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回來的時候，蘇小魚也是無精打采的，只把飯菜往桌子上一放，吃飯的心思也沒了，筷子夾了菜也忘記往嘴裏送了，停在嘴邊又似是出了神。

他滿腦子都是今後自己怎樣被上官明珞折磨和威脅的畫面。

心裏哭訴着：我堂堂蘇家小少爺，塘西鎮上人人懼怕的混世魔王蘇有餘，卻被一個小小的上官明珞欺負的如此慘烈不見天日，若是被我那些朋友知道了，我還怎麽出去見人！

看他這般失魂落魄，表情也滿是絕望，上官明珞也猜出他心裏在想什麽，忍住笑意，緩緩說道：“蘇小魚，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突然之間可以發出女人的聲音來嗎？”

說到這，蘇小魚便來了興趣，終于有了笑臉：“到底怎麽回事啊？”

“你若是表現好了，我便告訴你！”上官明珞也不看他多麽期待的眼神，只是優雅的夾着飯菜，盡管早已餓的沒有力氣，卻不像平日裏蘇小魚吃的那般狼吞虎咽。

蘇小魚苦着臉：“上官明珞，你總是耍我！”

上官明珞眉眼之間總算有了一點笑意，本來以上官明珠的身份留在蘇家，要步步為營，處處小心，一不小心便有被浸豬籠沉塘的危險，可現在因為蘇小魚的緣故，反倒覺得有趣起來，看到總是欺負別人的蘇小魚，卻在自己的手上求饒郁悶，還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起初讨厭蘇小魚的心情，也稍稍有了一些轉變。

原本郁悶的蘇小魚，卻突然想起了什麽，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大口大口的吃菜吃飯，就快要讓飯菜見了底。

上官明珞又怎會不知蘇小魚要玩什麽把戲，他是想在自己還沒吃飽之前就把飯菜吃光，虧他想得出來。

“等我吃飽了，我會告訴你我為什麽突然可以用女人的聲音說話了！”上官明珞緩緩說道，仍舊沒看蘇小魚一眼。

蘇小魚哭喪着臉看向上官明珞：“你又是算準了我對這個感興趣是吧！”

蘇小魚本就是個對什麽都好奇的人，好奇上官明珞一個書生為何會有一身好武功；好奇上官明珞為何會做出男扮女裝代嫁的荒唐事來；也好奇他為何忽然之間便可以用女人的聲音說話。

上官明珞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明知故問！”

蘇小魚也不打算跟上官明珞繼續鬥嘴了，正色起來：“師父，跟你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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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正事可言？喝花酒？逛窯子？還是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鬥雞鬥蛐蛐？還是二嫂的紅果你沒吃夠？”

蘇小魚無奈的說道：“我是真打算跟你說正事，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自從我随着花轎假扮明珠進你們蘇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處在危險之中！”

“不是這種危險，而是關于二嫂的！”

上官明珞淡聲道：“你二嫂還會比整個蘇家都危險嗎？”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若是對二嫂放下了戒備，可真是比讓蘇家知道了你真實身份來的可怕！”

“何來此話？”上官明珞倒是好奇了起來。

蘇小魚正色道：“今天，我們在二嫂那裏，你一直在聽她東講西講的，如果不是我嚷着要走，你是不是還沒想過要走？”

“你還挺細心的嘛！”上官明珞說道：“的确，但我不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也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而故此放下戒備！而是因為，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有不開口說話的苦衷，故而不問那些讓我開口回答的問題，只是講些蘇家的人情世故，還有天南地北的民間傳說，可見這個二嫂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親近讀書人，有何問題嗎？”

蘇小魚擺了擺手：“你們讀書人是怎麽想的，我管不着，但你要是不想男扮女裝的事被發現，就不能跟二嫂走的太近！你可別小看她，她雖是個讀書人，心腸可跟你一樣，一點慈悲心都沒有！若是危及到了她的地位，甭管你們是不是讀書人親近讀書人，你都死定了！”

“此話怎講？我又為何會威脅到她的地位？我可對蘇家的當家毫無興趣！”上官明珞說道，“況且，我又不會一直留在蘇家！”

蘇小魚說道：“二嫂雖然聰明，但她也只是個女人，離開了蘇家，她會一無所有。所以，她必定要在蘇家争出個一二來，她才嫁給我二哥兩年，就已經說通了我爹娘，做了蘇家的當家。很多塘西鎮上我們蘇家的産業，她也都在一一管理，完全不需要我爹娘的過問！可你也是個生意人，才嫁進來一天，就深受我爹娘的喜愛！我怕二嫂察覺到，不管你是男人也好，是什麽目的也好，她會覺得你威脅到了她的地位，故而處處針對你，暗中派人監視你，你可就沒現在這般自在了！”

上官明珞看了蘇小魚好久，才緩緩說道：“蘇有餘，你心思缜密，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你也并非是一無是處嘛！”

“我也是個聰明人，只是懶得班門弄斧罷了！”蘇小魚得意洋洋的說道。

“誇你兩句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只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還登不上大雅之堂！”上官明珞說道，“不過，我也要感謝你的提醒，今後我會小心二嫂的，盡量避免跟她來往！”

“還有那個竹兒，二嫂房裏的丫鬟，哪兒有點風吹草動，她都會講給二嫂聽得！最重要的是，你可別把你在上官家管理生意的那一套顯露出來，二嫂現在只是因為你文武雙全，又嫁給了我蘇小魚，才想跟你表面交好，暗中試探！”

上官明珞嘆道：“小小的蘇家，竟也如此勾心鬥角，你算是活在泥沼之中一條自由自在的魚了！”

“小小的蘇家？你上官家才是小小的，我們蘇家可是塘西鎮上第一霸，我大哥京城做官，我二哥天南地北生意紅火，我三姐嫁進許家那可是大少奶奶，我四姐嫁給劉家可是劉家當家，就算是京城大戶，也未必比得上我們蘇家！”蘇小魚滿臉的得意，如此身世，難怪目中無人如此驕縱。

“好，蘇家的确是大戶人家！就算你的哥哥姐姐在外面都是一頂一的人物，還不是要怕你這個蘇家小少爺！”上官明珞難得的奉承了一句，但卻是一句實話。

“那是，蘇家我才是老大！他們都寵着我，我爹娘也怕我！唯獨只有二嫂不是真心待我！”

上官明珞有些疑惑的說道：“這個二嫂不過是你二哥的妻子，論地位，論身份，都該不及你大哥、三姐和四姐啊！怎會在蘇家，如此有地位？”

蘇小魚說道：“二嫂她出身卑微，幸而遇到我二哥，暫且不說我二哥對她的寵愛，就說二嫂這個人，沒什麽出身，也沒什麽姿色，性子還有些傲慢！偏偏就冰雪聰明，什麽東西都是一學就會，跟我二哥學着做了半年生意，就可以有模有樣了，還學識淵博，蘇家出席宴會，或是招待客人，沒有二嫂可就不成了！所以她才當上了蘇家當家，深受我爹娘的寵愛。眼下大哥在京城，三姐和四姐都嫁了人，二哥又是他的夫君，在蘇家，她可謂是如魚得水！別看我是蘇家小少爺，如果有一日我威脅到了她當家的地位，她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把我趕出去。我天生對做生意沒興趣，也不喜歡讀書寫字，與其成為二嫂的眼中釘，不如以此吃喝玩樂，讓她別把我放在眼裏，有的吃，有的穿，有的玩，有的樂，那多自在啊！我可不想自讨苦惱，跟二嫂争個一二，至少現在在外人看來，我還是蘇家老大，盡管在蘇家與二嫂平分秋色，但是終究我才是蘇家的少爺，還是略勝一籌！”

上官明珞不可置信的說道：“蘇有餘，我一直覺得，若是讓你離開蘇家，你可能連乞讨都不會，但是現在我發現，無論把你放在哪裏，你都可以活下去！”

“你們上官家只有一兒一女，沒得争，所以你不懂，你要是生在了蘇家，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比我更懂得生存！”蘇小魚不好意思的笑道。

“生存，未必我就不比你懂！”上官明珞的語氣有些低落。

蘇小魚知道他是真的懂，但一定也吃了不少苦頭，便興致勃勃的問道：“你也懂啊！小小的上官家，你是怎麽懂得？你爹娶了二房讓你處處受氣？還是你爹要把你留在上官家，不給你娶媳婦，做一輩子的奴隸？還是明珠小姐跟你一樣喜歡欺負人？”

上官明珞白他一眼：“吃飽了，就一邊涼快去！”

蘇小魚傻笑了兩聲，說道：“你也吃飽了，該告訴我你為什麽可以用女人聲音說話的原因了吧！”

上官明珞從腰中取出一根纖細的銀針：“用這個！”

“這不是一根針嗎？”

“我今天查看關于穴位的書籍，終于在一頁書上找到了如何用穴位讓聲音改變的方法！”上官明珞指着自己的喉嚨，“這裏有一處穴位，用一根銀針封住，可令男人的聲音變得纖細，我再加以控制，模仿女人的聲音就會惟妙惟肖了！”

“原來你今天看的書，是關于刺激穴位的啊！”蘇小魚說道，“可是用一根銀針刺着喉嚨，不會痛嗎？”

“痛，但是要忍耐，起初會有一些刺痛感，時間久了會麻木，但若是超過一個時辰，就會疼痛難忍！每說一個字，就要忍受它的刺痛！”

“你要留在蘇家的日子，可不是一天兩天的，更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你要是一直用銀針封喉，不會有什麽後果吧！”蘇小魚有些擔心的問道。

上官明珞淡淡的說道：“書上說，每天封喉的次數，不得超過三次，一次又不能超過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內，說話的次數又不能超過十句，若是違背了，脖子的皮膚會爛掉，且無藥可醫，還會有變啞的風險，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後果，書上就沒有提到了！”

蘇小魚立即起身把臉湊到了上官明珞的脖子前，呼吸的溫熱讓上官明珞倍感不适，他皺了皺眉，把蘇小魚推去了一邊，扯了扯衣襟：“你幹什麽？”

“我看看你刺完喉嚨，有沒有洞啊！”

“這是銀針，不是銅管！”

蘇小魚傻笑了兩聲，說道：“師父，凡事都有意外，你總不能每日用銀針才能開口說話，其餘時間都要待在房中吧！一日兩日的倒是可以，那以後呢？娘找你說話，二嫂找你說話，說不定我爹還會找你教他劍術，你該怎麽辦？難不成，其餘的時間，都要用我們太過恩愛大白天的也要行房事的借口來隐瞞嗎？我是有多厲害，體力是有多好！”

看他蘇小魚一臉的壞笑，上官明珞白他一眼：“到時候再另想辦法吧！我少開口說話，也能讓你二嫂放下敵意，說不定也是件好事！常待在房裏有何不可？我又不是當家，更不是蘇家千金，只是個少奶奶罷了，少出去露面，也符合規矩！”

“好吧，如果以後你不想用銀針封喉出去了，我就跟爹娘說你身子不舒服，飯菜可以讓他們送進來，也可以減少見客！”

“你總以不舒服為由，你爹娘會覺得我弱不禁風，若是背後有所講究，那我妹妹的名聲就會有所毀壞，你安的什麽心？”上官明珞冷聲道。

“你可真是個好哥哥啊！”蘇小魚壞笑道，“放心吧，有我在呢！我爹娘不會說你弱不禁風，而是會讓我別太折騰你！”

上官明珞一個拳頭揮了過去，但撲了個空，蘇小魚很得意的站在前面搖頭晃腦，如果給他安條尾巴，早就沖上天了。

“你也有打不到我的時候！”

上官明珞一邊收回拳頭，一邊說道：“看來我折磨你折磨的還不夠啊！”

蘇小魚一邊跳腳一邊激動的喊道：“你看，你承認是在折磨我了吧！還美名其曰的是在讓我拉伸筋骨！”

“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上官明珞淡淡的說道，“可你又能怎麽樣呢？”

“怎麽樣呢？挺着呗！誰讓我文不如你，武不如你，想捉弄你還都會被你看穿，我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裏咽了，上輩子做得孽，這輩子來還呗！”蘇小魚又喋喋不休起來。

上官明珞被他逗得難得露出一個不那麽僵硬的笑容：“論貧嘴，我可不如你！”

吃飽了喝足了，也夜半三更了，再不睡覺，公雞也該打鳴了。

上官明珞更衣躺下，蘇小魚看到被丢在地上的一床被子，苦着臉說道：“師父，你不是說，我乖乖地把飯菜拿進房裏來，你就讓我舒舒服服的睡在床上嗎？你騙人！”

“至少你還有地上可以睡啊，如果你怕冷，我可以多給你加床被子！”上官明珞側過頭看向他，“地上那麽大，任你滾來滾去，省得有我在，你太過拘束，睡得不安逸！”

“我就愛跟你同床共枕，就愛受拘束，行不行啊？”

“不行！”上官明珞一個翻身，不再搭理蘇小魚。

蘇小魚無比委屈和不甘的開始跪地鋪床，小聲嘀咕着：“說話不算話，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還能讓我睡在床上？改天你也試試睡在地上，又硬又冷，看你受不受得了！我是誰啊？我可是蘇有餘，居然被欺負的只能像個乞丐似得睡在地上了，我都心疼我自己！被你綁了那麽久，還不讓我睡床上……”

上官明珞一甩手，屋子裏的油燈瞬間熄滅，月光灑進一片斑駁，只剩下蘇小魚一張驚訝的臉。

“再不閉嘴，我那根銀針，下次可就直接縫了你的嘴！”上官明珞低聲道。

“天啊？師父，你是怎麽做到的？那麽遠還不用看，就用銀針滅了燈？”蘇小魚驚呼道。

“想學嗎？”

蘇小魚小雞啄米似得點着頭，跪在床邊，虔誠的模樣就差把上官明珞用手心捧起來了：“想，想！快教我，快教我！”

“那就閉嘴睡覺，明天我教你！”

“好嘞！”蘇小魚果真乖乖的躺了下來，再也不抱怨睡在地上又硬又冷了，這一夜做的夢，都是自己成了武林高手，衣服袖子藏滿了銀針飛镖，想射誰就射誰，那叫一個神氣！最好再學會點住別人穴道的武功，讓上官明珞動不了，任自己調戲宰割！

調戲？蘇小魚吧唧了兩下嘴，天馬行空的夢境讓他沒空理會自己為何用了調戲這個詞彙，只顧着在夢裏快意江湖，殺盡天下無敵手，帶着不知是男扮女裝成上官明珠的上官明珞，還是真正的上官明珠浪跡天涯，夢到激動處，蘇小魚還一陣撲騰，翻個身，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