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豫王尚未娶妻,府裏只有四個美人,有兩個是太後送來的,另外兩個是皇上賞的,這四個美人自然也聽說了豫王領回個姑娘,有兩位沉不住氣,立馬派丫頭去打聽了一下梁依童的消息。

聽說梁依童的住處,離豫王的竹悠堂很近時,其中一個美人還惱地摔了一個杯子,這一晚,對某些人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梁依童卻難得一覺睡到了天亮,睡醒後,她連忙爬了起來,她有心當最勤快的丫鬟,起來後,就去了豫王的院子,想看看有沒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兩人的住處緊挨着,倒也沒走幾步。

竹悠堂門口有侍衛把守着,這兩個侍衛昨晚見過梁依童,清楚她是随着豫王一起回來的,因不清楚她的身份,見她來尋王爺,也沒敢強硬地攔下,其中一個有禮道:“姑娘且等一下,屬下這就去通報一聲。”

蕭岺已經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他沖侍衛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須通報。

今日的蕭岺其實已經換掉了那件渾身是血的衣袍,瞧到他時,梁依童的眼睫還是不由顫了顫,她垂下眼睛,低聲行了個禮:“蕭大人!”

見她還是有些怕自己,蕭岺心中多少有些好笑。明明是王爺更可怕些吧?這小姑娘不怕王爺,反倒如此怕他。

蕭岺笑着拱了拱手:“我可不是什麽大人,梁姑娘喚我姓名就行,不必客氣。”

他是豫王的左膀右臂,又年長于自己,梁依童自然不可能直接稱他姓名,“您是長輩,又幫我衆多,我豈能無禮?”

蕭岺笑了笑,也沒再就這個話題多說,“姑娘尋王爺可有事?”

蕭岺雖然瞧着好說話,卻是個笑面虎,老謀深算得很。清楚王爺不喜旁人打擾,她若沒有重要的事,蕭岺肯定不會放她進去。

梁依童簡單說明了來意。

蕭岺笑道:“府裏多的是小厮丫鬟,姑娘安心住着就行,不必多想。”

蕭岺自然清楚,王爺之所以收留她,不是讓她做奴婢來了,不然昨晚也不會讓他找個無人的院落安置她,直接讓她跟丫鬟一起住豈不省心?

梁依童認真道:“王爺好心救了我,我豈能心安理得地混吃混喝?王爺若是不喜旁人打擾,我在院子裏當個粗使丫鬟也可以的,只要有活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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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面容真摯,一瞧就是想真心報恩,蕭岺嘆息了一聲,正想如何回絕時,卻聽到一陣腳步聲。

梁依童也不由順着他的目光朝外看了一眼,竟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帶着丫鬟走了進來。這女子是柳之蔓,是去年宮宴上,皇上賞給豫王的。

柳之蔓生就一雙杏眼,她柳腰長腿,身姿婀娜,瞧着十分妩媚,她袅袅走了過來,她身後的丫鬟手裏端着一個魚戲荷花梨木托盤,托盤上擺着一個精致的瓷碗。

柳之蔓不動聲色打量了梁依童一眼。

府裏的丫鬟她基本都認識,瞧到梁依童時,便清楚她肯定是王爺帶回來的那個狐媚子,女孩五官精致,盡管粉黛未施,一雙眼睛卻水汪汪的,瞧着頗為動人。

梁依童也不由多瞧了她一眼,見她五官标致,衣着裝扮都不似丫鬟,又這麽早出現在王府,便猜到了她可能是豫王的侍妾,畢竟豫王如今都二十四了,這個年齡還未娶妻,已經算極晚的了,他貴為王爺,有一兩個侍妾再正常不過。

梁依童連忙垂下了眼睫,沒敢多瞧。

見梁依童避開了她的目光,柳之蔓以為她是心虛了,心中不由冷笑,面對蕭岺時她卻笑得溫婉,“這位便是王爺帶回來的小姑娘吧?生得倒美,難怪小小年齡,就入了王府。”

梁依童隐約察覺到她是誤會了,她怔了一下,笑着解釋,“再好的相貌也不過是一副皮囊,王爺英明神武又豈會在意這個?他是憐我孤苦才願意賞我一口飯吃,您不要誤會。”

她五官本就精致,笑起來小酒窩若隐若現,竟有種說不出的漂亮,哪怕她年齡瞧着不大,柳之蔓心中也升起了深深的戒備。

能被皇上送給豫王,她本身自然也是極為漂亮的,可是她的漂亮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比了下去,發現梁依童比她還要招人後,柳之蔓心中就有些惱火,只覺得她這個笑,刺眼極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妹妹這話,莫不是在指責我?難道我不知道王爺英明神武?”

她話語中濃濃的針鋒相對,蕭岺皺了下眉,直接打了圓場:“王爺喜靜,大家還是長話短說吧,不知柳姑娘所來何事?”

蕭岺是豫王極為信任的一個人,豫王身邊的事,很多都是經他的手辦的,他在府裏的地位也極高,柳之蔓自然不會不給他面子。

她聞言便直接表明了來意:“這段時間,王爺在外奔波,肯定吃不好穿不暖,只是想想就讓人心疼得慌,我便親手給王爺炖了燕窩,想給他補補身體,勞煩蕭護衛幫忙通傳一下吧。”

豫王早就交代過,後院的人過來時,一律攔下,通報都不必,蕭岺笑着委婉拒絕了,“王爺一早起來就在忙公務,暫時有些忙,柳姑娘還是先回吧。”

梁依童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旁的沒學精,卻最擅長察言觀色,自然看懂了豫王只怕是不願意見這位美人,蕭岺這才連通報的機會都不給。

她暗暗記下了此事。以後要在王爺跟前伺候,她自然需要弄清楚王爺對身邊人的态度。

柳之蔓顯然也吃慣了閉門羹,臉上依然挂着笑,“我知道王爺忙,也沒想打擾王爺,這樣吧,讓我的丫鬟将燕窩端進去就行。”

就算不能見王爺一面,柳之蔓也想刷刷存在感,丫鬟将燕窩端過去時,還可以提一下她,次數多了,還怕王爺記不住她嗎?

不等蕭岺拒絕,柳之蔓就搶先道:“蕭護衛不會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同意吧?人是鐵飯是鋼,王爺再忙也得用早膳,這燕窩是極好的補品,總不好浪費,王爺也最是勤儉愛民,肯定也不願意鋪張浪費。”

她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蕭岺有點不好再拒絕。他自然清楚真放丫鬟進去了,豫王肯定不悅。再不好拒絕,他也只能攔下,所以說,他最讨厭跟這些女子打交道,打不得罵不得,話還不能說重了。

梁依童自然瞧出了蕭岺的為難,清楚肯定是豫王不想見她,蕭岺才一直攔着,她不由眨了眨眼,身為豫王的貼心小丫鬟,她自然想為他排憂解難,不等蕭岺開口,她就言笑晏晏地走到了丫鬟跟前。

“我來送吧,這等跑腿的粗活,就不勞煩這位姐姐了。”

她笑得太過燦爛,丫鬟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梁依童就已經将她托盤上的燕窩端走了。

柳之蔓沒料到她竟有如此操作,也愣住了,反應過來時,就惱了,礙于蕭岺也在,她不好撕破臉,才笑裏藏刀道:“姑娘真是好計謀。”

她說完這話,本以為梁依童好歹會有羞恥之心,誰料她卻笑得一派純良,水汪汪的大眼也無辜的不得了,“哪裏哪裏,只是順手想幫一下這位漂亮姐姐,她一直端着也該累了,我這就幫她給王爺送去。”

她說完,就快步朝正堂走了去,因蕭岺在,侍衛也沒攔她,直接讓她成功進入了院子。蕭岺摸了摸鼻尖,想到王爺對她的特殊,幹脆随她去了。

剛剛梁依童往裏面瞄了好幾眼,已經透過窗戶瞧到了豫王的身影,他如今在書房。梁依童沒去書房,而是去了正廳,她将燕窩放在桌上後,才走出來,出來後笑道:“姑娘的好意王爺已經收到了,您放心回去吧。”

見侍衛不攔梁依童,卻攔着她,不許她進去,柳之蔓早就氣死了,如今見梁依童搶了她的功勞,出來還敢對她笑,當真是氣得恨不得沖過去給她一耳光,丫鬟低聲勸了她好幾句,她才狠狠瞪了梁依童一眼,帶着丫鬟離開了。

柳之蔓在竹悠堂吃閉門羹的事,很快就在王府傳了個遍,另外三位美人都聽說了此事,跟她一同被皇上送來的是蕭夢欣。

蕭夢欣五官清麗,身着雪白色曳地長裙,身姿無比的曼妙,此刻正彎腰給花兒修剪枝葉,聽到丫鬟的彙報時,眼皮都沒擡一下。

瞧到她給花兒專注修剪的模樣,丫鬟不由嘟囔了一句:“姑娘怎麽一點都不吃驚?難怪奴婢勸您給王爺送吃食時,您拒絕了,難不成早就料到了王爺不會見她?”

聽到這話,蕭夢欣握着剪刀的手才頓了頓,她紅唇勾了勾:“咱們這位爺出了名的難搞定,他若願意見我們,早在半年前,他在府裏時就見了。”

蕭夢欣跟柳之蔓是一起入的王府,如今入府已經快要八個月了,三月份時,豫王領了差事,去陝西解決土匪□□的事,在外一待就是半年,這才剛回京。

被送來後,蕭夢欣除了在府裏偶遇過豫王一次,竟再也沒見過他,他不僅免了她們的請安,就算她們裝病,也不曾換來過他的露面,當真是冷血得緊。

她跟柳之蔓入府比較晚,沒能近了王爺的身,倒也情有可原,聽說雲苑裏,那兩位太後娘娘送來的美人,都入府兩年多了,同樣沒能侍寝,其中一位,因時常往竹悠堂跑,還惹了王爺的厭煩,年前直接被禁足了一年,至今尚未解禁。

由此可見,這位豫王有多難搞。就是不知這位豫王,是當真冷淡禁欲,還是唯獨不想碰皇上和太後送來的美人?

丫鬟沒再就柳之蔓的話題多說,勸道:“柳之蔓也就罷了,她自诩聰慧,實則并無城府,不足為懼,這新來的小姑娘,您可得注意着點,她才剛入府就敢從柳之蔓手中搶燕窩,就算沒甚手段,也有那麽幾分恃寵而驕的意思,聽說她進去送燕窩時,蕭護衛可沒有攔她,說不準王爺還真是瞧中了她,才帶回王府的。”

蕭夢欣神情不變,見丫鬟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神情,她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罷了,晚會兒我去會會這小姑娘。”

丫鬟這才笑了:“這才對嘛,咱們畢竟有任務在身,可不能日日這麽清閑,您這花呀,閑時再侍弄也不遲。”

蕭夢欣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丫鬟自知失言,連忙捂住了嘴巴。

竹悠堂內。

見梁依童沒将燕窩送給豫王,蕭岺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小姑娘心思倒也通透,竟瞧出了王爺不想見外人。

不管怎樣,她這個舉動都很識趣,蕭岺便道:“姑娘先回去吧,等王爺空閑時,我會問問他,有什麽是你能做的。”

梁依童道了聲謝,又福了福身才離開,她的禮儀是極好的,年齡雖小,又是庶女,卻沒有畏畏縮縮的感覺。

梁依童轉身離開後,蕭岺就再次進了書房。

豫王就在書房呆着,蕭岺進來時,他正在批閱公務,此刻神情談不上愉悅,他耳力好,哪怕人沒出來,也隐隐聽到了院落門口的對話,不論是梁依童的到來,還是柳之蔓的,他都聽到了。

想到小姑娘搶燕窩的舉動,他眼中無意識帶了點笑,只覺得她“護主”的模樣挺有趣。

見蕭岺走了進來,他放下筆,道:“她若不安心,便讓她幫着抄些祈福的經文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九點見,暫定晚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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