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11

梁司月在北城那邊的工作徹底結束, 回崇城那天,梁國志借了車載着外婆一起去接她。

原本梁國志建議外婆就在家裏等着,但外婆思念心切, 一定要一起去。

見面以後,梁司月明顯看出來外婆心情好太多了, 這也一并地反應到了精神和氣色上。

梁國志說, 外婆身體康複之後, 每天出去遛彎鍛煉身體,短短一周時間,就和新家周圍的鄰居搞好了關系, 時常跟着小區裏懂行的大媽去超市菜場挑一些尖貨, 回來自己做飯。

梁國志倘若不用加班,也能跟着沾光。

梁司月拿到的第一筆片酬,除了一部分留以自用, 剩餘全都給了梁國志,拿去張羅租新房子, 以及外婆剛出院那一陣, 找個保姆日常照料。

錢還剩了許多,梁國志自己用工資, 日常用度綽綽有餘,這剩下的錢, 他就單辦了一張卡,交給了外婆, 還幫她開通了手機支付, 教她怎麽掃二維碼,讓她平常吃的、用的、穿的……想買什麽買什麽。

外婆起初不肯收,梁國志用老一套的話術勸她:小月他們那圈子裏的人花錢都大手大腳的, 她自己拿着也存不住,您就當是給她存嫁妝。

見了面,外婆拉着小月的手,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誇她已經有明星氣質了。

梁司月笑說:“您是敝帚自珍。”

“什麽肘?”

“敝帚,就是,破爛掃帚……”

“不興這麽說自己啊,我來你們這個大城市,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多天,也沒找到一個比我的小月還長得漂亮的……”

梁司月笑得眉眼彎彎,只在外婆跟前,她才能做個什麽都不用考慮的小孩子。

今天,也是梁司月第一次去新租的房子裏。

上次池喬去拜訪外婆,跟她視頻的時候,帶她“雲看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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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家,所見兩室一廳的格局和采光都很不錯,帶廚房和陽臺。

一間房子裏,梁司月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廚房,特別是那種滿而不亂的,十分具有生活氣息。

她接過外婆遞來的洗淨的蘋果,一邊啃着,一邊在廚房裏一處一處地“考察”過去。

一拉開廚房的冰箱門,看見裏面整齊堆疊的食材,都是外婆買的,自己愛吃的,梁司月便覺得自己熬在劇組的五個月裏的辛苦和壓力煙消雲散。

拉開櫥櫃,率先看見的便是一套餐具,碗盤鬥杯,尺寸和種類齊全的不得了,彩陶的質地,眼熟極了。

梁司月一愣,一口咬住了蘋果,兩只手騰出來,拿出來幾只碗盤看了看。

果真,底部是枇杷、櫻桃、西瓜、蓮蓬等四時風物。

“外婆……”梁司月拿下嘴裏的蘋果,喚外婆過來,“這套餐具,是別人送的麽?”

“是啊,”外婆笑說,“剛搬進來沒幾天,一個大閨女送來的,她說是你們公司的工作人員,好像叫什麽……茉莉?人确實跟茉莉花兒似的又漂亮又有氣質。她說新搬家肯定什麽都缺,送套餐具過來,一定能用得着。難為她有心找的這套餐具,多好看……”

梁司月把一只碗拿在手中看了片刻,沒忍住笑了,“……嗯,是有心了。”

外婆問她,中午想吃點什麽。

梁司月幾乎沒猶豫:“乳鴿湯!”

“家裏沒乳鴿咧。”

“菜場遠麽?我陪您去買,再買些零食回來。”

外婆巴不得能跟她多待些時間,忙不疊地答應下來。

回來之後,梁司月去了一趟公司,跟晴姐碰頭,聊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晴姐告訴她,公司不想過度消耗她的人氣,因此一年最多只拍兩部戲,以劇本質量為準,不強求一定要演女主角。而假如沒有碰到好的劇本,寧缺毋濫,讓檔期空着。

晴姐說:“何導這部戲,後期剪輯、送審、等龍标、排檔,都要花時間,最快也要年底上映。視情況而定,可能上映之前還會送展幾個電影節。總之,我們配合劇組的要求,到時候紅毯、雜志拍攝、路演這些都會安排起來。但上半年,基本沒什麽大的工作,你好好休息,回學校上課。公司這邊在給你挑劇本,有合适的會跟你商量。”

梁司月對這個工作安排滿意極了,實話說,她演完《極夜》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理論和技巧都左支右绌,正需要好好充電。

同時,這也意味着,她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待在崇城,陪在外婆身邊。

最後,晴姐對她說:“你的微博,不要只轉發劇組的動态,像個機器人一樣。”

梁司月笑笑:“不知道發什麽,也怕言多必失。”

“發生活日常是最穩妥的,不摻合圈裏是非,不跟粉絲離得太近,基本就沒問題。我相信你有這個分寸,要是實在不放心,發之前可以截圖給宣傳部的審一審。”

梁司月說:“我會自己把握的。”叫人審就不必了,她不喜歡這麽一點小事還不能自己決定。

梁司月将從北城帶回的伴手禮送給晴姐、貝斯绮和自己的助理經紀人之後,就離開公司。

坐在回家的車上,她拿出手機打開微博,久違地登陸了大號。

想了想,挑出前些天拍的那套彩陶餐具的照片,鋪一個清新的照片濾鏡,配文字“三餐四季”,然後發送出去。

之後的一段時間,梁司月都在投入享受自己的大學生活。

她落下好多課,補作業補到昏天黑地,理論的實踐的……算下來也不比在劇組的時候輕松了。

和柳逾白倒是沒見面,因為……找不到理由。

她現在一切步入正軌,好像沒什麽可麻煩他的了。

她每天都在想,找個什麽理由,才能跟日理萬機的柳逾白見一面,想一個否決一個,就這樣拖延下去。

另一方面,倒是一直都在做被柳逾白“召喚”的準備,但是,他也從沒找過她,哪怕喊她去寫作業。

發愁的時候,終于等到一個契機——柳逾白的生日。

梁司月早早就挑好了生日禮物,臨近的前幾天,給莫莉打了個電話,問她柳逾白生日一般什麽安排,會不會辦生日派對之類的。

她盤算着,如果有生日派對,即便她沒被邀請,她也敢厚臉皮地混進去,見他一面。

然而莫莉告知她,柳逾白從來不辦生日派對,每年這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

“那……我可不可以來公司一趟,把禮物交給他?”

莫莉笑說:“柳總現在不在國內。”

“出差了麽?”

“不是……他飛去東南亞,看海龜産卵去了。”

“……啊?”

什麽鬼,那個搞笑的傳言還真是真的?

“柳總這幾年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可能今年心情不好,比往年提前幾天出發了。”

梁司月沒辦法了,暗暗地嘆聲氣,“那我把禮物給你,你幫我轉交一下吧。”

“不親自給麽?柳總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

那時候生日都已經過去了,怪沒意思的,于是梁司月說:“我已經跟池喬定了,後天要去橫城探她的班。”

橫城作為國內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每天都有好多個劇組在這兒同時拍戲。

梁司月久聞其名,但一直沒去過,這回池喬給了她這個機會。

上回袁蓓推薦的那個試鏡機會,池喬沒有通過。

她性格裏有野心的部分,但從不好高骛遠,試鏡被拒也未曾沮喪,之後仍然勤勤懇懇地待在青木的那個團體裏,憑借梁司月解約時青木與柳逾白置換的資源,以及自身元氣活潑的性格,漸漸地變成了團裏的人氣第一,已然擁有不可小觑的粉絲群。

青木的資源,也開始向她傾斜,這次在一部正劇向的的探案古裝劇裏演一個戲份不多的配角,就是青木為她争取來的機會。

梁司月争取到了去片場探班的機會,到的時候,池喬正在等着上戲。

天氣已經開始熱了,她拍的又是古裝劇,戲服很重,頭發更重,在室外呆一會兒就會出汗。

她和劇組的另一個演員坐在樹下,戲服撩到膝蓋,露出小腿散熱,手裏拿着一柄小風扇,正對着臉“呼哧呼哧”。

小演員沒有當紅明星冰塊降溫、室外空調敞開吹的待遇,只能想方設法地熬過去。

梁司月提着一袋冰水走過去,池喬見到她,神情真如久旱逢甘霖,一把抱住她,差一點哭出來。

梁司月打量池喬的造型,她一身柳黃色的衣服,額前梳蓬松稀疏的劉海,襯得整張臉更小,眉眼彎彎的,一笑露出兩個梨渦,可愛極了。

梁司月說:“古裝好好看,我也想拍古裝戲。”

“等你真的演上就不會這麽說了,你不知道有多累。”

坐下以後,池喬只說了兩句劇組的事,便開始叨叨沈黛長沈黛短。

沈黛也正在橫城拍戲,前兩天池喬不用拍攝,聽說沈黛他們劇組招一個只有一句臺詞的龍套,果斷跑過去試戲,沒想到通過了。

“我拿到了她的簽名照片。”池喬給梁司月看手機裏的圖片,得意極了。

梁司月笑了,也放心下來,看來,不用多擔心,池喬和她一樣,多惡劣的環境都能堅持下去。

池喬白天的戲不多,但得等前面的場次拍完才到她,原本定在上午拍攝的戲,硬生生地拖到了下午。

池喬被化妝師叫過去補妝,走廊裏,與一個從私人休息室裏走出來,古裝造型、劍眉星目的男演員迎面撞上。

梁司月一眼認出來,這男演員是池喬這部戲的男主角,童星出道,三十歲不到就要大滿貫的“影帝”方譯臣。

梁司月發覺兩人錯身時,方譯臣居高臨下地瞥了池喬一眼,目光稱不上是善意。

梁司月小聲問池喬:“你跟方譯臣不和麽?”

“我哪裏敢跟影帝不和,不過是他單方面瞧不起我。”池喬撇撇嘴,“我不是戲裏演他被人謀殺了的妹妹的丫鬟麽,他是大理寺的,負責查案子。我作為知情人,有一半的戲,都得跟他演。他覺得現在演員的門檻太低了,什麽偶像、歌手都能來摻合一腳,演技又是稀爛。雖然他說得不錯吧,但我覺得我演得也還不錯。哪怕他是影帝,我也不樂意被他戴有色眼鏡看待。”

梁司月說:“還是盡量不要正面起沖突。”

“我知道的。我戲份少,過兩天就要殺青了,以後跟他也不會有什麽合作的機會。”

下午池喬拍戲時,梁司月旁觀了一下。

這角色池喬基本算是本色出演,将明明知道真相,偏偏捂着不說,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差一點把方譯臣所飾的嚴肅古板的大理寺丞氣得半死的,這樣一個小丫鬟演得活靈活現。

梁司月明顯感覺到,池喬将一些戲外對方譯臣的情緒投入到了戲裏,幾盡戲弄方譯臣之能事,偏偏方譯臣為了獲得“妹妹”被殺的關鍵信息,只能隐忍不發。

池喬演得爽極了,幾乎一條就過。

等卸了妝,池喬帶梁司月去吃晚飯。她在橫城待了有一陣,探了好幾個還不錯的店。

這裏亦是娛記盤踞之地,走在路上,永遠不乏舉着相機的人。

池喬帶梁司月去的是一家江南口味的餐廳,劇組的老饕推薦的,人氣不高,但味道特別好,可謂是橫城美食界的滄海遺珠。

但讓梁司月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裏她碰見了一個熟人——她和池喬原本被服務員帶上二樓的靠窗座,穿過走廊,恰好某包間門口,有人掌着門把手正要進去,鴨舌帽、墨鏡和口罩,遮得嚴嚴實實。

梁司月覺得他有點像周洵,但沒敢認,只盯着看了兩眼。

倒是對方口罩後面傳出笑聲,對她說:“司月?好久沒見了。”

他緊跟着打開包廂門,對她說:“進來一起吃飯吧,我今天過生日。”

梁司月愣了一下,她真是此刻才意識到,周洵和柳逾白的生日只差了一天。

“我朋友……”梁司月看一眼池喬。

“一起。”周洵笑說。

池喬原本一直對周洵很有意見,但等推門進去,看見圓桌的對面坐着沈黛,一下什麽都忘了。

不止沈黛,還有另兩個演員,可能是沈黛或者周洵的朋友,此外,還有兩人的助理。

多梁司月她們兩個,也不算多,氣氛倒更熱鬧。

池喬早先就在猜測,周洵生日在即,沈黛是不是要去探班,哪知道是周洵自己送上門來了。

都是年輕人,場面很不拘束,周洵和沈黛的朋友,一點沒有因為梁、池兩人名不見經傳而有所輕慢。

池喬第一次私下接觸周洵,漸漸感覺自己對他成見頗深,他可能并不是不“真實”,而是性格就是如此包容和溫柔吧,尤其對沈黛。

她再覺得周洵配不上沈黛,也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包容的人,和沈黛那樣特立獨行的脾氣恰好互補。

她心裏酸極了,悄聲對梁司月說:“我覺得,我像是‘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妖怪來反對’這句話裏的妖怪。”

梁司月笑了。

中途,周洵立離開自己的座位。

梁司月給他單獨敬果汁的時候,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一下。”她說的是,當時推薦周洵那家羊蠍子店,周洵轉頭就帶沈黛去吃了這件事。

果真周洵心領神會,笑說:“謝謝。”

梁司月笑說:“你幫過我兩次,我回你一次……就勉強當是打平了?”

周洵愣了下,有些困惑诶地笑說:“我幫你兩次……具體是?我怎麽好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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