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外面的唐澤軍多數被蕭林的人消滅了, 蕭林倒下後,殘餘的部分唐澤軍也被後趕來的徐銳殺光了。

而今徐銳滿身是血的站在晏珑面前……

晏珑問:“怎麽會是你?”

徐銳扔開刀,向晏珑伸出手,“我來救你的。”

晏珑搖搖頭, 經歷過焰龍被毒事件, 她已經完全不相信徐銳了。

徐銳皺了皺眉,“此處危險, 唐澤軍若是沒按時把你帶回皇宮, 唐澤會繼續派人過來的!”

晏珑皺眉,心想他怎麽會知道這些?“你是唐澤的人?”

徐銳手一僵, 沒說話。

晏珑又問:“你假意送花給我毒害焰龍, 也是唐澤的主意?”

徐銳眼神游移,片刻後, 才點頭。

晏珑手握成拳,“我死都不會跟你走的。”

徐銳略顯着急,“你想想你肚子裏的孩子!你現在要是出了什麽事的話, 可是一屍兩命!”

孩子,是唯一能讓晏珑動搖的原因。但現在的徐銳說要帶她走,又何嘗能安全?

徐銳也明白自己現在的立場,他無力地說:“晏珑,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在相府的時候,雖然想過把對焰龍的恨報複在你身上,但當我得知你懷有身孕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狠不下心, 所以才會把能傷害到你的花都換了。”

這幅說辭,無法讓晏珑感動,“但你最後送我的紫瓊花傷害了焰龍,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傷害了我的丈夫!”

“我的丈夫”一詞,刺痛了徐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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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珑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傷害他就是傷害我,甚至比直接傷害我,更讓我懷恨。徐銳,我不會原諒你的。”

徐銳閉上眼,消化不了她說的話。他有時候也恨自己,為何自己鐘情的女人,偏偏愛上了自己的仇人。

徐銳努力地不去想她剛才說的話,睜開眼,仍舊勸她:“你原不原諒我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你要是不信我,那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離開。絕不為難你。”

晏珑手放在肚子上,她能感覺到孩子在踢自己,鮮活的生命仿佛在對她說:娘,我不想死。

這一刻,她心亂如麻。要是焰龍能在自己身邊該多好?

她的眼淚無聲地留下來,徐銳看到後心裏一酸,也不等她同意,直接将她攔腰抱起,飛速離開此地。

晏珑出事兒的地方,是離京城不遠的雲繞山。

清晨,霧還沒散盡的時候,喜翠一如既往地背着背簍,上山采野菜。

這裏依舊鳥語花香,不穿過雲霧走到一堆屍體旁,都看不出這裏昨晚經歷過一場激戰。

喜翠尖叫一聲,吓得瑟瑟發抖,拔腿就想跑,但入眼的屍體身上穿的衣服,特別眼熟。她仔細一看,發現竟是王府侍衛的衣服!

她顫着聲說:“不會是王妃出了什麽事吧?”于是,她壯起膽子,一點點往前走,看這些屍體裏有沒有熟悉的人。

她一邊祈禱:千萬不要有認識的人,一邊走就看見了熟悉的背影。她往下沉,走到那具屍體旁邊,翻開一看,大叫一聲:“蕭林!”

蕭林身上都是被刀劍斬到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喜翠伸手到他人中處,發現他還有呼吸,大悲之後又是大喜。

她扔下背簍,背起他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回了家。好在她平時也不少幹重活,力氣不小。不然蕭林五大三粗的,她有哪裏能背得動。

蕭林醒來時,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破舊的小木屋裏,身上的傷口已經被止血包紮好,開口想喊人,但卻沒什麽力氣。

門被人從外推開,喜翠手裏拿着藥包,準備進來給蕭林的傷口換藥。她把藥包放在桌上後,見到蕭林睜開了眼睛,激動地跑到床邊,高興地說:“你醒啦!”

見蕭林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機靈的喜翠馬上去倒了碗水,細致地喂他服下。

嗓子潤了潤之後,蕭林問道:“這是哪裏兒?王妃呢?”

“這是我家。”喜翠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找到你的時候,王妃不在!”

“糟了!”蕭林想起身去找王妃,但一動,身上的傷口就滲出血。

喜翠馬上按下他,讓他別動,“你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做不了。有什麽事,都得等養好傷再說。”

蕭林無奈地閉上眼,等情緒穩定以後,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

“自己人,謝什麽。”

喜翠心裏擔心着王妃,在蕭林昏睡的時候,又上了遍山,想找找王妃的蹤跡,但一無所獲。

又過了幾天,蕭林依舊昏昏沉沉,好再等再次醒來時,他已經有些力氣,起碼能自己下床如廁時。

等他回到屋裏,看到正在煎藥的喜翠,問道:“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麽會在這兒?”

喜翠眼裏有些惆悵,搖搖頭,“我老家……不回也罷。我拿着臨走時,王妃給我的錢,在山下小鎮買了個小屋住。這裏是我平時上山采菜偶住的地方,我怕帶你回鎮上,被人看到容易起疑。”

蕭林出事,定是跟朝廷有關。

喜翠畢竟在王府待了這麽久,這點事情還是能想周到的。

蕭林看着喜翠,發現她比以前瘦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長個子,就顯得瘦了吧。

喜翠見他站着發愣,讓他回床上繼續躺着。

蕭林也明白現在自己得先好起來,才能幹別的。于是,他聽話地回床上躺好。

喜翠問他:“等你好了,打算怎麽辦?”

蕭林看着房梁說:“當然是去找王妃!”

喜翠說:“我回山上找過王妃,那裏沒有她的屍體,馬車裏也沒有血跡,所以至少她被劫走的那天晚上,應該是安全的。但是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找王妃如同海底撈針,只怕一場徒勞。”

蕭林無奈地嘆口氣,“那就先去找王爺。”

喜翠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可行。

蕭林問她:“你跟我一起去嗎?”

喜翠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煎藥的火溫烤在她身上,烤得她小臉都範了紅。但是,她搖了搖頭,“我沒臉再見王爺了。”

蕭林不解,“為何?”

喜翠心想:難道你不知道嗎?我以為王爺要給你和林大夫指婚,偷看了王爺的信函……

想到這裏,喜翠問道:“對了,林大夫呢?我聽說林大夫一直在王府丈夫王妃呢。”

蕭林說:“林大夫本來是跟我們一起同行的,現如今她跟王妃都不見了,想必兩人應該在一起。”

喜翠松了口氣,“要是王妃身邊有林大夫照顧着,我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蕭林“嗯”了聲,但願如此。

可惜,林大夫并沒有跟晏珑在一起。

在她們遇襲的當天晚上,她也身受重傷,但好在她及時躲在草叢中,避過一難。

徐銳來救晏珑的事,她聽了全程,卻不敢出聲。她沒有能力從徐銳手上救下晏珑,徐銳也沒有辦法把兩個人在短時間之內帶離此處。畢竟這兩個人,一個是孕婦,一個身有重傷。

等徐銳把晏珑帶走之後,林大夫捂着傷口,想要逃走。但唐澤軍就如徐銳所說,很快又來人将這裏收割了一遍。

當時唯一的活口——林大夫,被抓回天牢。

天牢的刑房。

唐澤站在林大夫面前,而唐澤身後站着的,竟是徐銳。

唐澤問她:“晏珑在哪兒?”

手腳都被鐵鏈子拴着的林大夫,看了一眼徐銳,他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林大夫看懂了他的意思,目光堅定地說:“不知道。”

鞭子無情地落在了林大夫的身上,她被打暈了,就有一桶冷水澆到她頭上,然後等她醒來,繼續言行逼供。

天牢外,徐銳對唐澤說:“你這麽逼問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要是死了,就沒人知道晏珑的行蹤了。”

唐澤說:“那怎麽辦,我還好吃好喝供着她不成?”

徐銳說:“硬的不行,就試試軟的吧。我跟她也算舊相識,等會去勸勸,看她肯不肯松口。”

唐澤想了想,也沒別的辦法,就同意了。

其實徐銳與林大夫兩個人哪裏能說是舊相識,簡直就是舊友。

當初徐銳在北城時,每次被焰龍打成重傷,都是林大夫替他醫治。晏珑剛被焰龍抓到北城臨府時,也是林大夫去通知的徐銳,讓他去救晏珑。

不過那次相救,是一場烏龍,事後林大夫對他們每個人都感到很慚愧。不過,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銳回到刑房,命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他跟林大夫兩個人。

既然林大夫沒死,想必她都聽到了那一晚自己跟晏珑的對話。他走到林大夫身旁,在她耳旁悄悄地說:“晏珑安全。”

林大夫虛弱地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徐銳解釋道:“我若也失蹤,唐澤肯定會猜到是我帶走了晏珑。為了沒人能找到她,我才回到宮裏,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留在唐澤身邊。

林大夫點點頭,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徐銳交代道:“吊着唐澤的胃口,讓他沒法殺了你。我等時機成熟,就救你出去。”

林大夫心裏有個疑問:什麽時機?

焰龍趕到南疆的同時,也收到的南城來報,說王妃還未抵達。

焰龍在軍營的帳篷裏踱來踱去,心想到底是因為媳婦兒身懷六甲,所以蕭林安排的行程慢了些,還是途中出了什麽事?

兵荒馬亂的年代,消息不流通,前方還有大敵,焰龍長長地呼了口氣,只能先專注作戰。晏珑的事兒,還得等蕭林那邊有消息了再定奪。

然而,過了一個月有餘,焰龍日盼夜盼的蕭林,卻是只身趕來。

軍帳裏,蕭林長跪不起。

焰龍得知事情經過後,手托在案上扶着額頭,不敢相信這事實。

好你個唐澤,老子在南疆上陣殺敵九死一生,你在京城逍遙快活不說,還他麽敢動老子的女人!

焰龍氣得把案上的東西都掃開,重重地拍下桌子。心頭憤恨難卸,他現在分身乏術,又不能殺回京城去。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最窩囊的時候,就是現在了。

再一聲長長地嘆息之後,他吩咐道:“蕭林,你先回京潛入皇宮,尋找王妃的下落。”接着對賬外喊:“來人吶!”

一名士兵入內,焰龍寫了封信遞給他:“快馬加鞭送到北城。”信函上寫着:陸震親啓。

交代好這些事情之後,他又叫來周将軍。現在不是宣洩的時候,一定要盡快擊退南國敵軍,自己才能脫身去救老婆和孩子。

戰場上刀槍無情,他如今沒了武功,更是處處艱險。

所幸,他麾下戰将勇猛無敵,将士們上下一心,南國敵軍的威脅不大。

但南國敵軍不成氣候的表現,連有勇無謀的周将軍都看出了蹊跷。周将軍在軍帳裏研究軍情時,對焰龍說:“王爺,南國此次帥兵來犯,打的是要侵略我國的旗號,但目前看來,他們除了能拖住我方兵力,完全沒有實力能戰勝我們呀。而且他們打得畏首畏尾的,一直都是防守。哪有人這樣打侵略戰的?”

焰龍揉揉太陽穴,想到了前幾日在書信上跟晏相談論過這個問題。當時兩人都有一個猜想:南國此次怕是跟唐澤達成了什麽協議,先是南國故意拖住焰龍的兵力,同時唐澤肯定在背後有所動作。

我在明,敵在暗。

焰龍心裏一直懸着,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陸震看到自己那封信之後,會做什麽決定了……

但焰龍不知道的是,其實從以前焰龍回到京城時,唐澤就一直在讓皇後聯系陸震,勸他跟唐澤聯軍。甚至還暗示過,只要陸震同意聯軍,皇後就願意跟陸震茍且。

陸震年少時對皇後的感情刻骨銘心,這樣的誘惑,他不是沒動過心。但當他差點同意聯軍這事兒的時候,就接到消息說王爺赴南疆殺敵了。

他也是心頭有一腔熱血的悍将。國疆有難時,兒女情長自然會放到一邊。唐澤的如意算盤,徹底打翻。

本來就支會過焰龍,讓他上陣殺敵時不用擔心後院起火的陸震,在接到焰龍的信後,知道他老婆孩子都被唐澤的人劫走了,自己也徹底清醒了。

這唐澤真不是個東西,先不說陸軍跟他聯手,到底有沒有益處。但就他這麽卑鄙的手段,陸震也覺得跟這種人聯軍,哪天被他陰得翻船了也說不定。何況他還能讓自己老婆來勾引舊情人,實在太沒有下限。

焰龍的信上說,幫他從唐澤那兒搶回自己的媳婦兒,以後這江山有你一半。

這條件讓陸震嗤笑一聲。

他心裏有了決定,回到将軍府開始讓人準備出征的事宜。

臨行前,麗姐兒在他房裏,幫他穿好铠甲,正整理着領子時,臉上擔憂藏不住。“你說你,王爺去打仗,你湊什麽熱鬧。戰場上多危險吶,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哎呀,呸呸呸!”她輕拍自己的嘴角,自責道:“不會的,不會的,将軍吉星高照,一定不會有事的!”

晏珑的事兒現在屬于軍情機密,麗姐兒自然不知道,只是單純的小女人心裏,不想讓将軍犯陷。

陸震摟住她的小蠻腰,捏住她的下巴,難得溫柔地說道:“等我回來。”

麗姐兒眨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他心想:回來之後呢?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她嘴角含笑,依偎在他的心口,輕輕地“嗯”了一聲。

太陽升起的時候,陸震率領北疆大軍壓向京城。

唐澤是當今聖上,陸震此舉,直接被他說成是造反。但唐澤本就是自封為帝,他這皇位繼承的名不正言不順,各地軍隊也都只認自家虎符,不認別的權位。

陸軍越過北城邊界時,皇後來到了他的軍營。

當時他正在自己的營帳裏看地圖,一名士兵來報:“将軍,營外有一個女的來找你。”

陸震皺眉看他,“一個女人都能歲随随便便到軍裏來找我?”你們吃飽了撐的是吧?又不是麗姑娘來了……

那名士兵為難地說:“她說……您看過這個,肯定會見她。”接着,他遞出了一塊玉佩。

陸震看到玉佩,整個人都靜了下來。那是他當年送給沈雲心的……

士兵很快就将皇後接到将軍的營帳裏。

她身上披着鬥篷,讓人看不出身份。等營帳裏只剩她和陸震時,她揭下了帽子。

人已不複當年那般青蔥水嫩,但她眼角那顆痣未變,看着他的眼神,仍是那般矜持中難掩的愛慕。

陸震見到舊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他一聲嘆息,眼角都泛起了淚。

他問:“唐澤怎麽會讓你來這兒?”

皇後有些失望,“多年未見,想不到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提到他。”

陸震一時語噎,想到沈雲心信上曾暗示過他,唐澤同意兩人茍且之事,而如今她人又在自己面前,他不禁皺緊了眉。

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如今被男人推來推去,他赫然發現,倆人這次見面,竟如此不堪。

他勸道:“你走吧。”

皇後吃驚地望着他,像是不敢相信這是他會說的話。她的眼淚瞬間襲滿眼眶,“你知道我幫他做了多少糟心的事兒,他才同意我來的嗎?”

陸震不想知道沈雲心曾做過些什麽,因為他不想看到自己心中的白月光,變成了衣服上的飯黏子。

但這話讓他聯想到了晏珑的處境,他問道:“王妃可是在皇宮?”

皇後抹抹眼淚,看着他,“我以為這次見到你,會像當初那般濃情蜜意。但誰知,你寥寥幾句話裏,除了一句勸我走,其他提到的都是別人。”

陸震被她說得于心不忍,索性沉默是金。

皇後冷笑了一下,“畢竟過了這麽多年了,男人的心肯定都變了。”她眼神悲涼地打量了他一遍,“是不是說你身邊有了那個豔名天下的舞姬,所以你就忘了我了?”

陸震咽口氣,“與她無關。”

陸震對麗姐兒說不上頂好,只是有權勢的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寵愛。跟他這麽多年為了皇後做的相比,不值一提。

但這話聽在皇後的耳朵裏,則成了辯護。她覺得陸震這是在幫着那名舞姬說話……

她眼中沾上了恨,神情上的變化被陸震看在眼裏,他心道:她變了。

面對陸震的疏離,她還是不肯死心,上前一把抱住他,祈求般看着他,“不如我們遠走高飛吧。我不想當什麽皇後,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大将軍。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白頭偕老。”

這是真心話,可惜說晚了。

要是十年前,她願意說這些,陸震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可如今時過境遷,眼前國勢混亂,陸震心頭根本塞不下這些兒女情長。

他一把推開皇後,面無表情道:“都過去了。”

皇後顧不得旁人探究的眼神,最後哭着離開了軍營。

男人情場失意,會覺得是女人的錯;但女人情長斷了,則會怨恨情敵。

皇後覺得陸震不再愛自己了,一定是因為那名傳說中的舞姬。她回到府邸,照着鏡子。看着鏡子滿眼妒恨的女人,簡直不像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6000一章對我來說有點吃力。

所以坦白講,上一章有點崩。

但我還是想挑戰自己,繼續日6000。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自己覺得這一章就比上一章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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