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江城十幾裏開外的小村鎮的一間客棧,萬俟斐和清風目前就住在此處。前幾日他們剛經歷一場暴風雪,萬俟斐乘坐的馬車在這場風雪中發生了意外,車輪脫離車身。甚而且萬俟斐舊病複發,不得不連續幾日停留在這養病。
咯吱一聲,陳舊的木窗被開出一條縫,清風透了透屋裏濃重的藥味。盡管關的及時,可還是不少雪花順着縫隙飄了進來。拍了拍落在頭發上的雪花,清風朝裏面看到公子依舊不知道在寫什麽東西,他忍不住的有些擔心。
這兩天,公子經常昏迷,而有時又是痛的滿頭大汗,連主母的藥都不管用,他真是想讓公子立刻回去修養。偶爾清醒,公子也是不知道在寫些什麽,清風正是不懂,公子每天都在想些什麽,事情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身體。
端上新煎好的一碗藥,清風繞過屏風來到公子的面前,低聲道:“公子,藥好了。”
萬俟斐手一頓,幹淨的白紙上出現一團墨跡,他緩緩放下毛筆,擡起眼簾,清冷的眼眸望着清風,“上次,母親有沒有懲罰你?”
清風神色有些驚訝,他不知道為什麽公子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沒什麽大事,就是被關在牢裏兩天。”遺失公子這樣大的罪責當然要受懲罰,關在水牢裏兩天,已經算是極輕的。
“這本來是我的過錯,連累你了。”
聽到公子說這句話,清風立刻瞪大眼眸,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公子,這說的什麽話,真是折煞清風了。”從他第一次遇到公子,他從來沒聽到過公子說過這樣客氣的話。
萬俟斐站起身,雙手疊到一起,低垂的睫毛遮住眼眸深處的絲絲冷意。母親的藥現在也維持不了多久,他必須抓緊時間,趕快得到玉川穹。更何況,繼續服用母親的藥,最後也只是死路。這兩年家裏的長輩們死的死,病的病,剩下的也都是說不上話的。萬俟家幾乎完全被他母親掌握在手裏,他現在還不能死。
“公子,你是不是嫌我沒用,想趕我走?”
清風帶着哭意的嗓音喚回萬俟斐的意識,他擡眸看到清風正跪在他旁邊,雙目含淚,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朝着他喊道:“公子,你留下我吧!”
萬俟斐輕蹙眉尖,“我沒說,要趕你走,快點起來,否則現在你立刻回去。”
“……,公子,你難道不是要趕我走嗎?”清風抽了抽鼻子,乖乖地從地上站起來,
“有件事,需要你替我辦,而且不能讓母親知道。”
清風本來悲喜不定的神色,立刻轉為驚喜,他真的誤會公子的意思了。原來公子是擔心他有傷在身,沒辦法替他辦事,“公子,放心,我身上的傷一點都沒事,而且我絕對會保密的。”
萬俟斐需要人幫他送一封信,而且不能被他母親發現。古行之,已經欠他太多,這種情況下清風是最好的選擇。萬俟斐已經安排人在村鎮口等着,清風只需要将信送到村鎮口即可。行程已經被耽擱了幾日,他本來應該緊随在寧俊的背後,不該在這裏呆怎麽久的。而且馬上就到年關,寧俊是時候回家和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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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本是夜色極黑之時,但江城由于臨近年關,琳琅滿目的紅燈籠滿街都是,沖淡夜裏的黑意。而一些通宵娛樂的場所,更是燈火通明。
忽然一聲刺耳的尖叫在秀音坊寂靜的後院響起,一個女子顫巍巍的指着屋裏持劍的男子,喊道“殺人!有人殺人了!”
被尖叫聲驚醒的寧俊,看到眼前的場景,更是驚呆了。慌張的松開手中的劍,寧俊想離開這裏,可是他每走一步,走像是踩在浮雲上,落不到地。
轉眼間,換了一副神情的辛憐月,悠閑的朝着屋內走去。看着寧俊搖晃的身軀,嘴角微微翹起,她撿起地上的劍,重新塞到寧俊的手裏。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辛憐月捏着寧俊的臉蛋,喂了他解藥。
寧俊明明感受到這一切,可他的身體根本沒法行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
随後辛憐月拿他的手中的劍指着自己,裝出一副被脅迫的樣子。為了逼真,辛憐月忍痛将自己的手臂割除一道血痕,裝出一副被吓呆的樣子。
當看到外面的人一進來,她立刻大喊道:“救命,救命!”
一道氣流打掉了寧俊手中的劍,辛憐月借着這個空隙轉身跑到來人面前,裝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哭泣道:“大人,那人要殺我,殺我。”這哭聲聽着辛憐月自己都渾身發麻,她不相信眼前這個侍衛沒反應。感受到輕撫着她後背的手,辛憐月心裏暗自笑了笑,她這一輩子什麽都不行,可糊弄個小侍衛還是可以的。
“姑娘,不用擔心,你先離開這裏,兇手留給我。”沐楓推開懷中的女子,撥出腰間的長刀,指着眼前一臉震驚的寧俊,冷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真是你。”今夜本來不是沐楓值班,可是他憂心這件案子,便主動值班,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有怎麽大的收獲。
辛憐月離開寧俊後,他便神奇般的恢複了體力,寧俊立刻丢掉手中的劍,伸手擋住身前,着急道:“慢着,我是——”
一道刀光砍斷寧俊的話聲,沐遠冷聲道:“少說廢話,如果你放棄反抗,到可以讓你牢裏少受點苦。”
寧俊幹脆放棄抵抗,任由沐遠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焦急道:“我真是無辜的,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是那女子亂編的。”寧俊看向門口,辛憐月已經沒了蹤影,他想出去找那女子,可是沐楓的刀離他脖子的距離變得更近。
“你想去殺人滅口嗎?”沐遠眼眸看着一邊被碎成屍塊,內髒流了一地的屍體,厭惡道:“真是沒想到,寧府寧大公子,有如此癖好。”
寧俊沒空去理會沐楓的話,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放那女子走。而眼下沐遠明顯一副不信他的樣子,寧俊不得已只得出手。兩人在屋裏過招,而辛憐月則在房外逮到一只快被吓的半死的小老鼠。
她望着跪在地上正苦苦磕頭求她繞過的男子,心裏升起那種及其美妙的愉悅感,讓辛憐月手忍不住發癢。她喜歡折磨人,感受那種濕熱的血液流淌過皮膚時炙熱的感覺,真是想想都讓她愉悅不已。但是現在并不是時機,這個男子完全可以用來讓寧俊的罪更加洗不清。她雖然好玩,但也不是不注重時機。平日裏,她在教中無事時,将歷代的毒經都翻過一遍,研制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毒。看他好像是個護院,估計是辛憐月的第一聲喊聲引來了他,也算他倒黴。辛憐月勾起嘴角,哼着剛學的曲調,給這個男子吓了會讓人變瘋的毒。
屋內,寧俊被沐遠逼的根本沒辦法離開房間半步,想到那女子肯定已經離開了。他便再次放棄抵抗,被沐遠壓到牢裏。一路上,寧俊也沒有在辯解自己是無辜的,反倒低垂着頭一聲不吭。這一幕映入沐遠的眼中,反倒讓他有幾分舒意,這人到也識好歹。不像有些富家子弟遇到這些事,只會喊着自己老爹是誰,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兒子。
由于還沒有備案,案卷的最終審查結果沒出來前,寧俊暫時被關押在普通的牢房裏。沐遠知道寧俊的父親正在城主府裏做客,就做主先把這個消息壓下去。暗地裏吩咐幾個侍衛去查明死去富商和寧府之間的關系,并且保護好證人。至于他,則獨自前去向城主彙報這件事。
在議事處等了沒多久,沐遠就迎來了城主。向城主禀明這件事後,城主果然誇贊沐楓做事謹慎,并且讓他繼續将這件事瞞下去,暗地裏處理。畢竟當着寧老爺的面,處置他兒子總是不太顧情面。如果沐楓處理的好,年後這正領隊的位置就是他的。
其實,沐遠并不是為了升職,他只希望能夠見到古醫師一面。他的妹妹不久前從馬上跌下摔斷了腿,遍訪城內的大夫,都保不住他妹妹的腿。如今,也只能靠邀功,向城主提出這個要求。畢竟,古醫師一直是城主的私人大夫,從不替旁人看病。沐遠提出這個要求後,忐忑不安的內心,在聽到城主肯定的答複後,終于恢複了平穩。他妹妹還那麽年輕,下半輩子不能就這樣被殘疾給禍害了。更何況,當時要不是他帶妹妹出去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離開城主府後,沐遠沒有一絲停歇,繼續收集寧俊殺人的證據。
而此刻城主府的另外一間別院裏,玉子揚正悠閑的享受着美人捶肩,手裏拿着一個價值連城的琉璃把玩。好不容易擺脫那瘋女子的糾纏,玉子揚可是要好好的款待一下自己。慢慢的,不知何時,琉璃被扔到一邊,玉子揚身下那張軟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捶肩的美人被玉子揚壓在身下,酥胸半露,面帶嬌紅,發出輕聲的喘息。
“不好啦!少閣主。”惠青匆匆的從門外跑進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焦急道:“公子,你怎麽還有心情幹這種事?”
玉子揚将落在胸前的黑發撩到背後,側身躺在美人的身邊,撫着美人的臉蛋,微笑道:“怎麽了,這可是人世間最愉悅的事。”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俊美的臉立刻變得有些陰沉,“是不是那瘋——”
“唉,公子不是,是寧公子出事了。”
“阿俊?”玉子揚調笑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披上外衫,揮退身邊的美人,“阿俊能出什麽事?”
“剛才有人來報寧公子被抓到牢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澤,謝謝你給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