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阿諾德不是不累。
陪在長安身邊的這幾個月比起他之前單調的生活來說算得上格外忙碌。
自他從前線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規規矩矩的在軍部和家來回,原本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他大部分時光都在訓練室裏度過,????但現在不一樣,他已經很久沒去了。
他生活的每分每秒都被這只名叫長安的小金絲熊塞滿了。
從那天在車裏發現長安開始,阿諾德就和他牢牢的牽絆在一起,????那一次相遇,他成了唯一一個幼崽願意親近的人,????後面感情越發深厚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而幾次意外讓阿諾德徹底跟在了長安的身邊,陪他吃喝玩樂,陪他度過每一天。
阿諾德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包辦他的衣食住行,只是他沒覺得奇怪,????長安不覺得奇怪,????所有人都沒覺得奇怪,????他們兩個似乎早就被捆綁在了一起。
柔軟的毛絨絨是所有人的夢,阿諾德也不例外,但小家夥在他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高,越來越重,他高興的時候阿諾德會忍不住同他一起高興,????受委屈的時候他會忍不住蹙眉,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事情,????都是阿諾德重視的。
但這種感情似乎慢慢失衡了。
現在的他沒辦法認為自己只是以一個長輩的态度對待他保護他,????他沒和任何人說過,????也從未表露出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
或許從第一次見到那個因為突然變成人而驚慌失措的長安的時候,那份沒有私心的情感就摻雜了點私心,再也回不到純粹的最初。
阿諾德嘆了口氣,身邊長安已經側過了身,朝向他的方向,手和小金絲熊睡覺時那樣差不多蜷縮在自己的胸口,金發散落開來,露出的那張臉在昏黃的壁燈照射下泛着溫潤的光,像是輕輕一戳就會凹陷下去。
阿諾德輕輕摸摸他的頭發,幫他把垂在臉上的頭發撥到一邊,突然間又想到了那天他問的話。
“長安是幼崽嗎?”
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本着什麽樣的心情問出這句話,但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這讓他心裏很愉快。
這時候突然又想起這件事,仿佛是把阿諾德那點小心思又翻了出來,他有些無奈的摸摸長安的臉,這才拉起他專門留給自己的那半床被子蓋上,躺在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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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裏想東想西,但又如何不知道這一切只是空想?
長安雖然不是幼崽,但行事單純善良,在某些方面和幼崽并沒有差別,甚至比幼崽還要來的乖巧可愛。
從他一直以來和阿諾德的相處中就能看出他對阿諾德沒有半點的防備之心,也沒有半點親密關系的聯想,不然這會也不會這樣睡在他的身邊了。
一直以來面對小金絲熊模樣的長安的時候,阿諾德沒有任何別的想法,甚至因為他維持獸形時間長了都快要騙得自己忘了這種不該生出的情感,但偏偏今天他又這麽直接的躺在了阿諾德的身邊,讓他也是頭痛的很。
平日裏分明那麽害羞,連衣服也要去浴室換,當初還藏着自己的小內褲不肯告訴他的長安,怎麽突然就這麽信任他了呢?
阿諾德沒忍住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長安對他的這種信任是該高興還是該困擾。
再看了會旁邊某個睡死過去的小胖子的睡顏,阿諾德認命的關上了燈,在黑暗中盯着頭頂發呆。
熄了燈依然睡不着的阿諾德:“……”
他很努力,但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緒在長安身上流轉,他每一個開心、生氣抑或是害羞的模樣,都牢牢的刻在阿諾德的腦海中。
阿諾德想了想就開了燈,在如此安靜的夜晚,他想再把長安的樣子記得更牢些。
從他如今得到的信息來看,蟲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它們的目标依然是之前曾攻打過的淮石星。
阿諾德如今還能留在長安的身邊是因為事态還沒有嚴重到要把他調回去的情況,畢竟他如今是留在長安的身邊,而長安身上背負着整個帝國的希望。
但事态終歸會變得嚴重,阿諾德再清楚不過。
蟲族沒有時間繼續拖下去,它們可以等,但等到不能再等的那一天,它們就會悍然前行,因為它們的來路已經是一片荒蕪,唯獨前進才有生的希望,如今的蟄伏只是在做更進一步的準備罷了。
而阿諾德知道,那一天不遠了。
他沒有辦法繼續守在長安的身邊,他必須離開。
在奎克他們發現長安身上古怪的影響力的時候,阿諾德曾經說過要把長安一起帶到前線,但現在一切都好好的,他不需要這樣做,而他也不舍的把長安帶到戰場上去。
長安太脆弱了,不論是獸形還是人形,都是軟綿綿的一小只,在那些地方阿諾德沒有辦法提供給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因為那裏不是和平地帶而是戰場,本就不是享樂的地方。
他那麽堅決的說出的話,在真的要做的時候率先被自己否決了。
阿諾德知道長安在這裏,奎克他們會保護好他,他的身後還有索菲亞皇後和瑞夏皇帝,誰都不能輕易動他,他是絕對安全的。
但跟在自己的身邊他無法确定以及能不能保證長安的安全。
宋長安把阿諾德視為自己最信任的人,阿諾德也同樣将他視為心底最柔軟的存在,一個足夠重要的軟肋在自己身後危險的地方,阿諾德不論做什麽都會擔憂。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帶他走。
更何況阿諾德也完全不清楚長安會不會願意跟他走。
所以一切只是空想罷了。
阿諾德又看了兩眼,再次關上了燈。
他想的那些事情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再談也不遲,或許他們分開一段時間,長安也能把他們的關系看的更清。
這不失為一個好決定,阿諾德這麽想着閉上了眼睛。
但他依然沒有睡着。
這一次不是他不想睡,而是這漫長的黑暗似乎激活了宋長安的某種屬性,讓他在睡夢中挪動起來。
他動第一下的時候阿諾德以為他是睡的迷迷糊糊在翻身,但很快他就知道這是他的錯覺,并且弄清楚了這一切的原因。
宋長安每天晚上睡在小籃子裏的時候都會爬床,阿諾德每晚都要醒來把他放回窩裏。
爬床幾乎已經成了宋長安的習慣,所以哪怕今天他已經不是小金絲熊的模樣了,他依然在竭盡全力的爬床。
阿諾德感受着身邊的某人奮力得往他的肩膀那處怕,肉乎乎的小臉頰已經貼上了他的肩膀,正一蹭一蹭的。
阿諾德:“……”
他小心的将他推開了,重新給他蓋好了被子,安分下來的宋長安還沒堅持兩秒鐘又開始爬,不爬到阿諾德的肩膀處決不罷休。
阿諾德試了兩次還是沒成功,某個意志堅定的少年又努力的往上爬,這一次他換了個方法,直接趴在了阿諾德的身上,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其實是個很古怪的姿勢,畢竟頭微微朝下睡得也不舒服,但宋長安就那麽倔強的把腦袋放在那裏,好像不架着就沒有爬床成功一樣。
阿諾德沒有辦法,只能托着他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胸口,免得他醒來頭暈。
這麽一來,阿諾德就又睡不着了。
他想等,但某個做着爬床美夢的人沒讓他如願,直接送了上來。
于是阿諾德就這麽近距離的感受着對方的心跳,睜眼到天明。
宋長安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還沒睡醒,但平日裏他都是差不多這時候爬起來的,所以今天也醒過來了。
他還困着,所以也沒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只是就這麽靠着扭了扭身子,發現腳翹不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現在的自己是人形,然後一扭頭,看到自己現在躺的地方。
他睡在阿諾德的胸口,身子直接壓在他手臂上,對方胸口白色的衣服上還有點不知名的水漬,看起來應該是他留下的。
最讓宋長安尴尬的是,他一擡頭,阿諾德也已經醒了,正低頭看他,他正驚訝的微張着嘴,然後門牙直接刮過了阿諾德的下巴。
宋長安:“……”
如果他沒有大門牙的話,現在就不會太尴尬。
但沒有辦法,阿諾德正盯着他,宋長安忙不疊爬起來,沒等阿諾德開口就直接變成了一只小金絲熊,小身子直接落了下去,在床上彈了一下,又趴回了阿諾德的肚子上。
感受着身下的硬實的肌肉,宋長安沖他尴尬的笑了笑扭頭就跑。
宋長安:溜了溜了,別問他要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睡成這個樣子,總覺得有點尴尬,先跑再說。
于是胖乎乎的小金絲熊沿着床尾的小樓梯一路逃進了廁所,在裏面恢複好情緒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走出來。
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宋長安看着阿諾德的眼睛的時候都沒在慌的,像平日裏一樣自然的湊到阿諾德身邊去爬他的手,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阿諾德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這時候心理素質格外的高,竟然真的沒有半點閃躲。
不過長安想當什麽都沒發生也沒事,阿諾德攤開手讓他爬上來,随意的摸摸他的腦袋說道:“長安睡覺的樣子真的不怎麽乖巧,要不是我攔着你你就該睡到地上去了。得改改。”
宋長安忙不疊的點頭。
一句話把昨夜和今晨割裂,阿諾德和宋長安之前又像先前一樣沒有任何隔閡也沒有任何古怪,宋長安蹲在他的肩膀上往外走的時候已經把之前的尴尬都忘記了。
阿諾德看着他的小耳朵高高豎起,捏了捏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