,這個錢譽,你還讓他繼續在白蘇墨面前招搖?”

梅佑均笑:“四哥,他不過是商人之子,你我是梅家的子弟,需擔心什麽?難不成,你還擔心自己比不過一個商人?”

梅佑康便笑:“但看我看姑奶奶很是喜歡他……”

梅佑均扯了扯衣袖,戲谑道:“喜歡和孫女婿是兩碼事,姑奶奶只要不糊塗,便知曉其中詫異。更何況,京中還有個國公爺在,這錢譽得多大的本事?”

梅佑康似是也被他說動。

恰逢烏篷船快要靠近,梅佑均道:“你不去接,我便去了。”

梅佑康笑笑,一同上前。

烏篷船靠上登船處,船夫和小厮扶穩船只。

“蘇墨。”梅佑均和梅佑康來接。

見白蘇墨起身,錢譽扶她,梅佑均和梅佑康眼中略有驚異,才見白蘇墨左腳踝是扭到。兩人關切,白蘇墨卻道讓寶澶上上藥酒便好。

錢譽在烏篷船上,本就不穩。

梅佑均牽了白蘇墨上游船。

錢譽正欲随後上傳,卻見梅佑康往左一步,似是不經意般,正正好好擋在他和白蘇墨之間,錢譽心底笑了笑,并未多言。

梅佑均問:“怎麽沒見晉元和七弟?”

他本在一側扶着白蘇墨上臺階,白蘇墨應道:“他們二人非要比誰先爬到山頂,我走不動了,便同錢譽一道先下山了。”

言罷,正好回眸看向錢譽。

視線正好被梅佑康隔開,又見梅佑康似是在同錢譽一道說話,便又回眸。

“小心。”她應是沒主意這層階梯比早前的更高些,梅佑均眼尖,早前便是一手扶她,眼下,便趁着這勢頭,一手攬住她。

白蘇墨下意識,卻未避開。

錢譽輕瞥一眼,隔着梅佑康,朝白蘇墨道:“小心腳。”

也無多的語氣,仿佛自然天成。

白蘇墨也自然而然應道:“知曉了。”

仿佛再平常不過。

但就是這再平常不過,卻比梅佑均的刻意伸手來得禮貌,白蘇墨也借機脫身。

梅佑均輕瞥一眼他。

錢譽移目。

上了甲板,梅佑均同白蘇墨在前,白蘇墨本就走不大利索,梅佑均一路扶着她。

“錢兄。”梅佑康卻喚住他。

梅佑康行得慢,錢譽只得駐足看他,心知肚明是不想讓他上前同白蘇墨一道。

錢譽笑笑,等他。

梅佑康果真緩緩拂了拂衣袖上的水漬,這才上前:“錢兄回回都能與蘇墨一處,委實令人豔羨。”

錢譽看他。

梅佑康果真繼續:“白蘇墨是國公爺的孫女,又生得姿色過人,聽說京中王孫貴族家的子弟将國公府的門檻都踏破了,也未求娶到,都說國公爺眼光太高,這國中能入國公爺眼的人可謂鳳毛麟角,枉費心思的人更是多了去了,錢兄你說可是?”

錢譽也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覺并無不妥之處。”

梅佑康也笑:“錢兄說的是,原本也并無不妥,只是錢兄是燕韓人士,怕是不清楚這白蘇墨的家世。白蘇墨這樣的世家貴女,放在京中都是嬌貴的,她的婚事且不說要國公爺首肯,便是連太後也要親自過問的。”

見錢譽臉色略沉下來,梅佑康又笑:“寧國公府不僅是世家貴族,更是一門功勳,國公爺唯一的兒子也戰死沙場,如今就剩了白蘇墨這麽一個孫女,國公爺要尋也是尋個能托付終身之人,若不是姑奶奶的關系,怕是連我們梅家這樣的簪纓世家也入不得國公爺的眼。這白蘇墨日後的夫婿不僅要有顯赫家世,還需是人中龍鳳,錢兄,你說可是?”

梅佑康一吐為快,心中不免爽利,看向錢譽自然居高臨下。

本以為錢譽定要失了分寸,卻見錢譽淡然笑笑:“佑康兄說的是。”

梅佑康勉強扯了一絲笑意,心中卻倒他是死鴨子嘴硬,遂又想起梅佑均先前的一襲話,又想何必同一個商人在此逞口舌之争?

他是二房的客人,又不是長房的,他已算給錢譽顏面。

錢譽又道:“佑康兄,我想去三層看看,可要一道?”

梅佑康笑了笑:“不打擾錢兄雅興。”

錢譽握了握折扇,禮貌拱手。

梅佑康也面上笑了笑,等入了船艙才似是忽得反應過來,先前錢譽哪裏是真要邀他去三層看風景,分明是知曉他心高氣傲,才特意如此,讓他自己離開。

梅佑康自嘲,他竟是被一個商人給擺了一道。

……

再說梅佑均同白蘇墨繞過甲板,到下船艙的階梯處。

寶澶迎上,見白蘇墨這幅模樣,“小姐,這是怎麽了?”

白蘇墨笑:“扭到腳罷了,快扶我去上些藥酒便好。”

寶澶會意,趕緊上前自梅佑均手中接過白蘇墨,才見白蘇墨似是松了口氣。

“蘇墨,我在屋外等,若是有事喚我。”梅佑均應是不會走了。

白蘇墨應了聲好。

寶澶扶她進屋,掩門。

白蘇墨往小榻上一坐,脫了鞋,寶澶看了看,卻是看起來也沒有多大厲害關系,這才放下心來。只是梅佑均在門外,寶澶一面給她塗跌打藥酒,一面悄聲問道:“小姐怎麽同梅五公子一道回來的?錢公子呢?”

白蘇墨道:“他被四哥拉去說話了。”

寶澶詫異:“錢公子不是每家二房的客人嗎?”言外之意,應當同梅佑康不熟才對。

白蘇墨嘆道:“他是成衆矢之的了,處處都有人為難他。”

眼中好似替有人不平。

寶澶笑了笑,也不戳穿,上了藥,又伸手揉了揉她腳踝處,輕聲問道:“小姐,還疼嗎?”

白蘇墨搖頭:“其實真不怎麽疼了,偶爾還稍許有些扯着一般,倒也沒什麽大礙。錢譽背我下得山,我倒沒累着,遭罪的是他。”

寶澶偷笑:“這哪叫遭罪呀,旁人是求都求不得,錢公子是樂在心裏。”

白蘇墨睨她。

寶澶又掩袖笑了笑,問道:“小姐可要換身衣裳?”

“也好。”白蘇墨應道。早前是為了爬山才穿得輕便些,已同梅家三位姑娘有些格格不入,她将衣裳換回來倒也貼合。

許是上了藥的緣故,腳踝處開始揚起一股子微微的暖意,很是舒服。白蘇墨想起在下山路上,他喚她一聲,卻趁她不注意将腳踝擰了回來,她當時是吃痛,但通過之後,便覺好多了多半,錢譽是怕她一直盯着想着只怕會更疼,才特意如此。

錢譽是如此細致體貼一人,遂又想起烏篷船裏,他湊上前來的那句“诶,我不是在問嗎?”

白蘇墨忍不住笑得出神。

寶澶取了衣裳來。

衣裳倒是換了,只是腳踝處還有有股藥酒的味道,用香囊在身上也蓋不住。

白蘇墨才道:“算了,再香些就過火了。”

寶澶一想也是,只得作罷。

出了屋,果真見梅佑均還在,梅佑均回頭便見她已換了一身衣裳,她實在生得很美,一颦一笑皆可動人心魄。

梅佑均斂了目光,上前:“腳可有好些?”

白蘇墨笑:“大好,已不需人扶。”

一句便斷了梅佑均後路,且一臉笑意,似是不經意。

梅佑均也不好言何。

随意尋了話來,閑聊幾句便至一層船艙中。

先前的評彈聲便是從這裏傳出的,似是唱了些時候,眼下,換了另一人撫琴,倒是清雅。

白蘇墨打量了一圈,卻并未見錢譽在。

倒是梅四姑娘喚她:“蘇墨,可要來飲些果子酒?”

白蘇墨卻之不恭。

梅四姑娘給她斟酒,梅六姑娘遞了些糕點在她面前:“蘇墨,快嘗一嘗,聽唐宋說是這裏最有名的栗子糕。”

蘇墨嘗了一口,眼中光澤,又複颔首。

梅五姑娘問道:“如何?”

蘇墨笑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比京中寶勝樓做得還要好些。”

幾個姑娘便一道笑了起來。

恰逢唐宋上前,正好問道:“何事笑得如何開心?可是栗子糕好吃?”

梅四姑娘道:“說的可不是嗎?蘇墨說你這裏的栗子糕比京中寶勝樓的還要好。”

唐宋一臉欣慰:“換了旁人說興許還不信,但白小姐自京中來,白小姐說好便是好。”他慣來會說話,桌上又笑作一團。

唐宋又問:“可還再要些果子酒?”他這個主人家素來做得好。

梅六姑娘道:“方才那壺杏花味道的不錯。”

唐宋便喚了小厮來,小厮應聲去取。

取酒的小厮未回,另一小厮上前:“公子,你要的酒。”

唐宋朝他道:“你去三層,錢公子在那邊看風景,你給他送過去,若是沒了,再來取。”

“好嘞。”小厮應聲去做。

白蘇墨看了看那小厮背影,才曉錢譽在三層甲板。

白蘇墨飲了口杯中的杏花酒,聽梅四姑娘問道:“唐公子,我們稍後去何處?”

唐宋道:“稍後等蘇公子和梅七公子回來,便将船駛去這麓山湖中的小洲頭,這個節氣正是小洲頭上白鷺栖息的時候,小洲頭上的白鷺很多。可在船上遠觀,也可登上小洲頭近賞,還可親自喂食,只是喂食時需小心些便是了。”

梅六姑娘眼前一亮:“我要去喂白鷺。”

梅五悻悻道:“我才不去,遠遠看看便好了。”

梅四姑娘也跟着搖頭。

“六哥哥,你陪我去喂白鷺可好?”梅六朝梅佑泉撒嬌,家中都知梅佑泉脾氣好,也好說話,梅佑泉果真點頭應好。

白蘇墨笑了笑,随意喚了寶澶來。

寶澶上前,她附耳一句,寶澶先是愣了愣,而後趕緊點頭。

……

三層甲板上,錢譽獨自憑欄。

麓山湖的風景其實很好,游船走得不快,正好可以細細打量。

今日梅佑康特意來同他說的一襲話,他并非沒有放在心上,恰好小厮送了酒上來,他其實并無多少興致,卻一口飲完。

聽到身後腳步聲,錢譽轉眸。

愣了愣,卻見是白蘇墨身邊的丫鬟,寶澶。

“寶澶姑娘。”他點頭致意,算是問候。

寶澶上前,朝他福了福身,笑眯眯道:“錢公子,小姐還說,飲了酒之後若是再這般吹風,怕是會頭疼的,還請錢公子少飲些。”

錢譽莞爾。

寶澶又将手中的披風遞于他面前,又道:“小姐還讓奴婢給公子送件披風來。”

見錢譽接過,寶澶又福了福身:“那奴婢便不打擾錢公子看風景的雅興了,還需回去給小姐複命,奴婢告退。”

錢譽禮貌笑笑。

只見寶澶快步下了階梯,回了樓下船艙去。

片刻,身後又有腳步聲響起。

他不消轉眸也知曉是誰,唇瓣微微勾了勾。

白蘇墨果真上前,到她身側一同憑欄:“看來,此處風景極好。”

錢譽瞥她:“哪裏好了?等你罷了……”

白蘇墨也看她。

他這才解開手中的披風,披在她身上,也沒多說旁的話。

白蘇墨便也低眉笑笑,沒有多言。

三層甲板上的風果真比一樓船艙要大得多,但憑欄遠眺,周遭萬物去又好似都兀得變慢了許多。

白蘇墨忽然覺得,原來同錢譽在一處,便是這麽安安靜靜的憑欄遠眺也好。

兩人都許久未說話,卻又好似默契一般。

她看他的時候,他也正好看她。

而後各自笑笑,紛紛低眉收回目光,再擡眸時,笑意便似灑滿在這眼前的天長水闊裏。

不久時候,只見另一艘烏篷船靠上了游船。

是蘇晉元和梅佑繁。

見蘇晉元同梅佑繁上船後,相互搭着肩膀,有說有笑,恨不得稱兄道弟才是,哪裏還有半分早前意氣之争的模樣?

白蘇墨便笑:“你們男子之間的友誼果真與衆不同,早前還争執不休的,一道飲一場酒,一起爬一次山,便似冰釋前嫌了。”

你們男子……

錢譽有些忍俊。

“笑什麽?”白蘇墨瞥他。

湖上微風和煦,錢譽笑道:“白小姐,你若成親之後,便會更懂男子些。”

白蘇墨耳根子都漲得通紅。

捉弄她,錢譽心情大好。

……

由得蘇晉元和梅佑繁上了游船,游船便往小洲頭那邊駛去。

都過了晌午許久,這兩人又是爬山爬得最累的,便在船艙中亂七八糟胡亂吃了一通,應是餓壞了才是。

可任誰一眼都可看得出,這兩人自麓山一道下來後,結成了深厚的友誼,何處都要勾肩搭背,恨不得時時處處都在一處,大有相見恨晚之勢。

等船在小洲頭靠岸,一些人就在甲板上看白鷺。

一些人上了小洲頭。

小洲頭不大,走一圈下來也耗不了多少時候。

梅佑泉果真是陪着梅六一道去喂食,不過白鷺食魚,梅六起初也怕,後來便笑得歡喜。

寶澶想近處看白鷺,白蘇墨便帶了寶澶一道上了小洲頭。

遂又在小洲頭上喂白鷺。

寶澶險些摔到水中去,幸虧梅佑泉心細。

這一下午時間便也過得很快。

明日就要離開麓山腳下,今日唐宋便在游船上準備了酒宴替他們送行,酒宴還頗為隆重,上了歌姬和舞姬。

今日尋來的這領舞的舞姬,不僅生得很美,舞姿還尤其動人,便是連眼神都處處恰到好處,趁得別有一番的風情韻味,倒叫人幾分移不開目來。

只是場中都看得清楚明白,這舞姬似是尤其傾心錢譽。

目光似是就未從錢譽身上移開過,動人舞姿十回有九回裏都是沖着錢譽去的,尤其是最後一個謝幕都,輕飄飄就往錢譽身上坐了去。

這一幕委實有些突然。

寶澶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都以為樂曲已盡,結果還不盡然,只聽最後一個鼓點,舞姬一雙玉臂環上錢譽後頸。

梅佑均看了看梅佑康,戲谑笑了笑。

梅佑康倒是無事般審視了錢譽一眼。

白蘇墨也愣住。

梅家的幾位姑娘有些怕羞一般伸手捂了捂眼睛,卻又好奇,偷偷打量。唐宋和蘇晉元這頭卻是帶頭拍手叫好。

衆人才明白,這是舞姬舞蹈中的動作,如此才借了錢譽。

應是看這廳中錢譽生得好看吧。

方才便聽唐宋說起這舞姬名喚子緋,是朝郡一代最負盛明遠的舞姬,這舞蹈雖是大膽了些,卻跳得實在是好。

梅家幾位公子和姑娘也跟着鼓掌。

那舞姬起身,接過身後遞來的酒杯,奉在錢譽跟前:“奴家剛才借公子幫襯,這杯酒,奴家敬公子。”

唐宋笑道:“錢公子,子緋這杯酒旁人是豔羨都豔羨不來的,你可不能推辭。”

錢譽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杯中的酒。

心知肚明,他今日這杯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他若是不喝,衆目睽睽之下,這舞姬便會一直磨上他,屆時只會更難看。

這等出得這種風月場所的,風流手段向來層次不窮,今日還有白蘇墨和梅家三位姑娘在,他若推辭,便等于是在此處特意挑逗給旁人看。

他飲與不飲都已惹上了一身香豔桃色。

今日這廳中,是有人見不得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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