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睦

熟食店的轉讓手續很快就辦完了,除了店子易主,別的都沒怎麽變,邬藍家的電冰箱依舊放在熟食店裏,等以後石家有錢買新冰箱了再還給她家。張紅讓窦美林依舊在她那邊吃飯,因為這邊店裏做飯不方便。窦美林衡量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每個月給她一筆生活費,就是要麻煩一下張紅。

窦美林現在只開一家店,她看店的時間就充裕了,邬藍被解放出來,不用每天都去店裏守着,有時間可以做點自己的事,當然,她并不是真的沒事,還有張凱這個小拖油瓶歸她看管呢。

他們這個小城周圍都是湖泊和江河,暑氣蒸騰的下午,男孩子能夠忍受得住暑氣才怪,盡管父母再三警告不許下水洗澡,還是有無數調皮的孩子往水裏鑽,對他們來說,一時的清涼和惬意要比萬一溺水這個威脅要有吸引力得多。

邬藍家的小男孩張凱就被夥伴撺掇過幾回,雖然每次都是曬幹了腦袋才回家的,邬藍只消伸出指甲在他皮膚上刮一下,就能找得出罪證來。在水裏泡久了的皮膚,被手指一刮,就會出現一道白痕。

其實家裏也不是不讓他下水游泳,張軍傑不加班的日子,也會早早回去,帶着張凱一起下江游泳。但是白天那麽多時間,又那麽炎熱,那麽清涼的江水,離家僅有幾分鐘的路程,那誘惑力簡直是太大了,真是防不勝防。

邬藍想着,要不還是去報一個舞蹈班好了,把荒廢的舞蹈再撿起來。順便也給張凱報個假期輔導班之類的,下午的時候,最好讓他去上課,而不是在家裏窩着,否則一不留神,就被鄰居的小夥伴叫去江裏游泳了,風險太大了。

邬藍把自己的想法和父母說了,張軍傑和窦美林也都很贊同,這樣一來,張凱下午有事做,也能夠學點東西。張凱聽說要去上輔導班,心裏有些不樂意,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一半的自由。但是沒有他拒絕的機會,因為他自己也沒法保證他不下江去洗澡。

邬藍拖着張凱去少年宮選課,張凱這半年來跟着父親,又有邬藍管教着,性格雖然開朗不少,但還是屬于膽小的。孩子換了環境,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多少都會表現出一點不适來,再大膽的孩子,都會收斂起來,更何況張凱膽子本身就不大,又是從鄉下來到城裏的,心裏多少都有些敏感自卑。

張凱看着少年宮的那些課,都表示不感興趣。什麽跳舞、唱歌、彈琴之類的,對他來說,都太羞人了。邬藍說:“那你學畫畫吧,或者去上書法班?”

張凱東瞧瞧,西看看,最後在一個教室停下了,邬藍順着他的視線一看,原來是一群孩子在學柔道,以前她來這兒的時候,少年宮還沒開柔道課呢,應該是最近才開起來的。邬藍心裏一動,說:“小凱,你想學這個嗎?”

張凱看着邬藍:“那個是什麽?武功嗎?”

邬藍說:“是柔道課,也是武功的一種。你想學嗎?姐姐想學。”

張凱來了興趣:“姐姐你也學嗎?”

“嗯,學了柔道,以後就不怕人欺負了,我們一起去報名吧。”邬藍說。

張凱欣然同意了,于是邬藍給自己和張凱都報了柔道課,又給張凱選了一個書法課,自己則還去報了舞蹈課,而且選的都是下午的課。這樣一來,姐弟倆每個下午就都有課要上了,不用擔心張凱下午跟着小夥伴們下河洗澡了。

窦美林聽說女兒給他們各報了兩個課,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在子女教育和生活上,她都是很舍得花錢的。張軍傑急于讓兒子融入城市生活,早日自信起來,自然也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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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姐弟倆下課回到自選商店,窦美林拿出冰鎮西瓜來給他們解渴。邬藍吃着西瓜,意外地說:“媽媽,這瓜哪裏買的,好沙好甜。”今年的雨水比較多,西瓜味道比較淡,不夠甜,只是偶爾買到沙地瓜,才能有這樣的味道。

窦美林說:“石鋒送過來的,說是他老家的舅舅送來的。”

邬藍想起有陣子沒見到石鋒了:“石叔叔的腿好些了嗎?”

窦美林說:“聽說好很多了,自他出院,我也一直都沒去他家看過。”窦美林不去石鋒家,忙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邬華元和窦美麗在那邊,她不想看見他們。

邬藍說:“媽媽,那我明天去他家看看石叔叔吧,代你慰問一聲。”

“行啊,媽給你準備一點營養品,你幫我提去給他家。”窦美林自然欣然同意。

第二天上午,邬藍提着麥乳精、水果等營養品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巷子,張凱也跟着她一起過來了。邬藍今年終于開始長個子了,皮膚白裏透紅,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巷子裏還是老樣子,一成不變的街巷,一樣的老鄰居,有的人看着邬藍都有點不敢認了,有人認出來了,露出一臉驚訝的神色:“這不是邬藍嗎,長這麽高了啊。你怎麽舍得回來了,看你爸的?”

邬藍說:“不是,來看石叔叔的。”

“哦,老石的腿斷了是吧。”對方一臉大悟的樣子。

邬藍走到那幢熟悉的老舊房子前,樓下的門大開着,屋子裏傳來喧鬧的人聲,還有搓麻将的聲音,有人坐在門口嗑瓜子,看樣子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麻将聚集點了。邬藍目不斜視,直接往樓梯口走去,還沒走到樓梯口,便聽見有人在說:“美麗,你家來客人了。”

窦美麗的大嗓門說:“不可能,我家會有誰來啊。”

那人笑呵呵的:“是真的,你不信出來看看。”

邬藍提着東西,擡腿上樓,窦美林已經出來了,看見邬藍,愣了一下,然後以非常誇張的語氣哼了一聲:“哼!就說不是我家的客人。誰看得起我們這種窮親戚啊。”

邬藍腳步不停,直接往樓上去了,石鋒正在走廊上用蒲扇扇爐子,一扭頭看見了邬藍,喜出望外:“你怎麽來了?”

邬藍看着爐子口冒出來的濃煙,被嗆得咳了兩聲:“你在幹嘛呢?”石鋒的臉上都是汗水,還有煤球的黑灰,那模樣極其滑稽。

石鋒擡起袖子擦了一把太陽穴上的汗:“爐子不知道怎麽熄了,燒不起來。”

邬藍将東西提進屋裏,看見屋裏也滿是濃煙,石秋生坐在房裏咳嗽,邬藍說:“石叔叔,我來看看你,你好點了嗎?”

石秋生看着邬藍,有些意外:“是小藍啊,叔叔好多了,你怎麽過來了。快請坐,小凱也來了啊。”這兒是窦美林的傷心地,雖然和石鋒家裏認了親戚,也沒有過來拜訪過,兩家一般都是在邬藍家或者在店裏聚。

張凱小聲地叫了一聲叔叔,然後打量着屋子。

邬藍問了一下石秋生的病情,又聊了一會兒天,聽着石鋒還在門外咳嗽,濃煙還不斷地往屋子裏鑽,便出去幫忙:“你幹嘛呢,弄得這麽多煙。”

石鋒說:“火還沒生起來,等下就好了。”

邬藍走過,拿着火鉗将爐子裏的煤球夾出來:“我來弄。”

“你會不會啊?”石鋒有些不太置信地看着她。

“我當然比你會。”邬藍看着爐子裏塞滿了柴,只有下面幾塊有點火星,上面還都沒燃起來,這能生得起火就怪了,她将柴都夾出來,然後重新點火,放柴,這回都是明火,也就沒了濃煙了。

不一會兒,邬藍看柴都燃起來了,便将煤球夾到上面。石鋒已經回屋切好了西瓜,看見邬藍已經搞定了,笑嘻嘻地說:“還是你厲害。吃西瓜吧。”

邬藍接過西瓜:“謝謝。”

石鋒看了一下爐子,然後轉身去端高壓鍋,他正要幫他爸炖骨頭湯:“你家店裏忙不忙?”

邬藍說:“還好。我媽忙得過來了。”

“是不是生意沒有以前好了?”石鋒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她家店裏幫忙了。

“嗯,是啊,家和超市開了,很多人都去了那邊。”邬藍說。

石鋒癟了了下嘴:“都是杜禮柏那家夥家裏開超市害的。”

邬藍笑起來:“做生意都是這樣啊,總不能我家開了店,就不許別人家開店啊。”

“那你家還把店子轉給我家。”石鋒悶悶地說。

邬藍說:“我媽一個人開兩個店哪裏顧得過來,熟食店基本上都是你媽在忙,我媽根本就沒怎麽管了。”

石鋒看了一眼邬藍:“那也不用把店讓給我們家。”

邬藍笑着說:“讓給你們我覺得挺好的,以後我家還會開其他的自選店,開成連鎖的。”

石鋒不解地看着她:“連鎖的?”

“嗯,就是分店,也叫購易樂。”邬藍說。

“那你媽媽哪裏忙得過來?”

“請人看店啊,到時候裝監控,買電腦,商品和家和超市的一樣,也都是掃描收銀,可以電腦監控,不怕丢東西,也不怕店員瞞錢。”邬藍說。

石鋒似懂非懂,他皺着眉頭:“哦。你們中午在我家裏吃飯吧。”

邬藍沒有拒絕:“好啊。在你家吃飯,然後我們從這邊去少年宮。”

“你又去少年宮上課了?”石鋒問。

張凱滿下巴都是紅色的瓜瓤,他說:“我和姐姐都去報柔道班了,我們在學武術。”

石鋒詫異地看着他們:“真的嗎?少年宮可以學武術了?”

邬藍說:“嗯,柔道,就是摔跤,主要是為了防身的。你想學嗎?”

石鋒非常心動,但還是抓抓腦袋:“算了吧,以後我到警校再去學。我要照顧我爸呢。”

石秋生拄着拐杖,慢慢從房間裏出來了:“我想上廁所。”

石鋒趕緊過去,扶着石秋生下樓去。邬藍才感覺到這老舊的房子多麽不便利,廁所全都是公共的,住在樓上也要下樓去上廁所,石秋生一個病人上上下下确實十分不便利,難怪要留石鋒在家照顧他爸。還有兩年,這房子才能拆,才能搬進廚衛一體化的新式公寓。

邬藍趴在陽臺上,看着石鋒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爸下了樓,石鋒的額頭上都是汗,但是他臉上并沒有不耐煩的神色,石鋒也長大了,是個懂得分擔和體貼的孩子了。

張凱一個人在樓上閑得無聊,看見有孩子在樓下的巷子裏玩玻璃彈珠,便想下去,邬藍說:“你去吧,別走遠了。”

“知道了。”

邬藍轉身幫石鋒去看火,又将走廊上的垃圾掃起來,突然聽見下面起了喧嘩,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撮箕和掃把,轉身去看樓下,發現張凱已經和幾個小孩子起了沖突。窦甜甜也在,她伸手去推張凱,張凱甩開了她的手,窦甜甜對其他幾個孩子說了什麽,有一個孩子擡起手,準備去打張凱,張凱抓住對方的手,一個過肩摔,把他摔翻在地上。那動作幹淨漂亮,把幾個小孩都驚住了。

邬藍連忙叫了一聲:“小凱,你快回來。”張凱扭頭看着邬藍,轉身準備上樓。

石鋒扶着他爸從廁所裏出來,他已經看見了這一幕,他大聲說:“你們幹什麽呢,怎麽對待我家客人的?”

窦甜甜大聲回嘴:“這個人不要臉,跑到我家來了。”很明顯,窦甜甜認出了張凱,窦美林結婚那天,窦母帶着窦甜甜去喝喜酒,她見過張凱。

石鋒雙眼一瞪:“你算哪根蔥,這路是你家的?”

窦甜甜吓得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邬藍趕緊将張凱叫了上來:“小凱,別打架。回來。”

張凱以為自己做錯事了,趕緊跑到樓上來了,低着頭不敢看邬藍。

邬藍問他:“怎麽回事?”

“我剛和他們一起玩,那個女的跑來說不讓我跟他們玩,她還罵我不要臉,跑到她家來了,要趕我走。”張凱有些委屈地說。

邬藍摸着他的腦袋說:“學得不錯,這麽快就能摔人了。”

張凱聽着邬藍的聲音,并不像是生氣了,擡起頭小心地看了一眼邬藍:“姐姐,我打人了,不要緊嗎?”

“沒關系,正當防衛怕什麽。”邬藍笑眯眯地說。

石鋒扶着石秋生從樓下上來,人還沒到樓上,便忍不住誇起張凱來:“小凱你好厲害,那個動作就是柔道嗎?”

張凱用力點頭:“對,這個叫過肩摔。”

“好厲害。”石鋒羨慕地說,“等我爸好了,我也去學這個好了。爸,我也想去少年宮學柔道。”

石秋生看着兒子:“學打架?”

“不是,那個是武術。防身用的。”石鋒說。

邬藍趕緊說:“叔叔,不貴的,暑假一個月才五十塊錢。這個可以鍛煉身體,我們老師還會教武德,不會讓我們亂打人的。”現在石家的收入水平也不差了,給石鋒學點什麽還是負擔得起的。

石秋生看了一眼邬藍:“哦,那行吧,到時候再說。”

石鋒高興地朝邬藍擠了一下眼,笑得虎牙都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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