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偏心

郭氏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幾上,将正在照銅鏡的祝妤婷吓一跳,“娘,怎麽了?我臉上的紅疹子好像已經退光,才不會像碧雲居那賤婢的手呢。”

郭氏皺了皺眉,不由分說地将祝妤婷打發出去,沉聲問道:“琉璃院的張氏是悶葫蘆,又正生病,八丫頭氣性大心眼少,六丫頭不夠聽話但有幾斤幾兩我再清楚不過,會是誰在背後指點,于嬷嬷,我們放在琉璃院的丫鬟呢?”

“那丫鬟昨日偷了八小姐一只耳墜,被送去莊子了。”于嬷嬷思索着說道:“依奴婢看,是有人故意離間您和六小姐的關系,只是中間碰巧出了意外,導致這離間計也未能成功。”

“嬷嬷的意思是?”郭氏不解地問道。

“太太您想啊,我們五小姐碰蕊粉會過敏,是連您這親生母親都不知曉的,旁人更不可能知道了。背後之人必是準備等六小姐用了下藥的玉露膏,嚴重過敏後再讓人從茜草房間搜出松花綠緞面香囊,那時六小姐臉腫成豬頭,老太太一定會命人查,順着松花綠緞面會很快查到三太太您這,到時候六小姐必然恨您,如此即達到離間目的,可是那人沒想到茜草是個辦事不利的蠢貨,在六小姐出事前,她自己先碰到藥粉腫了手,五小姐又因為過敏去碧雲居鬧一場。一名丫鬟,別說過敏,縱是斷手也算不上事,事情不再追究,與我們而言倒是萬幸。”于嬷嬷細細地分析。

“究竟是誰敢借我之手,将我也算計進去,難道是小張氏?”嘴上懷疑小張氏,郭氏自己都不信,不過小張氏遲早是要除掉的,“于嬷嬷,小張氏最近有沒有吃藥,要不幹脆換個藥方子,與其慢火炖,不如快刀斬,省的再出意外。”

于嬷嬷搖搖頭,“三太太藥有在吃,但不在大廚房熬了,琉璃院小廚房開了火,供三太太熬藥和炖藥膳。”

“她們發現了什麽?”郭氏挑起眉毛,面上有幾分緊張。

于嬷嬷道:“應該沒發現,搬回院子熬藥是因為大房,三小姐有弱症,夜裏常咳嗽,大太太請郎中看過後開不少補藥,藥罐也放在大廚房,五太太言她的病症不見好,別沖撞了三小姐,便回小廚房熬藥了,大太太為此特意送了一份上好燕窩給五太太,對了,大太太前兒還給了八小姐一支梅花簪。”

“董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郭氏冷笑道:“吃着碗裏的還盯着鍋裏的,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那麽大胃口。”

于嬷嬷小心翼翼地說道:“此事暫且作罷吧,好在六小姐仍相信你。”

郭氏點點頭,命于嬷嬷将松花綠錦緞香囊和漆樹粉都燒了去。

……

碧雲居裏三房的人一走很快也安靜下來,茜草仍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茜草求祝妤君不要趕她走。

“妄圖害主子,趕你出去算輕了,照我說幹脆打死丢到城外亂葬崗。”祝妤桐年紀小,板起臉卻極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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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草沒理會祝妤桐,只朝祝妤君嗚嗚咽咽地哭。

祝妤君從燈挂椅上起身,拿過妝奁上的玉露膏,再走到茜草跟前,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愛漂亮,你将這玉露膏抹在臉上,我就信你是冤枉的。”

茜草直哆嗦,遲疑片刻,用腫得像臘腸的手接過玉露膏。

比恐懼更先到來的是手掌上鑽心的痛癢,玉露膏一下落到地上,茜草也癱軟在地,高聲痛哭。

祝妤君搖搖頭,“白嬷嬷,你命人送她去莊子。”

白嬷嬷應下,琉璃院的丫鬟拖茜草下去,茜草被丢上驢車前,一位丫鬟遞給她只罐子,“六小姐念與你主仆一場,讓婢子将這給你,罐子裏裝的蜂蜜,塗手上,不出五日腫能消。”說罷丫鬟不再看茜草,直接回琉璃院。

鬧劇結束,祝妤桐帶白嬷嬷離開,祝妤君言下午她會去琉璃院看望母親和七弟。

“愛來不來。”祝妤桐斜乜祝妤君一眼,大步出廂房。

祝妤君不介意八妹的冷淡,坐回矮塌,望着打掃地上髒污的小丫鬟。

昨兒一早她打開匣子便知玉露膏裏被摻了漆樹粉,只不過茜草因害怕沒敢多摻,灑的也不均勻,而她恰好是少有的、對漆樹不甚敏感體質,她選了一處幾乎沒混到漆樹粉的玉露膏挑出塗在面上,自然沒事。

……

午時廚房送來例食,碧雲居比旁的地方多一份什錦蘇盤和清蒸江瑤柱,顯然祝老太太也聽說碧雲居發生的事情,在用美食安撫祝妤君,也體現她對祝妤君的疼愛。

相反的,郭氏被祝老太太點名到合壽堂訓話。

用過午飯撤下食案,郭氏扶祝老太太到矮榻上休息,又往鎏金香薰中添新香丸,待第一陣青煙散去,再擺放到祝老太太手邊條案上。

祝老太太手指撥弄香薰上栩栩如生的錾刻鴻雁紋,沒有理會郭氏。

郭氏小心翼翼地喚了聲‘母親’。

祝老太太慢條斯理地問道:“你不是也想捧着六丫頭,怎麽這麽快拿她下手了?”

郭氏眼神飄了飄,“媳婦沒有,若不是婷兒過敏,媳婦今兒早上都不會去碧雲居。”

“你那點心思還想瞞我,”祝老太太哼一聲,“別把旁人都當成傻子,我和你說過多少回,野心先收一收,我們養着五房是圖名聲,她們自己內鬥無所謂,你伸手去攪得烏煙瘴氣算怎麽一回事?這段時日你若有閑功夫,多盯着點你房裏那位,別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聽戲鬥蝈蝈,安陽城炮制坊多上心,計劃好的事別出亂子,你該知道,內宅的争鬥多是小打小鬧,唯有主心骨垮了,才容易擺布。”

郭氏覺得委屈,“母親,是大嫂她……”

“閉嘴。”祝老太太冷聲打斷郭氏,“你別将大媳婦扯進烏七八糟的事兒中去,她不屑像你一樣在背後對五房動手腳,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郭氏垂首答應下,态度端得誠懇,話卻壓根沒聽進去。

反正老太太偏疼大房。

至于安陽城炮瑞豐炮制坊,是老太爺指點她夫君辦的,祝祥淵就個傻子,成日吟詩作畫從不過問生意,壓根不懂炮制藥理,不可能出意外。

還有夫君祝祥茂,郭氏不想管,祝祥茂雖好喝小酒和養蝈蝈,但不近女色,夫妻兩成親許多年,祝祥茂沒納過妾、沒收過通房丫頭,所以祝祥茂貪玩便貪玩吧,免得她管多了,導致夫妻離心,那時她才真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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