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少年依女醫生所言,左轉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房門半掩,裏面十分安靜,聽不到說話聲。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悄悄朝裏面看,發現病房裏沒有其他人,林盛獨自躺在病床上,身上蓋着白色的被單,雙目緊閉。
少年的心霎時揪了起來,再也顧不得許多,推開門走到病床邊,着急地自言自語:“你這家夥身體一向不是好好的麽,怎麽會突然昏倒呢?為什麽沒人給你檢查,醫生都去哪裏了?”
床上的林盛忍不住睜開眼睛,少年身形清瘦,模樣秀氣,明明很陌生,但又隐約令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不由滿心疑惑地問:“你是誰?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你醒了!”少年先是一喜,繼而覺得不對勁,林盛看上去神智清楚,不像昏迷後剛醒來的樣子,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你剛才沒有突發疾病暈倒對不對,是裝出來騙我的?”
事實的确如此,林盛一時間啞口無言。
少年霎時十分惱火,剛想發脾氣,病床另一側的藍色布簾後突然走出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不這樣裝,你怎麽會現身呢。”
少年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而這個男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轉身就往門口沖。
然而外面人影一晃,迅速閃進來一個人,把出路給堵住了,“小樣兒的,還想往哪兒跑?”
少年對這個人有印象,正是昨天下午差點抓住他、後來被他咬了一口的那個小賣部老板,不由得更急了,一跺腳,重新變成一只貍花貓,從地上一躍而起,試圖強行從唐星身邊的空隙鑽過去。
“阿、阿喵?!”病床上的林盛無比震驚,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唐星豈能讓這只貓得逞,立馬伸手關上房門。
貍花貓弓起背,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再次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亮出彎鈎一樣尖銳的爪子,朝唐星臉上飛快地一抓。
唐星在人形狀态下有點吃虧,背後又是牆,沒法後退,這一下子要是被貓妖抓到了,肯定會滿臉開花到期破相毀容。只不過有人反應極快,閃電般出手揪住了貓尾巴,在空中掄了半圈,似乎要朝旁邊的牆上掼去。
貍花貓驚恐不已,在半空中發出“喵嗚”一聲尖叫。
林盛也着急地叫道:“不要啊郦警官!”
郦問青沒有把貍花貓摔到牆上,一擡手扔進了林盛的懷裏。
Advertisement
貍花貓撞到林盛的胸口,然後跌落到地上,暈頭轉向了一會兒之後白光一閃,重新變成了一名少年。
唐星火冒三丈地質問林盛,“你這養的什麽破貓,昨天咬了我不說,剛才還想抓我的臉,要是我這張帥絕人寰的臉被抓壞了,你賠得起嗎!”
林盛從病床上下來,腦子裏一團混亂,“對、對不起,可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阿喵是我的貓沒錯,可他怎麽突然變成人了,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唐星忿忿道:“你沒做夢,你家的貓成精了,跑出去到處禍害人!”
林盛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床邊的少年,語無倫次道:“怎麽會這樣,太不可思議了……阿喵,真的是你嗎?你什麽時候能變成人的?為什麽以前不告訴我?”
那叫阿喵的少年瞪圓了眼睛,氣乎乎地說:“我會變成人怎麽了,你很嫌棄嗎?就不告訴你又怎麽樣,你把我帶去醫院要切掉我的蛋蛋不是也沒跟我說!剛才還裝病把我騙過來,真是太過分了!”
林盛着急地解釋:“我不裝病你怎麽會出來呢?帶你去做絕育也是為你好,不然貓咪容易生病,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變成人。”
阿喵漲紅了臉,“為我好個鬼,我才不要絕育!死都不要!”
林盛困惑道:“你不想做的話可以跟我說啊,為什麽要一聲不吭就跑掉呢?”
“說來說去都怪我咯?總之你就是嫌我麻煩不想養我了,那我走好了!”
阿喵怒氣沖沖,轉身就往外走。
“阿喵,等等!”
“慢着,誰讓你走了!”
林盛和唐星同時開口,郦問青一個移形換位直接攔住阿喵的去路,冷冷道:“跟我去派出所一趟,這兩天除了唐星以外,疑似被你傷了的至少還有三個人,其中包括一個八歲大的孩子。”
唐星控訴道:“不止!這小子還偷東西,昨天下午差點就偷了我店裏的一包火腿腸,誰知道他還偷了別的什麽!”
阿喵有些懼怕郦問青,不敢在他面前硬闖,羞惱着辯解道:“我、我就偷了那一次,還差點被你抓住了,當時太緊張了,一時心急才咬了你。後來我去學校附近找吃的,有些孩子自己買了小魚幹和火腿腸給我吃,我就沒有再偷過東西了。但是有個孩子很壞,趁我在草叢裏睡覺的時候就用石頭砸我,把我的肩膀打得好痛,我氣不過才撓了他一下。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飯館的老板,一個是夥計,合夥用網子來抓我,說要剝了我的皮做貓肉火鍋,我為了自衛才抓傷了他們!”
林盛一聽頓時露出心疼的神色,“阿喵,你這兩天吃了這麽多苦頭,為什麽不回家呢?”
阿喵咬着嘴唇氣鼓鼓的不想理他。
郦問青則無動于衷地拿出手铐,“這些情況警方會核實,但你作為行兇傷人者必須去派出所接受質詢交待案情,承擔你應付的法律責任。”
阿喵沒辦法,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過,只能伸出手被郦問青戴上了手铐。
林盛馬上道:“郦警官,我是阿喵的主人,我和你們一起去派出所協助調查!”
“這是必需的。”郦問青說着向他示意,“用你的外套給你的貓遮一下。”
林盛愣了一下後醒悟過來,連忙脫下自己的風衣外套披在阿喵身上,遮住他腕上的手铐。
阿喵顯然還在生他的氣,扭着身體想要躲開。林盛下意識地用以前安撫貓咪的方法摸摸他的頭,柔聲哄道:“阿喵乖,這樣等下出去的時候就不會有人注意你了。”
阿喵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模樣并不怎麽領情,不過好歹還是穿上了林盛的風衣。
林盛替他整理衣領,手指觸到阿喵白皙纖細的脖頸時,少年耳尖微微泛紅,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小聲抱怨:“好癢啊,弄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林盛語氣裏帶着寵溺,收回了手。
唐星被兩人的互動麻了一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拉了拉郦問青的袖子,低聲道:“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有點怪怪的?”
“哪裏怪了?”
唐星皺着眉說:“要是一人一貓還好說,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不覺得別扭嗎。”
郦問青淡淡道:“沒有妨礙到別人,他們自己不覺得別扭就行。”
随後四人一起出了病房離開醫院,坐着郦問青的桑塔納去了派出所。
梁子浩見郦問青回來,颠颠地迎上前:“頭兒,這就抓到傷人的貓了嗎?效率真高!咦,唐星同志,你也在啊。”
唐星說:“是啊,梁sir,我也是本案的受害人之一,而且這貓可是我和你們頭兒一起抓到的。”
梁子浩朝他豎起大拇指,“原來如此,厲害了。”
梁子浩随後看向林盛和阿喵,并且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後者身上,雖然少年身上披着一件寬大的風衣外套,看不清楚垂在身前的雙手是什麽情況,但他還是憑經驗判斷出他戴着手铐,不由訝然道:“不會吧,這就是那只傷人的貓嗎?看着跟個乖學生一樣,真是看不出來。”
郦問青面無表情地瞥了梁子浩一眼,梁子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縮了縮脖子,趕緊換上一副正經神色:“當然,人不可貌相,我們不能僅憑一個人的外表來判斷他的善惡好壞!”
“浩子,你來給唐星和貓妖錄口供。”郦問青不置可否,吩咐道,“老趙聯系人民醫院的李醫生,拿到最近被流浪貓抓傷後去打了疫苗的人的名單,讓他們過來指認嫌犯。”
“是!”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受害人陸續來了派出所,不過阿喵已經在郦問青的吩咐下變回了貍花貓的本體。挨個問詢下來,包括唐星在內,阿喵這兩天的确傷了四個人,但因為傷勢都比較輕,另外三例傷人案又有自衛的因素在裏面,且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所以特殊案件調查組就對阿喵進行了一番訓誡,令他支付受害人的醫療費。
這筆錢阿喵自然是出不起的,林盛二話不說替他支付了,和唐星一樣,每人六百,四百的疫苗費加兩百的營養費。
那兩名開餐館的嫌不夠,口口聲聲稱自己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必須再給兩千塊的精神損失費才行。
阿喵一聽又要炸毛,林盛急忙把他按在懷裏,向那二人不住道歉,問能不能降低一點損失費,兩個人一千行不行。
對方依舊罵罵咧咧不依不饒,其中餐館小老板嚷嚷道:“一千塊錢夠幹什麽?被你家貓撓了之後我睡覺都會做噩夢,白天幹活都沒精神,這兩天損失可大了,要你兩千還便宜你了,一分錢也不能少!”
唐星本來在一邊幸災樂禍,後來都聽得有點不耐煩了,這兩個家夥不就是想趁機敲詐一筆嗎,這也太貪了吧。
郦問青冷冷道:“你們餐館抓捕宰殺流浪貓狗做菜有去鎮衛生防疫站檢疫過嗎?拿到了相關的檢疫證明了嗎?”
兩人頓時語塞,其中飯館的小老板很快就說:“鎮上做狗肉貓肉的館子多的是,從來沒見哪個去過防疫站,誰說要□□明了?”
郦問青:“我。”
飯館小老板:“……”
梁子浩馬上附和道:“沒錯!沒有經過衛生檢疫私自出售來源不明的肉類産品違反了相關規定,那是要罰款的!如果肉質有問題,把顧客吃出毛病來,嚴重的還要負刑事責任!”
飯館小老板一聽就慫了,嘀咕道:“以前沒人跟我說過這事,這回還是頭一次抓流浪貓,又沒真的殺了吃肉,以後我不抓了還不行嗎。”
趙衛國一板一眼地說:“那最好了,以後我們會督促城管部門加強對流浪貓狗的管理,飯店和市場也要配合檢疫部門做好自己應做的工作,對百姓們的健康負責。”
小老板唯唯點頭:“是是是,一定一定。”
受到一番敲打後,小老板也沒那個心情再向林盛索要精神損失費,很快就帶着夥計走人了。
林盛松了一口氣,感激道:“郦警官,謝謝你們剛才替我說話。”
“你搞錯了,我們是依法按章辦事,沒有替誰說話為誰出頭一說。”郦問青并不承他這個情,冷淡地說道,“管好你的貓,下次再偷竊或者傷人,就不只是賠錢這麽簡單了。”
貍花貓在林盛臂彎裏有些畏懼地瑟縮了一下,林盛安撫性地摸摸它的頭,急忙道:“明白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管教阿喵,不讓他再出去惹禍。”
接着低頭對懷裏的貓說:“阿喵,以後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嗎?”
貍花貓不耐煩地小聲道:“知道了,你好啰嗦,我都快餓死了!”
林盛這才想起來自家的貓成精了,愣了一下之後輕聲細語地說:“乖,我在網上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罐頭,昨天剛收到,等下回家給你吃。”
貍花貓一聽急不可耐道:“那我們馬上回家吧。”
林盛征詢地看向幾名警察,郦問青微一點頭,梁子浩就說:“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林盛再次道了謝,然後抱着貓匆匆離開了派出所。
唐星啧了一聲,“這倆究竟誰是主人?我看林盛不是養了只貓,怕是供了個祖宗吧。”
梁子浩聳聳肩,“現在很多養貓的都這樣,對貓比對自己還好,給貓花的錢比花在自己身上的還多,不然怎麽叫貓奴呢。”
那只破貓倒是投了個好胎,唐星不無羨慕道:“真好,要是也有人願意這麽養我就好了。”
郦問青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整理文件,淡淡瞥過來一眼。
“你?”梁子浩将唐星上下打量一遍,不得不說這家夥還是有這個本錢的,找個富婆包、養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這種不勞而獲的米蟲思想是不對的,必須加以批判,對他進行正向的引導,“唐星同志,你這麽想就不對了,你一個大好青年,有手有腳的,又不是阿貓阿狗,怎麽能光想着讓別人養呢?應該自食其力,自立更生,努力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才對!”
唐星沒心沒肺地鼓掌贊道:“梁sir,你好棒棒哦,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咳,過獎過獎。”梁子浩臉頰微紅,渾身都有點輕飄飄的,“對了,你不是也養了只雪貂嗎?我還沒見過呢,哪天帶來玩玩啊。”
“抱歉梁sir,那也是我們家的小祖宗,不能給人玩的。”唐星不客氣地拒絕了,“哎喲,都已經四點半了,我得去接小祖,不是,接我兒子了。”
剛準備走人,他又想起來一件事,沖辦公室裏某個人說:“喂,等下你回家的時候順路買點菜吧,省得我再跑一趟。”
郦問青:“唔。”
唐星這才快步離開了派出所。
趙衛國和梁子浩:“???”
回家?回哪個家?他們是不是聽錯了什麽,還是唐星在開玩笑?
郦問青下班後買了不少東西,肉菜蛋奶還有水果,裝了滿滿兩大袋。
唐星一看購物小票将近三百塊,而自己因為要忌口,那些排骨雞腿大魚大肉都不能吃,頓時覺得肉痛又心酸。但是再心酸他也得做,因為兒子要吃,只能便宜郦問青了。
轉天就是周五,晚上吃過飯,唐希晨去廁所便便,郦問青在收拾碗筷,唐星正吃着零食瓜子解饞,楊月蓉來了電話。
他擦擦手按了接通:“楊小姐,有什麽事嗎?哦,明天早上去游樂場啊,差點忘了,可……”
話沒說完,手機就被郦問青拿了過去,“抱歉,他明天不能去游樂場。”
“喂,你搶我電話幹什麽,還給我!”唐星叫道,伸手去奪自己的手機,可是郦問青一手拿手機,另一只手用了些力道按着他的肩膀,讓他一時間站不起來。
電話對面的楊月蓉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不由驚訝地問:“你是誰?唐星為什麽明天不能去?”
郦問青沒有回答前一個問題,只道:“他這段時間身體不适,需要在家靜養,不能進行劇烈活動。”
楊月蓉有些擔心道:“什麽病?我明天去看看他吧。”
郦問青:“不必了,是某種傳染病,沒有必要最好不要和他近距離接觸。”
楊月蓉被吓到了,就說:“這樣啊,那讓他在家好好休息吧,等病好了再說,祝他早日康複。”
“謝謝。”
郦問青挂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唐星,收回按在他肩上的手。
唐星惱火地質問他:“你怎麽跟別人說我的壞話?”
郦問青一臉坦然,“我有哪句話說錯了?要不要我拿醫生寫的醫囑來給你過目?”
唐星語塞,想了想醫生似乎的确這麽說過,只得作罷,不過這家夥怎麽會管得這麽寬,比他這個傷患本人還要上心?
他狐疑地打量郦問青,“那你怎麽不跟我保持距離,還跟我動手動腳的,不怕我怕病毒傳染給你嗎?”
郦問青還是那樣不動聲色的反問句:“以我們之間的關系,需要保持距離嗎?”
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什麽關系?房東和房客?一個月五千?唐星看着那張一尺開外的俊臉,小心髒有點不安分地撲騰了一下,喂,郦警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樣很犯規的好不好!小爺要不是筆直筆直的鋼管直男,肯定就要被這個老妖怪給忽悠住了!
夜裏十點鐘,唐希晨已經睡下了,唐星在客廳裏清點貨物時,小賣部外面有人大聲道:“老板在嗎?”
“在!”唐星放下手裏的庫存單,到櫃臺後一看是個身形微胖的中年婦女,就問:“大嬸,你要買什麽?”
婦人說:“我不買東西,請問唐半仙是住在這裏嗎?”
喲,這是有特殊業務上門了!唐星眼睛一亮,“我就是唐半仙,有什麽事要找我?”
婦人明顯不相信,“你?不會吧,唐半仙不是個留着胡子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嗎?”
唐星一聽眉毛就豎了起來,“誰說的?這是污蔑,是诽謗!我年紀輕輕,風華正茂,哪裏老了!”
婦人看他說得篤定,就驚訝道:“真的是你啊?”
唐星一臉深沉地點頭:“真的,比珍珠還真,假一賠十。”
婦人說:“那行,聽說你的符紙可以避邪,你賣我一張吧。”
唐星笑容可掬道:“好啊,市場價一百塊錢一張,我給你打個折,只要88。”
婦人跟他讨價還價,“88啊,有點貴了,60行嗎?”
“60不行,太低了,88已經是優惠價了……”
唐星正試圖把價格往上提,郦問青走過來問:“大嬸,你家出什麽事了,為什麽要買符紙?”
婦人顯然不想細說,含糊着道:“也沒什麽事,就想圖個心安。”
郦問青掏出自己的警官證在她眼前展示,嚴肅地說:“你家要是真出了什麽離奇的事,最好向警方報案,想靠符紙避邪是不現實的,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唐星那叫一個生氣,差點拍案而起,好你個姓郦的,你這是要擋我的財路啊!
郦問青伸手按住唐星那只手,目光幽深地瞥了他一眼。
唐星:“……”
他感覺自己有點不能動彈了,被郦問青按住的手微微發麻,随後順着胳膊蔓延到身體其他地方,令他整個身體都有點僵。
這家夥是不是對他施展了什麽妖法,不然怎麽會這樣?
婦人看了郦問青的證件後猶豫了片刻,随即道:“那行,既然你是警察,那我就跟你說了吧。這幾天我們家後院半夜三更的總有嬰兒的哭聲喊媽媽,聽得人瘆死了,一家子人都睡不好覺,我都快神經衰弱了。今天我聽人說迎春巷的唐半仙畫的符紙比較靈,所以就過來想買一張貼在院子裏試試。”
郦問青:“确定不是隔壁鄰居的孩子哭鬧,或者剛好有孩子經過你家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婦人:“不是,那聲音聽着像剛剛才會說話的奶娃娃,但是我們家前後左右都沒有這麽大的孩子。路過的話也不可能啊,總是半夜十二點左右在院子後面響起,這不是鬧鬼是什麽?”
郦問青說:“那好,我去你們家看看。”
唐星一聽這麽離奇的事情就起了好奇心,馬上道:“我也去。”
這婦人本來就是來找他的,要是能趁機再把符紙推銷出去兩張那就更好了,雖說他現在多了一筆郦問青的房租收入,日常生活不用再擔心,但誰還會嫌錢多紮手不成。
郦問青不容置疑地拒絕了:“不行,你現在不能劇烈活動,而且崽崽在家,你也必須呆在家裏。”
唐星沒辦法,只得作罷。
随後郦問青就開車載那婦人一起離開了。
唐星開店開到十一點,整個巷子裏都沒人了才關門。洗完澡上床後玩手機游戲,腦子裏還惦記着郦問青那邊的情況。
這個世界有妖怪,鬼卻是沒有的,唐星活了這麽多年反正是沒見過,那婦人說的夜半嬰啼不知道是什麽妖在作亂,難不成是《山海經》裏寫的什麽上古的兇獸?那會不會很危險?
唐星想打個電話問問,又擔心萬一真是什麽厲害的兇獸,自己打電話過去恐怕會幹擾到郦問青。而且萬一不是,只是什麽尋常的小妖怪,那自己這樣小提大作肯定會被那家夥笑話。思來想去的這個電話就沒打成。
這樣心不在焉地玩游戲肯定是過不了關的,總是玩幾下就gameover了,煩躁之下唐星就把手機扔到枕頭旁邊睡覺了。只不過心裏有事記挂着,所以睡得并不怎麽踏實。
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樓下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唐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跳下床來到窗戶邊一看,果然是郦問青回來了,他就立即下了樓。
郦問青剛一進門,就看到唐星穿着小熊睡衣從樓梯上跑下來,不禁意外道:“已經兩點鐘了,你還沒睡?”
“睡了,剛剛才醒。”唐星看他發絲不亂,身上和出門前一樣幹淨整潔,這才放了心,納悶地問:“那家是遇到什麽妖了?”
郦問青說:“不是妖,是有人在作怪。那女人姓孫,他家後排房子一戶李姓人家的孩子上小學二年級,半個月前在學校裏遭到孫某的兒子霸淩而受了輕傷。李家找學校讨要說法,學校為了息事寧人只給了孫某的兒子記過處分,孫某一家人也沒當回事,而且沒有賠償醫藥費。李家人氣不過,因為知道孫某一向信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就用錄音筆錄了一段嬰兒啼哭的聲音每天晚上在她家後院播放,想要吓唬她。”
唐星真是無語,“靠,這叫什麽事,白忙活半天!既然是人不是妖,那這案子應該不歸你管啊。”
“所以我把案子轉給普通案件組了。”郦問青也有點無奈,“行了,沒事了,你去睡吧,早上我送崽崽上學。”
唐星意外道:“你不用補覺嗎?”
他現在倒是不怎麽懷疑郦問青會對自己的兒子打什麽歪主意了,以這家夥的本事和手段,如果真的有這個心思,那崽崽已經丢了一百次了。
就像有的女生天生具有母愛一樣,郦警司大概是忽然間覺醒了父愛這一特別天賦吧。
“不用,這個月如非必要,你就在家呆着,盡量不要外出活動,以免影響疫苗效果。菜我下班後會順路買回來。”
“行啊,那就麻煩郦警司了。”
看來這家夥天生閑不住,就喜歡找事做,唐星當然求之不得,打了個哈欠後正要上樓,就聽身後的男人又來一句:“你剛才是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沒睡好吧。”
唐星下意識否認:“怎麽會!我是怕你出事了以後沒人給我交房租了!”
郦問青若有似無地彎了下唇角,“放心,這種情況永遠都不會出現的。”
“是嗎,那郦警司真是好棒棒哦。”唐星面無表情地說完,随後噔噔噔跑上了二樓。
……
盡管郦警司自大又霸道,讓唐星有些不爽,但看在此人這麽勤快的份上還是不跟他計較了,因此接下來的一個月唐星就謹遵醫囑,開始在家“靜養”。
這段時間早上都是郦問青送唐希晨上學,買菜打掃等家務活基本上也被郦問青包了,唐星理直氣壯地偷懶,每天早上睡到上十點鐘才起,要幹的活只是一天做兩頓飯,以及下午五點鐘把兒子接回家而已,比以前輕松不少。
另外唐希晨在幼兒園裏的表現也大有改進,沒再跟楊明宇或者其他小朋友鬧矛盾,劉老師也沒告過狀了,每天都能獲得一枚小紅花,在客廳的牆上貼了一大片,讓唐星着實省心多了。
如此這般清湯寡水了一個月後唐星居然還長胖了兩斤,臉上有紅有白,氣色也更好了。
他自己很少照鏡子,沒多少感覺,有天吃完飯後窩在椅子裏,摸着自己雖然吃飽了但卻沒什麽滿足感的肚皮,幽怨地自言自語:“怎麽像跟坐月子一樣……不對,人家坐月子都是天天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着,哪像我,只能頓頓青菜豆腐,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啊。”
郦問青看了一眼他T恤底下露出的一截雪白平滑的腰,聲音有些暗沉地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在冷嘲熱諷:“你要真的能坐月子,我保證你天天也會有好吃好喝的。”
你以為小爺不能嗎?兒子都會打醬油了好不好!唐星差點跳起來脫口而出,不過對上郦問青那雙幽深的眸子後還是坐回了椅子,這話是絕對不能跟這家夥說的,不然肯定要被他笑話到死。
回想當年自己剛生完崽崽的那個月真是有點慘,身邊沒有一個幫手,又是新手奶爸上路,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得自己摸索着做,時常被搞得焦頭爛額,能撐下來着實不容易,至今回想起來還有點後怕,打死他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一回了。
這個月裏特殊案件組又接了好幾個案子,不過裏面一大半都和“夜半嬰啼”事件一樣是人為作怪,正經屬于特殊案件的只有兩件。
破案期間郦問青這個當組長的總是忙得腳不沾地,中午和晚上時常不能按時下班回來吃飯,周末也不休息,都在單位加班。不過不管再忙,哪怕是下半夜收工郦問青都會回迎春巷38號睡覺,不像一般警察那樣就在派出所裏對付一下,或者在職工宿舍裏暫住兩天。等睡上三四個小時後早上再按時起床,沒事人一樣送唐希晨上學,這份如同機器人一樣的精力讓唐星不得不服。
話說回來,當警察真不是個好差使,人前看着威風,一有案子就忙得像狗,還是自己開開小賣部當當神棍來得輕松自在啊。
郦問青第一次周末加班的時候,唐希晨早上醒來沒看到他,就問唐星:“爸爸,今天不是星期六嗎,郦叔叔為什麽不在家?”
是啊,郦叔叔不在家,自己這個當爹的只能早點起來給兒子做早飯了。唐星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郦叔叔是大忙人啊,今天要加班。”
唐希晨跟在他屁股後面追問:“他在忙什麽?抓壞人,不是,壞妖嗎?那我們可不可以去給他幫忙?”
“不可以。”唐星往煎鍋裏磕進去一個雞蛋,幹脆道,“到一邊玩兒去,別跟你爹我添亂。”
“哦。”唐希晨失望地應了一聲,跑到客廳裏拿出樂高,一手一只恐龍玩對戰游戲,嘴裏還分別給兩只恐龍配音,一個是奶裏奶氣的本音,另一個學着大人說話的聲氣,故作低沉威嚴狀,一聽就知道是在模仿郦問青。
唐星哭笑不得,行吧,這段時間有郦警司帶小崽子一起玩,自己這個當爹的倒是輕松了一點。
晚上六點半做好飯的時候郦問青還沒回來,唐星跑到小賣部的櫃臺後面朝外面看了好幾次。
唐星喊道:“快點過來洗手吃飯!”
唐星這才從椅子上跳下來。
等父子倆開始吃飯了,唐星故意道:“崽崽,你不是說讓郦叔叔在你房間住一個星期的嗎?他現在可是住了兩個星期了。”
唐希晨聞言一頓,接着一臉天真地說:“可是侏羅記世界還沒拼完呢,郦叔叔在我們家住得好好的,我們怎麽可以把他趕出去呢,不然無家可歸多可憐。而且,爸爸你不是已經收了郦叔叔好多錢嗎,要是還給他的話我們就沒有這麽多肉肉吃了吧?”
小兔崽子,這麽會算計,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唐星笑罵一聲,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兒子碗裏,“他不在家你還可以多吃點肉肉,不好嗎?”
唐希晨把那塊肉吃了,含糊着說:“我也不用吃很多肉肉,可以分他一點點。”
“那你不如分給我吧,你爸我需要吃很多肉,積木我也可以你和一起拼啊。”唐星心裏頓時有點酸溜溜的,小崽子的意志太不堅定了,這麽快就被那個老妖怪收買了。
“那不一樣。”
唐星偏要問個究竟:“怎麽不一樣了?”
唐希晨說不清楚,就道:“反正就是不一樣,你是爸爸,他是郦叔叔。”
唐星差點被氣笑了,這說了等于沒說,用筷頭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少廢話,快吃飯。”
話音剛落,小賣部外面傳來停車關門聲,唐希晨馬上站起來朝小賣部外面看,高興地說:“是郦叔叔回來了!”
唐星手一抖,筷子上的肉掉進湯碗裏,湯水差點濺了他一臉。
随後郦問青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說:“正好,我還沒吃晚飯。”
唐希晨馬上狗腿地給他盛了一碗飯放在桌上,郦問青洗了手過來摸摸他的頭,“謝謝崽崽。”
唐星不滿道:“你怎麽不早點說。”
郦問青端起飯碗,“抱歉,事情一做完我就馬上回來了,沒來得及給你發消息,我吃八分飽就可以了。”
唐星噎了一下,倒不好再說什麽了。
唐希晨吃了一口又擡頭問:“郦叔叔,你最近接的案子查清楚了嗎?”
郦問青:“查清楚了。”
唐希晨:“郦叔叔真厲害!那你今天晚上還要去派出所加班嗎?”
郦問青:“不用了,這件案子已經告一段落了,等下吃完飯我們可以接着組裝侏羅記世界,今天差不多可以拼完了。”
唐希晨:“好啊好啊!”
唐星:“趕緊吃你們的飯,菜都要涼了!”
吃完飯收拾了桌子,那兩個家夥就開始玩樂高,唐希晨一個人坐在小賣部裏開店,形影相吊,莫名凄涼。
一個多小時後,小崽子發出一聲歡呼:“哇,拼完了拼完了!爸爸你快來看!”
“不就是個積木,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唐星雖然這麽說,還是起身進了廳,就見桌上擺着一盤組裝好了的樂高,有原始森林,有各種恐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