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借口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駱百川飯也吃不下了,繁衍了事地吃了幾口就說要回去了。

“這麽着急回去幹嘛?”陳蕊疑惑地看着他,“中午再陪我會兒,請你喝奶茶?”

“到點要睡午覺了。”

“…”

蕊哥長嘆一口氣說,“真的是好讨厭你們公務員,難得一天不睡會死嗎?”

“會,下午會困死。”駱百川無辜地說。

“滾滾滾,蕊哥傷心了。”

駱百川走出食堂時,這幫硬漢都對着他行注目禮,還有幾個熱情地揮手說,“小帥哥,下次再來玩啊!”

小半仙一頭黑線,有種自己闖進了窯子的感覺。

他直接回了檔案館,同辦公室的陳姐中午回家做飯去了。駱百川把門關上,搬出了午睡用的躺椅,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黨員示範崗”,不禁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說好的唯物主義信仰呢…

風車已經在他包裏藏了一上午,駱百川把它插在面前的筆筒裏,大概是天氣太熱,小風車也有點蔫蔫的。

于是,駱百川打開了空調。

但接下來小半仙看着自己的手指有點犯愁,前兩次喝了酒膽子大,這會兒真要他硬生生咬破手指,倒下不了口了。

他嘆了口氣,也不過沒幾天兩根手指都負傷了,要是天天去見駱海,給他一百根手指都不夠用。

空調出風口正對着駱百川,風車也被吹得轉了起來,駱百川看見它變了紅色,知道駱海又不樂意了。

駱百川想起駱海嚴肅地告誡他別再進去了,于是心虛地對着風車說,“我就來還個項鏈,馬上就走的。”

風車依舊紅着個臉,駱百川怕駱海再搞出什麽幺蛾子,趕緊把手指塞進了嘴巴裏。

但明明已經很痛了,卻怎麽也咬不破,小半仙一狠心拿起桌上的剪刀紮了一下。他緊皺着眉,把血抹在了風車葉片上,不過這次不太多。

困意襲來,駱百川抓着自己脖子上的星星項鏈睡了過去。

他醒來時只覺得頭昏腦脹得很,就像午睡正熟強行被領導的電話叫醒。駱百川是有自己猜測的,他隐約覺得出血程度、焦黑面積和時間倒流的長度是有關系的。

就像這次,只出了一點血,于是他回到了高考填報志願的那天。

小半仙上學時偏科很厲害,只有數學是最好的,其他科目都在拖後腿。他最後報本市的大學,一半是由于省外分數不夠,一半是因為媽媽的哀求。

駱百川其實很想逃離家庭的“牢籠”,随便飛到哪裏,只要是自由的就可以。但他到底還是心軟,他受不了媽媽難過的眼神,所以更像是把自己困住了。

高中畢業生駱百川糾結地在填報志願,小半仙看着他紅紅的眼眶,心想你可別再哭了,不然該讓駱海笑話了。

不過說到駱海,人呢???

前兩次來駱百川都能第一時間見到哥哥,這次他都在熟悉的校園找了一大圈,還沒看到駱海的身影。

小半仙摸着星星挂墜,心想別是白來了一趟。

正想着,駱海就跟鬼似地出現在駱百川身後,哦不該說鬼似地,因為駱海就是個鬼。

小半仙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自己胸口瞪了哥哥一眼。

“怎麽走路都沒聲音?”駱百川責怪他。

“你對鬼要求真高。”

駱海像看白癡地看了小半仙一眼,然後突然握住他的手指,指尖的出血點已經凝結了。

駱百川想抽回手,卻被哥哥緊緊抓着,聽到他冷冰冰地問,“你有幾根手指夠你玩的?”

“不是,一定得是手指嗎?其他地方的血應該也可以吧?”駱百川傻傻地問。

他是真的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還想着能不能去醫院抽點血慢慢用…

駱海懶得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松開駱百川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別來。真這麽喜歡紮自己,不如去義務獻血。”

“哥…”

兩人的手剛分開,又被駱百川牽了起來,駱海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說,“幹什麽?”

“你剛剛去哪裏了?”駱百川問。

“管得真寬。”

駱百川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後指着自己額頭上的傷疤說,“我頭上的疤是怎麽回事?”

“自己摔的。”駱海散開兩人牽着的手。

“是因為上次我來找你才留下的嗎?”駱百川追着哥哥問,“小時候有了你的保護所以才沒留疤,對嗎?”

其實小半仙一方面恨駱海讨厭他,但另一方面又突然醒悟過來,原來哥哥這麽些年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自己。

他心裏還是有點感動的,就像陳蕊說的,駱海的死他自己也不想的。死了已經夠可憐的了,死後還要被這麽念叨着,駱百川偶爾覺得自己也挺過分的。

說不定駱海就是因為自己投不了胎。

駱海沒有理會他的問題,一個人徑直向前走着。駱百川追上他,又拉起哥哥的手問,“哥你告訴我,在過去做的某件事情可以改變未來,是不是?”

“不是。”駱海甩開他的手。

“那這個疤怎麽解釋?”

駱海看着駱百川,眼神中閃過一絲很複雜的情緒,然後他靠近弟弟耳邊說,“世間因果輪回都有報應的,不要去改變什麽。”

駱百川疑惑地看着駱海,直到校門口有學生成群結隊、興高采烈地走了出來,小駱百川一個人落在後面。

小駱百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了,駱海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駱百川輕輕地戳了他一下說,“為什麽不跟上去?”

“這麽大人了還要接送嗎?”

“哦…”

駱百川又叫了他一聲“哥”,他發現不過是第三次見面,自己這聲“哥”一次比一次叫得順口。

“什麽事?”

“你保護我是覺得欠我了嗎?”駱百川猶豫着問。

卻沒想到駱海反問道,“我欠你什麽?”

駱百川被問得愣住了,是啊,哥哥欠自己什麽了。他自私地把生活中所有不如意都甩鍋在駱海頭上,卻沒想到這關他什麽事。

“你不欠我什麽。”駱百川輕聲說,“但我就是挺讨厭你的。”

駱海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

那一瞬間,駱百川覺得哥哥眼神中像是有千絲萬縷的東西,說不出是難過、無奈、哀傷還是別的什麽。

但他捕捉到了。

駱百川感覺到并不是駱海欠了自己,而是他欠了駱海,自己像是一條離開大海太久的魚,連海的味道都忘記了。

“哥…”

“最後一次了,下次別進來了知道嗎?”駱海難得伸手摸了摸駱百川的腦袋,“再進來我打斷你腿。”

“額…”

駱百川剛想再說什麽,腦子一瞬間又陷入了昏迷,再睜開眼睛時回到了辦公室。

眼前是陳姐放大的臉,“小駱,吓死姐了。怎麽叫你都不醒,都上班半個鐘頭了。”

“不好意思,睡過頭了。”駱百川揉了揉眼睛。

然後他發現自己身上多蓋了一件外套,“陳姐,這是你幫我蓋的嗎?”

“我來時候你就蓋着了。幸好蓋了,不然對着空調風口肯定得感冒。”

駱百川哦了一聲,看了眼停止轉動的風車,心想肯定是駱海幫自己蓋的,所以他才來晚了。

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鬼呀。

駱百川脖子上的項鏈涼涼的,他用手摸了下,開心地想,太好了!忘記還駱海了,那又有一個正當理由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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